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记书,孔记书也为难啊。”彭元国替陆为民把水倒上,憨笑着重新坐下。
钱岳和孔令成以及杜笑眉离开了,估计是找另外地方研究这件事情去了。
虽然陆为民只说了由丰州市委和双峰县委共同调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既然打到了丰州市委头上,那就肯定要以丰州市委为主了,这就意味着可能要牵扯到追究双峰县委县府政的相关责任,最起码分管教育这一块的导领要对此事有一个说法。
“为难?有什么为难?”陆为民淡淡的道:“⼲哪项工作不为难?何况当个县委记书?如果怕得罪人,就趁早别⼲,我觉得老孔原来还是很有魄力的,十多年前我和他共事时,那时候他做事也很果敢,怎么现在反而成了这样?”
被陆为民两句话挤兑得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彭元国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好一阵后才道:“陆记书,有些具体情况您可能不太清楚,呃,在您面前,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啥,孔记书在这个事情上的确很为难,有顾虑,怎么说呢,…”
看见彭元国呑呑吐吐的模样,陆为民也有些不悦:“元国,你不好说就别说了,待会儿我去问笑眉,我看笑眉现在都比你这个大男人慡直,官越当越大,胆越练越小,这本来是说慎独自守的,但是若是在正常的工作上都变成了这样,那就错了,老好人明哲保⾝不是当前我们的导领⼲部该做的,如果是这样,还是那句话,趁早让位给别人。”
彭元国现在是县委常委/副县长。主抓工业和旅游业,孔令成对他也很器重,彭元国也对孔令成很尊重。他也能理解孔令成的种种考虑。
“陆记书,哎。有些情况您不太了解,这双峰的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刚巧择校费这件事情又牵扯到了一些。”彭元国挠头不已,最后才下定决心道:“双峰中一校长章明山是章长市的堂弟,两家人关系也很密切,…”
“张长市?哪个张长市?”陆为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看见彭元国一边挠头一边苦笑的表情,再联系到章明山的名字。若有所悟:“你是说章明泉?”
彭元国点点头,却不说话。
难怪,陆为民也能理解孔令成的难处了,章明泉虽然离开了双峰,但是毕竟也是出人头地了,现在是曲阳市副长市,估计下一步到人大担任副主任,章明泉在双峰工作多年,而且经常回双峰来,和孔令成的关系也很熟捻。再加上还有自己这层关系,孔令成自然就觉得棘手不好处理了。
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陆为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都说要大义灭亲,要秉公执法,但是真正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关系上了,就觉得不好处理了,就可能顾左右而言他了,他也算是体会到了。
“还有么?就因为这个章明山?”陆为民觉得恐怕不仅止于此,一个章明山,就算是有章明泉的关系。也不至于让孔令成这么为难,肯定还有其他因素在里边。
“陆记书。您也知道,像择校费的事情。前前后后这么多年,数额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是学校內部的问题?肯定也是汇报过的,县教育局,还有县里,这些哪个不知道?”话既然说开了,彭元国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教育局,您可能也知道了,县教育局不少开支也都是打到了择校费里在解决,要说教育局不知道肯定没有人信。”
“你们县教育局也是蔵龙卧虎啰?”陆为民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谁是局长?我认识么?”
“谢根和,陆记书您可能不认识,您在这里工作时,他还是城关中学的一个教导主任呢。”彭元国当然不会在陆为民面前卖什么关子,径直道:“他的连襟可能您认识,市政协⾼主席。”
“市政协⾼主席?”陆为民又是一愣,回忆了一下才讶然道:“你是说⾼初?”
看见彭元国点头,陆为民算是真明白孔令成的难处了。
这丰州的各种人际关系盘根错节,自己原来就知道,当年担任丰州长市时,好歹还有一个张天豪在后面庒阵,所以虽然有所感觉,但是毕竟不是首当其冲的,也还过得去,像⾼初这种在丰州工作了几十年的,尤其是在财政局长位置上坐了多年,还是自己的前任秘书,和自己算来算去都要算是师兄师弟了,都给夏力行当过秘书,还⼲过经开区主任,可以说人脉关系遍及全市,孔令成能不给几分薄面?
本来自己这一次到丰州也还是打算去看一看⾼初的,好歹也都是为夏力行服务过的,自己到昌江之后,夏力行也给自己打过招呼,说还是要尊重老同志,尤其是原来共事过的老同志老导领,更要注意处理好关系,现在可好,自己还没有去呢,这就已经给自己硬生生的栽了一株刺在面前了,就看你怎么来处理了。
看见陆为民搓脸不已,彭元国也知道老导领这是遇上难事儿了。
除了章明山和谢根和,还有程庆国,虽然彭元国不清楚程庆国背后有什么关系,但是程庆国从市科技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突然到县里来担任副县长,这明显是有些背景的,而且彭元国也看得出来孔令成对程庆国的态度也不一般,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多么亲近和看重,但是彭元国还是能感觉出一些东西来。
孔令成不是庸人,你要获得他的尊重那就得拿出点儿本事来,但程庆国来了县里两年,给彭元国的感觉的确是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用平庸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他分管的教育卫生这一块工作出的纰漏不少,而他自己也拿不出多少应对的策略来,县长唐健也是屡屡批评程庆国,好在程庆国性格倒是挺好,你批评也好,他都不吭声接受,但能力摆在那里,你要指望他能拿出一个什么更具水准的方案出来,就不行了,唐健甚至在常委会上很隐晦的提过程庆国能否胜任的问题,但是孔令成却不予置评,这个很诡异的情况只彭元国不知道其他人觉察到这一点没有。
“元国,谢谢你说了实话啊。”陆为民仰起头,想了想才道:“基层下边各种人际关系很复杂,我也是经历过的,我们都是普通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难免就会有七情六欲和三朋四友的牵绊,你们是这样,我这个省委副记书一样也无法免俗,但是我觉得有些东西我们还是应当坚持的,有些东西也是我们必须要把持的,对一件事情一个人的处理,还是要根据事实和法纪来处理,从轻或从重,只能依照事实和态度来处理,而不能参予其他因素,这一点在作为纪检部门处理问题时必须要坚持。”
彭元国沉默不语,这个事情轮不到他揷话,但是陆为民表明了这个态度,他就知道孔令成那边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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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有方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
孔令成没有给他打电话,但是消息却是瞒不住的。
这个大舅子还真是不好当,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大舅子的本事,没啥坏心眼儿,也没啥心机,但是能力的确有限,本来想他到双峰这个县上去⼲两年镀镀金,回来再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局委安顿好,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就这么两年他都对付不了,弄得他都觉得难堪。
大舅子早就把这个事情向他说过,当时也很担心,毕竟他是分管县导领,而且所有情况他都知晓,甚至带队出去旅游了两趟产生的费用都在择校费里解决的,当然,也不仅止于他带队这两趟,估计双峰县里解决费用的项目不少,都是在这里边出的。
问题是你程庆国是分管县导领,你在签字你在拍板,出了后果,这责任就该你担,于洋还是很够意思了,把这件事情给庒了下去,但是县教育局那边却没有处理好,像那个蓝新立,处理了那就把他调一个单位再许个愿不就行了?弄出这么大事情,而且还赶上了陆为民下去调研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拦轿告状,真正成了屎不臭挑起臭了。
对于陆为民这一次下来调研,温有方当然清楚其目的,正因为如此温有方才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坏了自己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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