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咯噔”一声响,钱瑞平脸⾊微变,他当然听得出陆为民话语中调侃的意思,什么如臂指使的队伍,显然是讥讽那一晚自己強令齐蓓蓓去陪周明光的行为,很显然这位陆长市的记忆力也相当好,但也难怪,这种事情,人家怎么可能记不得?
一时间钱瑞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心里惶急间,却见对方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里也満是揶揄之⾊,钱瑞平也是脸一阵热一阵冷,⾝上顿时就有些汗意。
“怎么,钱校长,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还是敝帚自珍,不愿意介绍?我们可是外行,偷不了师学不了艺的,陈长市,老谭,你们说是不是?”陆为民环顾四周,朗声笑道。
谭立伟也有些恼火,这个钱瑞平,平时嘴巴比谁都灵巧,说起话来一套接一套,今天却是怎么了,陆长市让他介绍经验了,他却呆若木鸡,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大失水准,简直是狗⾁上不得宴席!
看见谭立伟充満怒意的目光看过来,钱瑞平才如梦初醒,定了定神,遇上这种事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是他觉得好像陆为民对那一晚的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愤怒或者说对自己反感,至少他是这样感觉的,这话语里他觉得更多的倒是调侃味道。
“陆长市,陈长市,谭局长,对于学校教师队伍的管理,和⼲部管理大同小异,你们几位都是行家。我本不该班门弄斧,但陆长市既然问起了这个问题,我只能说谈谈我自己的一些原则和看法。我觉得如何管理好这支队伍,让他们更好的发挥作用。还是应当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让他们各自在最好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能力,比如有些同志精于教学,那么就应当充分培养和发掘其这方面的潜力。培养深造,委以重任,又比如有些同志擅长协调规划、行政管理或者后勤工作,那么就要主动把他(她)调整到最合适的岗位上,发挥其強项长处,这样各得其所,作为我本人,我想我尽力做到率先垂范、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钱瑞平只要回过神来。这口才立马就显现出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钱瑞平能得谭立伟的看重,连段厚柏这个和他没多少交情的人也对他印象颇深,也说明钱瑞平的确是个人物。
何况之前陆为民认真的看了红旗路小学的教学综合质量各方面的介绍。的确颇有方略,红旗路小学能在全市数十所小学中独占鳌头。那也不是靠溜须拍马就能弄出来的。
而这个家伙回答问题也挺有意思,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是在回答自己的揶揄么?说齐蓓蓓教书不行,但是搞些办公室的协调管理工作还凑合,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陆为民笑了起来,瞟了脸上已经有些汗意的钱瑞平,点点头:“嗯,钱校长的这番经验很值得推广啊,不是每个优秀教师都适合行政导领岗位,比如在一个教研室主任位置上也许就比他在副校长或者教导主任位置上更能发挥作用,但是我们应当考虑在其他物质和精神待遇上跟上,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留在那个位置上,哪怕是当一名普通的任课老师,只要他(她)做出了卓越的成绩,那么在待遇上哪怕比校长副校长⾼,那也是合理的,应当的,这样才能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而在这一点上,作为一级导领更应当有一个宽广而公正的心,只有这样你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和认可,而且要言行一致,钱校长,你说是不是?”
钱瑞平脑门子上已经是瀑布汗了,背上也是幽幽发凉。
陆长市的话那是在直接敲打他了,外人也许听不出来,但是站在一旁周明光以及田勇他们肯定明白其中意思。
他还不清楚陆为民究竟打算怎样,是就此揭过这段“梁子”还是这只是一个开头,他要学猫抓老鼠那样玩死自己?
这份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陆为民和陈庆福离开,尤其是很⼲脆的谢绝了市教育局的挽留,两位长市都各自打道回府,这就更让跟在谭立伟背后的钱瑞平和周明光心中七上八下。
“钱瑞平,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谭立伟狐疑的目光看着不敢和他对视的钱瑞平,沉声问道:“我怎么觉得陆长市对你的态度有些古怪呢?你和陆长市有什么纠葛?”
谭立伟是个豪放脾性,对小节不太在意,做事也听得放得开,只抓大事,其他事情都放手交给下边,所以在市教育局里很有威信,几个副手也都很服气。
平时这些细枝末节谭立伟肯定不会过问,但是陆为民的态度就不一样,无论是求实中学还是红旗路小学,曰后这两所学校的新校区建设那是要财政资金预案的,这支笔掌握在陆为民手中,若是因为一些差错而影响了财政资金预算,那就成了大事了。
连谭立伟都能看出其中端倪,钱瑞平和周明光心里都是忐忑惶恐,不过钱瑞平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很坦然的道:“陆长市之前和我有过一次交道,可能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太周到,所以给陆长市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哦?”谭立伟皱起眉头,他知道钱瑞平做事的风格,照理说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形才对“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长市来宋州之前的事情了。”钱瑞平不想把周明光扯进来,事情都已经出了,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就行了,拉上周明光也没有意义。
“哦,那就没啥,陆长市没来宋州之前,谁也不认识他,有些误会也在所难免,瑞平,这事情你自己去处理好,陆长市这个人我也大略了解,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多接触几次你就会觉得他这个人很不一般,这么年轻当咱们市的常务副长市,省里对他十分看重,没两刷子能行?”
谭立峰没有问具体细节,这种事情他也不需要问,因为他相信钱瑞平知道问题轻重,知道怎么去把事情处理好,他也信得过钱瑞平的能力。
“请谭局放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钱瑞平稳稳的点头应道。
谭立伟又看了周明光一眼,周明光很知趣的拿出烟来走到一边昅烟,谭立伟这才道:“瑞平,新校区建设和你个人的事情都很重要,组织部那边问题我估计不大,魏记书那里新来,我会想办法,陆长市这边你要处理好,我听说陆长市和魏记书原来就挺熟,所以别留个不好的印象,明白么?”
钱瑞平深深的昅了一口气,这还是谭立伟第一次直接说自己的事情,他也有些心嘲澎湃,狠狠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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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市,你对钱瑞平有些看法?”段厚柏上了车,等到车开出一段之后才扭过头问道。
“嗯,以前有过一次交道,印象不太好,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来宋州,只是一面之缘。”陆为民泰然自若的道:“不过今天的调研呢,让我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看得出这人是个能做工作会做工作的人,这年头能做又会做的人,不多了。”
段厚柏愣了一愣,他没想到陆为民会如此坦然的承认他对钱瑞平的观感“老钱算是个做实事的人,一步一步在红旗路小学⼲起来,当副校长那几年,老校长⾝体不好,基本上也是他扛着,也背负了不少庒力,…”
见陆为民目光里有些诧异,段厚柏笑笑:“我老婆在市教育局,这些情况也听说过一些。”
陆为民回到市府政食堂吃了晚饭,这才回到家中。
其实这不能算家,只是一个宿处,麹娅基本上每个星期要来一次,基本上是选的星期天下午,来帮自己打扫,陆为民也不好拒绝这个丫头的讨好,有时候拒绝别人的讨好也是一种很费神的事情,既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又要结合现实需要,自己懒得打扫,为什么要拒绝一个女孩子的好意呢?
电话响起,是座机。
一般说来座机想起都是门岗打来的,表示有客人来访,而且是不熟悉的客人,陆为民甚至猜测到了是谁。
不出陆为民所料,是钱瑞平,而且还有齐蓓蓓。
钱瑞平来,陆为民觉得很正常,怎么齐蓓蓓也会来?
倒不是说齐蓓蓓没资格来,问题是齐蓓蓓来自己这里有何意义?
钱瑞平来,是为了不在自己心目中留下一个坏印象,影响到他的政治前途,那齐蓓蓓呢?总不成还要指望自己给钱瑞平打招呼给她安排一个好位置?
她不明白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是完全建立在季家姐弟二人⾝上的么?现在她已经和季永強离婚,和季家恩断义绝,难道说要挟自己?
陆为民还真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