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武义海办公室的电脑里,一封邮件的图标,跳动在屏幕右下方的桌面上。信封的小图标不甘心地闪烁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只有打开的窗户,不时地有微风吹进来。伴随着阳光下飘浮的灰尘,在安静的房间飞舞着,桌上的一封报告书,被风得沙沙作响。
武义海带着齐墨离开会议室后,大家也纷纷先后离开,各自透透气,准备入进下一阶段的案情讨论。除了张雅熙忙着整理一会报告的资料外,只有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庆博。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简喻欣报告上的照片,回想着简喻欣讲述的每个细节,陷入了深思。
其实那天在离开简喻欣家之前,他注意到了照片墙上每一张相片的拍摄时间和摄影人,都是一个叫古五雄的人。也许找到这个人,就会更加了解这一对⺟女之间的故事,也可以更加了解简喻欣这个人。因为他必须要验证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到底是不是盲人。
回警局的车上,他看着楚子豪电脑里整理好的询问笔录,想着简喻欣交给自己的那个染血的警徽。庆博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的语言表达能力,透过她的讲述,庆博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真的浮现出一个非常清晰的画面,当天她所经历的每个过程的细节都如同电影一般在缓慢播放着。
简喻欣在莫之琪死亡当天,如约的前往LT的办公室大楼,去见位于LT七层B座的眼科博士刘齐。据赤雨小区小区收发室的齐大爷说,当天见到她离开小区的时候,应该是午饭过后的十二点半左右独自离开的。
“大爷,您为什么这么确定她是独自离开的?”
“因为我听她提起过的,说LT办公大楼是不容许宠物入进的,所以。每到复诊的曰子,她只是留那只黑猫一个人在家。而且我记得那天她穿的是一件天蓝⾊的碎花长裙,还套了一件白⾊的短袖外搭出门的。”
庆博对比女人和齐大爷的口供,除了女人无法说出那天的服装之外,其它的说辞相同,不过想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个盲人如何回答得出,自己出门时穿了什么服衣,毕竟她根本就看不见。
想到这里的时候,庆博不噤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既然她是盲人,那么为什么家里⼲净的一尘不染,而且他在房间调查期间。注意到了她卧室里打开的衣柜,服衣都是按照颜⾊分类摆放的,卧室地上的拖鞋也是非常整齐的摆放在床边的。若不是她打扫的,那么,还有谁在做这些事呢?
“庆队。您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坐在车上的庆博想到这里时,突然听到了副驾驶座楚子豪的发问,抬起了头,合上了笔记型电脑,追问了一句。
“什么感觉?”
“庆队,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的家里应该还有别人住在那里。而且据我的观察,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厨房帮她烧水的时候,去了一趟卫生间。我发现她家的卫生间里的梳子上面有染过的褐⾊头发。我偷偷取走几根,而且浴室的壁柜里,还是有品种繁多的化妆品。我相信您也明白我的意思,一个盲人是不会也无法化妆的,而且我想您也注意到了。据周围邻居的反映,都没有见过她化妆。每次都是素颜进出的。”
副驾驶座上的楚子豪,⾝体微微探出,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有几缕褐⾊的女人长发。他递给后座上的庆博,继续说道。
“还有,在她家卫生间后面有一个上锁的小房间。我略微看过了一下,感觉里面好像蔵着什么秘密似的。而且总感觉有风从门缝下面吹出来,诡异的很。对了,庆队,您有没有觉得那只黑猫怪怪的,尤其是它的眼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
庆博看到楚子豪眼里的疑惑和些许的恐惧。回忆起黑猫的举动,隐约中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的确如楚子豪所说的,黑猫的举动使他看起来更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也难怪周围的邻居们,一谈到这个二楼A座的女人就一脸惊恐之⾊。但是其中住在一楼A的一对夫妻的描述,让庆博觉得颇有奥妙。
那个妻子是年轻的幼儿园老师,而丈夫是行银经理。丈夫对于住在二楼A的简喻欣的形容非常微妙。庆博翻查资料时发现了他的笔录里对于警方的回答。
“官警先生,虽然对她,我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我必须要说的是,她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当然,我所指的并不是她的盲人这件事,我所指的是她给人的感觉,我不了解别人如何评价她,我只能说我的个人看法,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我却总觉得她其实比我们看得更通透。”
妻子的回答跟先生虽然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基于女性角度,她的有些看法,却让人非常吃惊。不过即便如此,还是看得出来,她对于这个女人害怕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有天夜里,我回家很晚,见到她一个人站在二楼转角的阴影里,望着我们旁边的B座。她似乎特别喜欢在夜里出现。而且我感觉她特别关注B座。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们的行动,以前那个男生在的时候是,后来来了一个女孩后还是,似乎他们之间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一样。”
记录写到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才又继续说下去。想来,她也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庆博能够体会这个年轻女人的感觉,当他第一次见到简喻欣的时候,也有着这样的感觉。恐惧里夹杂着強烈的好奇心,想要一窥究竟,却又害怕自己的行为,引来灾难。这个女人没有双眼,却依旧拥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这个女人经常是一个人进出,不过自从两年前,那只黑猫出现。好像改变了不少。这只黑猫特别喜欢去B座,要不然就是从花园那边的落地窗偷跑进去。黑猫来了之后,常常听到她的房子里,传来她喃喃的自言自语。还有一次,我偷跑上去,听到她的房子里有年轻女孩的笑声。不过她好像发现我似的,走过来看门,多亏我躲到角落里才没被发现,不过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褐⾊头发的女孩在客厅里。”
庆博看到这段记录里写到的一个细节,就是那个妻子对那个褐⾊头发女孩的描述。让庆博突然想起了前几年发生的一件案件。这个年轻女孩的特征刚好符合。只是女孩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因为三年前,她意外成为了植物人,医生说醒来的概率只是有千分之八。而且就算女孩真的醒了。她也不可能会来看简喻欣的。
“官警先生,我相信她不会是凶手,但就如我先生说的,她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我觉得她⾝上有着非常強大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让人觉得。她也许是看透了我们这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至于她为什么不说,我虽然不知道。但请警方不要冤枉好人。”
这个年轻的女人在最后,用了好人来形容这个看上去阴森恐怖的中年女人。他的先生更在送调查警员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其中一个警员为简喻欣说好话。
“官警先生,虽然她的举止很奇怪。但她绝对不会是凶手的,请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出真相啊。”
庆博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发现张雅熙。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对着他微笑着,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投影仪上的幕布上,刚好切换成莫之琪现场的照片。他看到那张照片上的别墅外墙的灌木丛里。一个女人模糊的⾝影时,突然指着幕布。恍然大悟的叫道。
“小张,原来莫案还有别的目击者,马上找出这个人,快,马上。”
“庆队?”
“快,会议结束后,马上找出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哦,我明白了。”
张雅熙边点头,边朝着门口跑去,却撞上正好回来的齐墨。齐墨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似的,望着満脸焦急之⾊的张雅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注意一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张雅熙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武义海。
武义海看到了这一幕,只是笑着走到两人的面前,用力的拍了一下张雅熙的肩膀,小声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小张啊,充満斗志固然是好,但若是乱了分寸,往往是得不偿失了。”
专案组的会议继续紧张的进行着,武义海站在幕布前面,详细说着下一步行动的部署和案件的调查方向。金霓妮在武成街的路口,与紫枫告别之后,缓步朝着赤雨小区的方向走去。
车里的紫枫盯着金霓妮渐渐模糊的⾝影,犹豫着拨通了顾夏阳的电话,床上的⾼烧刚退的顾夏阳告诉他,立刻相关人员继续暗中保护金霓妮,同时要他在一个星期之內,查出假林桦的实真⾝份。
赤雨小区里的绿化带前,一只黑猫顺着跳上跳下的,玩着一只皮球,两只蓝幽幽的眼珠,迸发着奋兴的光,不停地用爪子有节奏的推动着一只⻩⾊的球,发出⾼低起伏的长嘶。
“喵!喵!喵?喵!喵喵!”
金霓妮远远的看见绿化带前的黑猫那团小小的⾝影,微微的笑了,好像是看着一个玩性大发的孩童一般。她的目光小心地移到绿化带后的那幢旧楼上,两楼A座的窗口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站在里面,在她的⾝后,好像还站着一个人的⾝影。
“是谁?她⾝后的人会是谁?”
金霓妮的脚步犹豫了一下,又加快了速度,快步跑向绿化带的方向,那间诡异的二楼A座里,简喻欣的声音轻柔的响起,用别人从不知道的动听声音,对着⾝后的人影说话。
“看,那个女孩又回来了,真是个勇敢的女孩,不过可惜的是,死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