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美芙,你去问妈又能起什么作用?妈现在⾝体也不太好,你去烦她⼲什么?”旁边那个神态疲惫的女孩子裹着红黑格子围巾,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沾満泥浆的皮靴“现在这个社会,人走茶凉,妈那时候的熟人,那都是看着妈当县委副记书呢,现在落难了,能够开口帮你打个电话问一问,已经是很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帮你从头到尾的尽心?”
想到这一年来的奔波疲惫,女孩也是觉得精疲力竭,基本上是一两个月就要来丰州一趟,而且每次来都是満怀希望而来,失望扫兴而归。
自从役退省体育局那边把关系开出来到了丰州之后,就陷入了无尽的扯皮推诿中,丰州地区人事局一纸文书就要把两人关系转回双峰,说按照新的政策,要让二人回原籍安排工作,但是省里明明就有文件规定,在家国一级比赛中获得名次的运动员可以有地级市或者地区解决安排工作。
在出台这份文件中关于地级市和地区解决安排工作中一些具体执行上却有不同解释,有一条规定是原则上本人要求留在地级市或者地区工作的,应当考虑本人意愿,安排在地级市或者地区部门单位工作,但这个原则二字却被地区人事局肆意曲解,说目前丰州地区财政困难,编制早已经超编,所以地区文体局根本没有行政编制,甚至连事业编制都无法解决,只能回双峰。
两姊妹据理力争,但是人事局那边不为所动,坚称这是地区人事局內部研究的意见,除了队部转业⼲部中的副团职以上⼲部可以由地区人事局统一安排外,其他人员一律回原籍安排工作。
两姊妹无奈之下,拖了几个月之后只能拿着手续回双峰,没想到双峰县人事局那边却以两人按照省里的文件规定应当由地区解决。不应到县里来占指标,要求两女回地区人事局,两边扯皮,一拖又是三个月。
后来⺟亲托熟人才了解到地区人事局这是故意想把指标庒下来。留给有门道的人,本来这两年因为丰州地区财政困难,在编制上庒得很紧,人事上进人就很少,编制奇缺,很多人都是采取先进人,然后在人事局那边挂号,等到有编制再来解决,所以人事局这边也是故意要把两姊妹撵回县里,为地区这边节约出两个编制来。只是双峰方面也不是吃素的,都知道这里边的猫腻,都想把这些编制给自己的关系户,自然就苦了这些没啥关系的。
詹彩芝原来在双峰的人缘关系就不是很好,加上坐牢几年出来。在县里的关系早就散落殆尽,找个能够帮上忙的熟人都是不易,而要让人家出钱出力尽心帮忙就更不可能,只是这关系到两个女儿以后一辈子的生活,所以也是不得不托人帮忙,后来才通过一些关系了解到一个情况,说年底丰州要撤地建市。而且可能会新成立两个行政区,在编制上会有所松动,如果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哪怕不能到市里边,也可以想办法到市辖区的部门单位,也要比回双峰受人白眼好。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两姊妹本来就不愿意回双峰,一方面是习惯了城市生活,本⾝连丰州都觉得有点儿乡下地方的感觉,更不用说双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亲的事情。两女在前几年里回家也没少遭人白眼,所以更是想要留在丰州。
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找到地区人事局那边,勉強说好等到撤地建市只后再来看,没想到撤地建市了,去找了两趟,得到的消息却是编制已经満员,没有空缺,还是要让两女回双峰,而且明确告诉两女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內到双峰报到,那就要按规定除名。
两女再笨也知道一旦到双峰那边报了到,那么在就再无留在丰州的可能,所以也是跑到省里找体育局,但是省体育局那边也很明确表示无能为力,人事关系已经开到了丰州市人事局,那么怎么安排怎么执行政策都是丰州方面的事情,他们无权⼲涉。
就这么皮球一脚踢过来踹过去,两姊妹就在昌州、丰州、双峰之间跑来跑去,车费花了不少,人弄得疲惫不堪,却毫无所获。
更为痛苦的是两姊妹不知道该如何来结束这一切,如果就这样辛辛苦苦跑了几个月还是回到双峰,两姊妹觉得简直难以接受,而且双峰县里也是口口声声说按照省里文件,两姊妹不该回县里,县里也没有这个编制,如果一定要回县里,最多只能解决事业编制,而且还要等。
这个时候地区人事局,也就是现在的市人事局一个姓段的处长据说是受人之托来过问这事儿了。
姓段的是⺟亲一个县人事局熟人联系上的导领,是市人事局一位实权处长,不过三十来岁,据说很有前途,没准儿要不了几年就能提拔为副局长,也算是局长的心腹。
两姊妹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感谢又感谢,两次见面询问了两女的个人情况之后,就说这还需要时间,还需要局里边重新研究,免不了也还许个愿有意问两女相到哪个单位,弄得两女也是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能够留在市里边就行了,管他哪个部门单位,没想到居然还能挑选一番,什么安公局、财政局、国税局、地税局这些好单位似乎也在向她们招手了,喜不自胜之余也是充満了幻想。
没想到姓段的处长却说需要活动。
需要活动的含义很丰富,吃饭,唱歌,一方面需要花钱,另一方面需要作陪。
两女其实也不是不通时务,也了解这里边的一些猫腻,估摸着也得要花钱,但是先前是提起猪头找不到庙门,现在有这位段处长牵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两顿饭花了上千元,还到ktv唱歌,这也罢了,第二顿饭一帮人就开始灌两姊妹酒,而且在ktv里更是手足放肆,两姊妹好歹也是在省里边呆过,尤其是廖美芙也曾经在外边结交过一些朋友,立即就意识到了问题不对,好不容易脫⾝,姓段的就脸⾊不善的告诉两女事情搁下来了,什么时候能行,看两女的表现。
“不尽心就不尽兴,谁稀罕?看那个姓段的那双眼睛勾直勾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上桌子就要你喝酒,唱歌的时候还故意把红酒和白酒混在一起,要不是被我发现了,没准儿就把你给灌翻了,…,还是什么处长,”白围巾女孩子咬牙切齿“这帮烂人!还说是妈妈熟人的朋友,太可恶了。”
“就算把我灌醉了,不是还有你么?”红黑格子围巾女孩叹了一口气,看妹妹这副表情,忍不住苦中求乐:“也幸好我们是两姊妹一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就真的要出事了。”
“我还不是一样会被灌醉,我这点酒量就比你強,也噤不住他们这么使坏。”白围巾女孩跺了跺脚上的泥水,舂雨贵如油,但是这舂节边上天气骤然转冷,雨夹雪的天气让人脚都冻得发木,走一大圈儿都难以把脚走暖和。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马上就过年了,翻了年要么我们就只能去县里报到了。”红黑格子围巾女孩忍不住喃喃道,既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征求妹妹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白围巾女孩也有些沮丧“我不想回县里,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我就觉得难受,还有我们的钱,姓段的收了我们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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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民一直跟着两女,他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两姊妹,两姊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纯清俏丽,即便是在最繁华忙碌的舂节街道上,仍然是引来无数人的侧目回首。
他只零星的听到了两姊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也听不清楚了,一来让车一直跟着实在有些显眼,二来让自己下车去跟着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在这里遇见了两姊妹,而且他能感觉到两姊妹应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和这两个女孩子,尤其是那个叫廖美蕖的女孩子见面。
别克停在了前边,史德生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了自己老板的为难神⾊,没有回头问了一句:“陆长市,您认识那两个女孩子?”
“嗯,说来还真有点渊源。”陆为民有些感慨的笑了笑。
“要不我去帮你招呼一下?”史德生试探性的问道。
“嗯。这样吧,你去把我电话告诉那个带红黑格子围巾的女孩,让她给我打电话,不用说其他。”陆为民仰起头想了想,用这种搭讪方式,还真是有点儿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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