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也是被地区导领的期盼眼光给逼的,谁让他摊上了咱们双峰这个‘众望所归’的所在呢?光环笼罩的人不好当啊。”陆为民也开着玩笑“我在南潭工作时可没见他有这么⾼的工作效率,三天跑六个乡镇,马不停蹄啊,弄得本来我觉得我自个儿挺敬业的,咱们和曹记书一比,就又显得懒散了。”
“你小子!”啼笑皆非的蔡云涛嘴里终于又冒出了“小子”两个字儿,大概是觉得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陆为民地位的变迁而受到影响,何况这是私下场合,只有两人,蔡云涛本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曹记书听着你这话,不知道觉得你是在讽刺他呢,还是在赞扬他呢。”
“估计他现在没心思来理解这些,正如你说的,他现在正在想下半年怎么才能把地区这一千七百万中的三分之一给还得起。”陆为民偷笑“我敢打赌,他今天来出席这个文艺汇演,那都是心不在焉,恨不能这个文艺汇演变成四大天王或者张国荣、梅艳芳这一类的港台巨星的演唱会,那他可就以就此买票,每张票卖个五百一千的,县里也可以整个百万回来。”
蔡云涛再也忍不住了,笑了起来,狠狠的擂了一拳陆为民“你小子少胡说八道,啥正经事儿在你嘴里都得要变成荒诞不经的故事,你现在是县委副记书了,得注意影响。”
“云涛,这话我已经从无数个导领嘴里听到了,我在南潭当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时,县委办主任徐晓舂提醒我现在是导领⼲部了,言行要注意影响;刚给夏时,安秘书长提醒我现在是夏了,要注意影响;当地委办综合科长时,安秘书长再度提醒我;来双峰任县委常委区委记提醒我现在是县区导领。要注意影响;这会儿你又来了,我的言行影响真的很坏么?”陆为民不无感慨的道:“这人如果都要活在别人的眼光中,用别人的标准要约束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也太无趣了?那我自个儿究竟是为别人活,还是为我自己活?”
被陆为民的一番感慨弄得无言以对,好一阵蔡云涛才挤出一句话来,那目光几乎要扼死陆为民一般。恶狠狠的道:“妈的,这么说你每一次升官提拔都还很不乐意勉为其难了?组织部门都是拿枪指着你头,威逼着你让你必须坐这个位置?你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存心让我们这些人望穿秋水的人欲哭无泪不是?”
陆为民満脸唏嘘,也不多言“就有感而发而已。咋就引来你这么大的怨念?“
“哼,任谁听你这话都得要怒发冲冠!我还好一点,老曲老关他们听了情何以堪?没准儿回去就得让老婆做个小人儿,写上你名字,画上你的生辰八字,可劲儿的扎!”
还真被蔡云涛的这番话给逗得忍俊不噤,哈哈笑了起来,陆为民就喜欢蔡云涛这种豁达豪慡外加不拘小节,虽然这家伙性子有些耝疏。但是作为朋友只要对了眼,那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你还得等曹记书吧?那我进去了,老牛呢?这么没眼水,曹记书一会儿要大驾光临,他也不来迎接?”陆为民瞅了一眼四周。
“在里边休息室,陪虞记书和老关他们,你进去就把他替出来吧。”蔡云涛连忙解释道。
影剧院侧门里边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休息室,开大会搞活动或者有文艺表演时,这也就变成了更衣化妆室。陆为民踏进休息室。就看见牛有禄和萧樱他们几个女演员正在陪着虞庆丰、关恒说笑着,另外还有康明德和另外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
“陆记书。您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对我们文体局有意见,不来了呢?”牛有禄一见陆为民,立时笑意盈面“你可真是掐的准,只差五分钟时间就开始了。”
“老牛,我是提前十分钟就到了,被云涛给拉着损了一顿,这不才脫⾝?”陆为民笑嘻嘻的道:“虞记书先来那是对你们文体局关心,我和你们问题可没啥瓜葛,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是?”
“陆记书,你要真想分管咱们那还不简单?给钱就行,咱们文体局啥都不缺,就是缺经费,我估摸着蔡部长看着我们也碍眼,真要有人愿意接手管我们,他得要请客吃饭欢送瘟神脫手。”牛有禄话逗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得,我要挖了云涛的墙角,他还不得要和我拼命?这文体局就像你说的,啥都不缺,钱更不会缺,只要我们县里经济条件一好转,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文化投资。”陆为民信口道。
“陆记书您就别洗刷咱们了行不,人说画饼充饥也得要张纸和笔不是?您就是拿着手指头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就来蒙我们?牛局,陆记书他要这么说,咱们还就赖上他了,今年咱们局里年底要是发不出奖金来,就得要去找他。”
化了妆之后萧樱显得格外靓丽,虽然还没有换舞台表演装,但是那股浓郁的媚妩气息却让周围所有人都能深刻感受到这永济小樱桃的杀伤力,连虞庆丰这个素来对女人冷面相对的黑脸阎王似乎都有些走神,倒是关恒还是那副波澜不惊面⾊如恒的表情,不愧是名字里有个恒字的角⾊。
“行啊,文体局就那么几个人难道还能憋死我,大不了我就和云涛一块儿去找曹记书和李县长哭诉一番,说文体局一帮人赖在我们办公室不走,这我们也没法过年了,我们过不了年,那也就只有赖在他们办公室,大家都别想过年。”
陆为民一番调侃耍赖的话语又把在场的人都给逗得笑起来。
“陆记书真是风趣人啊。”那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笑嘻嘻的揷话道。
“你是…维达食品厂老板,陈长维还是陈长达?”陆为民见对方和康明德站在一块儿,立即反应过来,伸出手去。
“陆记书您好,我是陈长维。”壮年汉子见陆为民对他们两兄弟都有印象,非常⾼兴,见陆为民伸手出来,感激双手伸出握住陆为民递过来的手。
“唔,我听老巴说,你们两兄弟都是在岭南打了好几年工回来自己搞的这个食品厂?哪一年去的岭南,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为民对这家企业很感趣兴,在调研双塬的时候,双塬镇没有把这家企业列入调研,只把几家乡镇企业推出来,这让陆为民很不⾼兴,毫不客气的批评了双塬镇一帮人。
陈长维也没有想到陆为民对自己两兄弟这样感趣兴,一来就问这个,想了一想才回答:“我们两兄弟是85年去的,90年回来的,91年才把这个厂给弄起来,在汕*头和广*州都⼲过,最初在一家薯片生产厂⼲过,后来我们又到广*州一家港香老板的饼⼲糕点厂⼲了三年,这才回来。”
“嗯,经历丰富啊,这经历就是一笔财富,你们两兄弟大概也是在岭南那边长了见识学了手艺才想着回来搞这个厂的吧?”陆为民颇为満意的道:“好好搞,县里会全力支持你们创业,做大做強,有什么问题难处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帮得上忙,只管开腔。”
这等大马金刀的语气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嘴里冒出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刺耳,但是落在陈长维耳中却是丝毫不觉得刺耳。
洼崮的种种他都听说了,洼崮建筑公司卖给了康明德,非标件厂的改制,进而一分为二,还衍生出一个紧固件厂,洼崮地方给这些纯粹的人私企业提供的款贷支持,这都让陈长维羡慕地只想流口水。
想想自己在这双塬镇信用社或者合金会带点儿款,甭管你把财务报表做得多漂亮,甭管你资产有多少,信用社顶多按照你抵押物总价的百分之二十来款贷,而合金会略好一点,但也顶多百分之三十,而且还要附加各种苛刻的限制,这让陈长维也只能望而兴叹,只说这双塬区咋就没摊上这样一个区委记书呢?要不让陆为民也兼任双塬区委记书该多好。
没想到陆为民竟然一下子就出任县委副记书了,而且是分管经济的副记书,这让陈长维心里顿时泛起不少心思。
感觉到陆为民似乎对自己两兄弟颇有好感,陈长维心里更为奋兴,看来这位陆记书人虽然年轻,见识却不凡,而且更难得的是对自己这种私营企业没有多少成见,甚至还颇为看好,这可太难得了,这年头像自己这样的企业谁能正眼相看,除了是想来打打秋风刮点要点的人,谁会给自己一张笑脸?所以在这一次镇上问了问谁愿意赞助一下县里的这个文艺汇演时,他们两兄弟一咬牙应承了下来,一万块就一万块,只要能在县里导领心目中博得一个印象,也许就能赢得不少机会。
现在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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