梁国威径直走到了椭圆形会议桌的端顶坐下,搁下手中的文件夹,面无表情环顾了一眼四周,示意会议即将开始。
“关主任已经把今天常委会议题交给了大家,我觉得咱们今天力争开短会,就事论事。三项议程,第一项是关于永济事件处理以及连带的永济区班子调整的问题,这个问题不用我多说,庆丰记书前期也安排委纪对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部分导领在永济事件中存在的问题和工作情况进行了调查,调查报告基本上已经出来了,也送到了各位手上,相信各位已经看过了。我看过委纪的报告,也基本同意委纪的意见,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在这次事件中负有很大的责任,下边庆丰你把委纪调查意见再简单通报一下,如果同志们还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当面提出来,庆丰记书可以当面解答。”
虞庆丰的介绍枯燥刻板,但是很慎密准确,不愧是委纪出来的⼲部,没有任何倾向性,介绍了事件起因和发展、后果,也客观分析了永济事件发生背后存在的一些具体原因,倒也相当客观。
陆为民觉得作为一个委纪
记书,至少这份分析报告,虞庆丰做得很公正,并没有因为事情闹得很大就把责任全都扣在了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的头上,也分析了一些成因是上级也就是县里和地区乃至央中政策上存在的一些和客观现实脫节问题,可谓相当犀利。
谁说下边就没有人才,陆为民觉得这虞庆丰就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物。
很显然有些人对虞庆丰的这份报告不是太満意,陆为民注意到虞庆丰在谈到县里和地区乃至省上央中政策制度存在和现实脫节问题时,戚本誉和杨显德都皱起了眉头,尤其是戚本誉几乎想要打断虞庆丰的话头,但是看到梁国威目光平静,毫无表示,戚本誉才又按捺下去。
虞庆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依然故我。甚至还特意的強调了央中和省上政策偏差以及地区和县这两级在区乡投入严重不足,导致农村发展严重滞后,农民增收困难,收入甚至出现了下降,而府政无所作为,使得他们对承担的税费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情绪,多方面因素造成了永济事件的发生。
“庆丰记书的调查报告大家有没有什么不同看法和意见?”梁国威似乎对虞庆丰的这份报告也有些不太认同,但是他也知道虞庆丰这个人是犟性子。他认定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这篇报告虽然有失偏颇。过分強调了上级部门的客观责任,有点儿偏袒基层⼲部的意思在里边,但是也对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存在的问题作了客观分析,所以梁国威也基本接受了这个报告。
“梁记书。我基本上同意委纪的报告,但是我觉得委纪有些过分拔⾼上边的责任,而对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的责任有些轻描淡写了,在对责任⼲部的处理上也有些偏软偏轻,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在收取农业税水利费以及统提款时,采取強制性的拉粮牵猪,这种方式县里早就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可永济镇党委府政是明知故犯,据我所知永济区其他乡镇也有类似行为,在事情发生后,永济镇党委府政处置不力。⼲部态度消极,这都充分暴露了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在⼲部作风整顿和素质教育上失之于宽、失之于软,委纪在处理上这一点我觉得需要引起足够重视,否则我们双峰再要出类似事件,那就真的无法像地委行署交代了。”
戚本誉的话立即引起了常委们的议论,有些赞同戚本誉的观点,有些则不以为然。
“本誉记书是想把永济镇党委府政一网打尽啊,拿下一个记书还不満意。还得要搭上一个镇长?”蔡云涛不动声⾊的偏头,用只有陆为民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你若是真要去兼永济区委记书。猜一猜他会不会暴跳如雷?”
陆为民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怎么。戚记书对这个永济区委记书志在必得?就不管梁记书的意见和态度?”
“呵呵,梁记书貌似严厉,但对本誉记书还是很宽容的,本誉记书最能理解梁记书的心嘛。”蔡云涛脸⾊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陆为民“不过这一次也许本誉记书要走眼?”
陆为民微微一笑,却不回应对方这句试探性的话,这种事情不到最后揭幕,谁能说得清楚,看样子戚本誉的确很得梁国威的信任。
“对这一点,我解释一下,虽然委纪在报告里強调了客观存在的因素,但是委纪并没有对永济区委和永济镇党委府政的责任视而不见,他们在具体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这份报告也一一列举,但是我要说的是采取拉粮牵猪这种现象不仅仅是永济区,在全县也普遍存在,而且在全地区全省也一样比比皆是。”
虞庆丰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戚本誉的质疑,也毫不客气的反击。
“我记得在去年一次常委会上我就提到了这种现象,常委会应该有记录,但是在具体工作落实中似乎并没有对此给予重视,也是,没出事儿,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出了事儿,就把板子全部打到当事人一个人⾝上,我觉得这不合理。何况从地区到县里农业税水利费的收取时间比例都很刚性,达不到对⼲部处理措施也很严厉,又和年终考核挂钩,自然成了天大的事情,但是对于采取什么方式收缴,存在的具体问题却是避而不谈视而不见,只是一味让基层⼲部去做工作。”
“不错,这是基层⼲部的主要工作,但是这两年谷贱伤农,多种经营不景气,农民收入增长缓慢,各种开支却在增加,我们双峰乡镇企业不发达,农民挣钱路子不多,也不像其他县有外出务工的传统,这些都在客观上造成了收取农业税水利费以及统提款难度的增大,可以说,永济不出事,其他地方也一样迟早要出事,今天不出事,明天后天也总有一天要出事,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只要按照现有的情形执行下去,那就是谁运气不好谁就得摊上这事儿,我觉得县委县府政需要在这个问题上认真考虑。”
“我看到今天第三个议题是要研究县里下一步的经济工作,我觉得这很及时,也很有必要。如何让我们双峰社会经济事业尽快入进发展的快车道,这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咱们县里农村剩余劳动力才能找到出路,农民也才能增收,现在煞费苦心的去考虑采取什么办法才能即达到不出事情,又能把农业税费和统提款收起来,我觉得那都是缘木求鱼,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
作为委纪
记书,虞庆丰的这番话无疑有些超出了他的职责,但是作为县委副记书,同时又牵扯到永济事件调查结论和处理结果,虞庆丰说这番话也合乎情理,只不过他这番话一出来,有几个人脸⾊就不太好看,比如李廷章、詹彩芝和杨显德,但虞庆丰似乎并不太在意。
陆为民很安静的坐在一角,观察着这第一次常委会各个常委们的表现,毫无疑问,虞庆丰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委纪
记书,而其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式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陆为民还真有些讶异会在双峰遇到这样一个⼲部,而且还是委纪
记书,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有些好奇。
在梁国威主导双峰县委的态势下,能有这样一个近乎于另类的角⾊出现,而且根据他了解,虞庆丰升任县委副记书也不过是去年的事情,这就更让陆为民对梁国威也有些惊讶了,如果梁国威作为县委记书坚决反对虞庆丰的升迁,是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也就是说要么虞庆丰有不为人知的特别过硬的人脉关系,要么就是梁国威对虞庆丰的升迁乐见其成甚至是一力促成,而陆为民隐隐有一种感觉是后者可能性大巨。
虞庆丰更像是双峰县委里边一颗很微妙的活棋子儿,梁国威敢用,那也就不简单,但他如果觉得他能够很游刃有余的用得很好,那他也许就太自信了,当然,这纯粹是陆为民的一种直觉。
“庆丰记书的意见很中肯,永济事件归根到底还是经济问题,当然也和我们⼲部作风有一定关系,如何解决农民增收问题,这涉及到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工程,综合发展我县的经济才是解决的根本之道,这也要求我们在下一步工作中考虑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李廷章的揷话显得波澜不惊“但现在我们还是得首先考虑今天的会议的主题。”
虞庆丰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再答话,达到了目的已经足够了,他虽然桀骜不驯,但也不是不通时务之人,就目前来说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月票为啥这么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