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菊奎拿着手中的信函走进萧明瞻的办公室时,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
看见自己副手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萧明瞻就有些不太喜欢。
不过庄菊奎是老纪检了,从黎阳地区委纪过来就一直担任委纪副记书,也是过了五十知天命的人了,心态摆得很端正,对于自己过来担任委纪
记书还是相当支持的,平时也很尊重自己,所以萧明瞻明知道这个老庄有些爱显摆和狐假虎威的⽑病,但是他平时还是很维护对方。
“怎么了,菊奎,又有啥大鱼上钩了?”萧明瞻打趣着对方,在昌江委纪系统里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副处级以上的⼲部才称得上“鱼”而副处级以下的⼲部,无论什么性质,涉案金额有多大,那都只能说是虾米。
丰州地区自成立以来,委纪就没有真正抓到过“鱼”更不用说正处级⼲部这一类大鱼,甚至连有点分量的小鱼都没有抓到过,充其量也就是逮了几个“虾米”比如地区交通局的一个财务处副处长,红星华侨农场的一个基建科长,这让庄菊奎也很是遗憾。
萧明瞻过来之后,庄菊奎就在萧明瞻面前说起过,说要想方设法也得要抓两条像样的“鱼”要不这委纪都快要被人遗忘了。
今天看庄菊奎的表情,似乎真有大鱼上钩了。
接过庄菊奎递过来的信函一看,萧明瞻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体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来,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又重新再看了一遍,这才问道:“照片呢?”
“喏。”庄菊奎从信封里拿出来几张照片,递给萧明瞻“萧记书,这条鱼虽然从级别上是小鱼。但是这条小鱼的活动能力不小啊。”
随意的翻了翻照片,萧明瞻皱起眉头“这算什么?几张和不同女人在一起的照片能说明什么,他连婚都没结。这个也能定人入罪?荒唐!”
“嘿嘿,萧记书,这个虽然不算啥,但是这一位现在可是红着呢,这个事儿真要翻腾出来,那也是猪尿泡打人——⾁不疼臊气难闻,对人杀伤力也不容小视呢。”庄菊奎笑了起来。“当然,这事儿得看怎么来看,何况这信里边还有更重磅的东西。”
萧明瞻摇了头摇,他对这张照片的男主角既谈不上有多少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属于中性的评价,一个很善于抓住机会却又不乏能力的年轻人,加上运气特别好。所以在这个年龄就站到了这样显眼的位置上了,自然也就要为他招来不少明枪暗箭。
眼前的这封信属于明枪还是暗箭还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被人盯上了。
很显然这封信的始作俑者绝对不是信函最后落款的称呼——一个拥有党性的人,像这样几张照片能够收集起来,说明对方在这个照片主角⾝上已经是花了不少心思了。
虽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如果能把这些东西的作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到极致,那么的确是一枚重磅炸弹,而最关键的是举报者很详实的列举了在双塬电杆厂改制中存在的种种问题,指出现在双塬电杆厂的第一大股东曾经向县里改制负责人——县委副记书陆为民行贿,具体数额应该是数万元。
这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对方敢这么信誓旦旦的点明,肯定不是随意诬蔑诽谤那么简单。一旦查清属实,那陆为民这个在丰州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要像彗星一样坠落了。
而现在这封信的主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出这封信,其目的也昭然若揭,不过这不是委纪所关心的事情。
这家伙可真是会选时间。明天邵长省一行要到双峰考察调研,下午听取丰州地委行署的工作汇报并作点评,现在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桩事儿,可真是嫌丰州地委行署清静久了还是怎么的?
庄菊奎也在观察着这个上任时间不长的老板,萧明瞻原来是古庆县委记书,后来在丰州地区成立之后担任副专员,现在转任地委委员、地区委纪
记书,算是略略升了一格。
这位新任委纪
记书对纪检工作并不熟悉,但是却很大气的敢于放手,什么工作基本上都交给了包括自己在內的几个副手,而该去为委纪争取的福利待遇和经费,却是半丝不落的争取了回来,而且比起去年也有明显改观,这也让萧明瞻在委纪里边的威信迅速树立起来。
“老庄,这是一封打印件啊,看样子多半还复印了不少吧?”萧明瞻掂了掂信纸,又看了看照片“大概是防着咱们庒着不查,非得要把这事儿给鼓捣起来呢。”
“嘿嘿,萧记书,人家既然要举报,肯定是要求有答复,我们若是不查不动,人家肯定不会答应,说不定现在就鼓瞪着眼睛看咱们的动作呢。”庄菊奎摊摊手“这本来就是咱们的活儿,人家把行贿人都点了出来,而且还说行贿人的老婆亲口所说,有证人,这么准确,那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了。”
萧明瞻淡然的摆摆手“该查的肯定要查,谁也没说不查,这事儿先搁一搁。”
庄菊奎当然知道陆为民是何许人,萧明瞻没有明确表态,肯定是要和一把手碰头征求意见,但是萧明瞻也说了,肯定要查,这事儿不查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副作用,关键在于什么时候查,怎么个查法,这个分寸需要拿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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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远接到萧明瞻电话时已经回家准备休息了,这个时候萧明瞻打来电话倒真是有些让他惊讶。
萧明瞻不算是夏力行的嫡系,但是却也和他李志远拉不上什么关系,在夏利行走时萧明瞻从副专员摇⾝一变成为地区委纪
记书,但是却没有加挂地委副记书的职衔,这只能勉強算是一个小升迁,究竟是夏力行在其中帮他使了一把劲儿,还是萧明瞻自己的努力,李志远也不是很清楚。
但李志远对萧明瞻那种很潇洒大气的作风还是比较欣赏的,至少萧明瞻无论是在副专员还是委纪
记书的位置上,都没有太明显的偏向,除了和常舂礼这个二愣子副记书走得比较近外,这大概也是因为常舂礼在萧明瞻还在担任古庆县委记书时就是黎阳地区副专员,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的原因。
李志远回到办公室时,萧明瞻已经到了,从萧明瞻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状况来,把萧明瞻让进办公室,秘书泡上两杯茶来,房间里只剩下二人,李志远才问起来意。
萧明瞻简单的介绍了情况,然后把信函和照片交给李志远看了看,却没有吱声。
“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李志远脸⾊有些阴晴不定,看完检举信,又看了看照片,然后搁在了茶几上。
“下午收到的,从邮戳上看,是前天从昌州寄过来的。”萧明瞻淡淡的道。
“明瞻,你什么意见?”李志远思考了好一阵之后才启口问道,语气中却多了一分凝重。
“我觉得,查肯定要查,不然无法对检举人交待,这也是我们委纪的责任,但是什么时候查,怎么个查法,却有讲究,这要看地委这边的意见,要以不影响工作为前提,毕竟这只是一封匿名举报,情况究竟如何也还不清楚,另外这封信反映的问题我觉得也要一分为二来看,反映的经济问题,必须要查清楚,这是对⼲部负责,也是对我们的事业负责,但是像个人作风问题,我觉得要慎重。”
萧明瞻的态度让李志远有些拿不准,借着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抬起目光看了对方一眼,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经济问题这涉及到违纪违法甚至犯罪,不管事实究竟如何,都必须要有一个交待,而生活作风问题,据我所知陆为民才二十六岁不到吧,还是未婚,这上边罗列了一大堆女人名字,从我个人感觉来看,这好像有些夸张成分在里边,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处对象可能会有选择,不像咱们那个时代,必须从一而终,现在选择性大了,处一处不成,各人走路也很正常,只要不是和有夫之妇通奷,这都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很难说得清楚。”
李志远默默点点头,看来萧明瞻还是很谨慎,不太愿意随意把问题扩大,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查经济问题可以,而且也应当查清楚,但是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要慎重,尤其是对方还未婚,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但是李志远根据自己的了解,恐怕在经济问题上陆为民怕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而在生活作风问题上如果要下深水好好查一查,说不定还能找出点瑕疵来,但是正如萧明瞻所说,这你情我愿的感情问题,委纪有没有必要去揪住这些问题不放,这就有点儿吹⽑求疵,甚至会被人怀疑是有针对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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