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民的话音在会议室里的空气里袅袅浮动,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发紧。
一个星期前陆为民在红旗礼堂⼲部大会上的霸气表演让与会者无不侧目,基本上没有一句“中听”的话,全部都是鞭挞菗打的话语,让坐在台上台下的一大帮人们心里都是五味陈杂。
陆为民那一天的讲话甚至还被好事者给大略记载了下来,绘声绘⾊的衍生成了几个版本,也让几个县市区的导领们回去之后都心有余悸。
虽然大家伙儿见面都没有谁谈起这事儿,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下一次陆专员下来调研的时候,如果叫不出一份合适的汇报材料来,只怕又要当着下属的面重演那场在红旗礼堂里的“悲剧”了。
红旗礼堂里边好歹大家都是导领⼲部,也没有其他下属在场,但是陆专员如果下来再来这么一出,就真的有些让人下不了台了。
几个县市区的导领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甚至包括与路为民关系最好的徐晓舂回到县里也是和顾鸣人、章明泉等人加紧准备,这说不清楚陆为民会不会给老导领一份薄面,要万一不给呢?
不幸而言中,这第一炮却轰向了丰州市。
邢国寿和冯可行都低垂下头,整理着思绪,陆为民话糙理不糙,做的这个汇报材料的确是现状和问题说得还是比较准确的,但是如何来解决存在的问题,改变现在丰州尴尬的现状,市委市府没有拿出一个切合实际可行的东西来。
简而言之,就是陆为民所说,都是一些虚化的语言,没有具体细化的举措,在这一点上邢国寿和冯可行也都考虑过,一方面是因为丰州的定位现在还有些模糊,冯可行听到一些风声。天豪记书的观点是要做強县域经济,尤其是几个工业经济已经有一定基础的县份,这里边不包括丰州市,另一方面是也还不清楚陆为民的想法。想要再看一看摸一摸底细。
谁曾想到陆为民一来三下五除二,就直接步入正题,甚至其他丢到一边,专攻丰州经济这块软肋。
“呃,陆专员,我有责任,…”邢国寿知道这责任得自己来扛,硬着头皮道。
“行了,国寿,我不是来追责的。丰州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追责问责不是现在的事儿,我刚才就说了,我来是找问题,谈问题。解决问题,现在问题找到了,我们就要来研究,如何来解决问题。”陆为民语气依然阴沉,但是却没有了刚才的暴烈彪悍“丰州的一二三产业严重失衡,农业仍然是在三产比例中占据很⾼。这不符合丰州市曰后的定位,你们认识到了问题,但是没有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者说你们找到了方向,但是却没有拿出具体的措施方案来。”
“陆专员,您来的太急。我们…”冯可行连忙解释。
陆为民冷冷的打断:“可行,你说这话不脸红?我才来丰州不假,国寿和你是才到丰州么?我不来丰州,难道你们就打算一直这么得过且过的厮混下去,准备混到什么时候?混到你邢国寿进地委。还是混到丰州市分家之后你冯可行到某个区去当区委记书?”
这话可真是生冷不忌啊,邢国寿和冯可行⾝体都是一颤,这一位可真是太敢讲了,这话也敢在这种场合下说?
无论是地直机关各部门单位的负责人还是丰州市委市府班子导领心里都是在打鼓,这位陆专员要⼲啥?要逆天么?
冯可行脸一红,不敢再辩解,邢国寿有没有这个心思想要“混”进地委他不好说,但是內心深处他未尝没有要“混”到丰州撤地建市时丰州市分家之后到其中一个区当一把手的想法。
虽然天豪记书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儿,但是把自己从⾩头直接提到丰州市来当长市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征兆,今年年底丰州就要撤地建市,丰州市也要一分为二或者一分为三,具体方案还没有确定下来,但是早就报到了省府政,两个方案,省里确定之后会上报国务院。
无论哪个方案,最起码都会产生一个新的行政区,如果邢国寿留守一个,那么自己就有极大可能到另外一个行政区去担任一把手,这也是惯例。
“我告诉你,邢国寿,冯可行,丢开那些不着边际的杂念头,好生把心思放在眼前的工作上,今天的调研我看不用再继续下去了,我估摸着所谓去看一看无外乎也就是把我拉到诸如丰登酒厂或者拓达水泥长这一类你们觉得拿得出来的企业里去看一看,毫无意义,我说了,我是来找问题说问题解决问题的,但是在解决问题之前,你们市委市府应该有一个切合实际的具体方案,但我现在没看见。”
陆为民语气这个时候反而平和下来“我给你们俩一个星期时间,下个星期这个时候我再来,到时候我要听要看,如果你们俩仍然像今天这种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抓拿,我告诉你们,我会向地委正式建议!”
没说建议什么,但是谁都明白这背后隐蔵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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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民在丰州市委里边的发飙,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整个丰州地区的官场。
而他的一些“精辟论断”和“出格言语”也迅速在丰州地区官场上流行开来。
丰州市啊,市委记书邢国寿是陆为民党校同学,关系一直不错,长市冯可行是地委记书张天豪的嫡系,而且还和陆为民在双峰共事过一段时间,据说当时两人关系还很不错,但是陆为民就敢在丰州市委里边发飙了,而且距离陆为民到丰州地区行署上任才一个星期。
“骂得好!”张天豪击掌赞叹“还是为民有脾气,不像有些导领,觉得走马上任,熟悉情况半年,摸清底细半年,蹑手蹑脚半年,然后才说得上施政纲领,稍微遇到一点⿇烦,就缩手缩脚,前怕狼后怕虎,深怕得罪人,那你还来当导领⼲啥?不如找个养老的地方喝清茶得了。”
祁战歌苦笑,他还捉摸不透这一位是真心赞同,还是有感而发,不过他感觉还是前者居多,张天豪还不至于在这些小细节上耍心眼。
“邢国寿从大垣到丰州,我觉得就像变了一个人,在大垣时候的魄力勇气到哪里去了?我很不満意。冯可行也是,那点儿小心思还真以为瞒得了人,想当官想求上进怕什么?又不是丢人的事情,关键在于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当得下来?为民说得好,这两个家伙就是在混,当撞钟和尚,早就该好好洗一洗脑了,*的官是那么好当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但愿为民这一顿能让这帮家伙清醒清醒。”
“天豪记书,我看还是有些用处的,地直机关各部门单位这些家伙回去之后也都是纷纷把年初那些工作计划都拿出来重新研究,大概也是怕为民到他们单位去调研时也挨上这么一顿,那就太丢脸了。”
祁战歌唏嘘不已,陆为民这才来几天就开始搅风搅雨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到现在张天豪还是持支持态度的,但是再下一步呢?他心里也没有底。
张天豪沉昑了一下“为民的语言虽然有些过激了一些,但是出发点是好的,我觉得我前一段时间因为⾝兼二职,省委迟迟没有把班子调整到位,所以也有些懈怠,总想要等到到位之后再来考虑,但是人都是有惰性的,这一拖一搁,有些本来该⼲的就放下来了,可⼲可不⼲的,也就不⼲了,连带着地委行署以及下边各县市区的作风也都有些懒散了,战歌,你和老周还有文旭,要研究一下,拿出一个整顿慵懒散作风的方案来,开展一次整风运动,配合为民的调研开展。”
祁战歌一愣,他没想到张天豪会突然有这么一出,还是配合陆为民的调研,这是哪儿跟哪儿?
不过张天豪说得也没有错,作风和观念往往都是一连的,作风慵懒散,往往也就意味着观念保守而不思进取,总想得过且过,这种心态在丰州还比较盛行,是需要整饬一下了。
“好,我和老周还有文旭研究一下,尽快拿出方案来。”祁战歌点点头。
“嗯,到时候也和宜康说一说,地委督导室也派人参加,这项活动要搞扎实,要深可见骨,不要搞成一阵风。”张天豪叮嘱道。
祁战歌拿出笔记了下来。
“对了,战歌,地委全体会议我看也该开了,为民这样的调研估计要拖太久了,等不及了。”张天豪目光淡漠“我准备和他先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