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离世

　　这还是雪月第一次来到澈王府，当‮入进‬宇天澈的房间扑鼻而来的却是満室的药香。床上那形如枯槁的人儿竟会是当初那如风一般让她感到舒服的男子吗？

　　“你怎么了？”雪月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此刻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不噤抚上他苍白而又冰凉的脸，眼睑下转动的眼珠说明他并未睡着。

　　“你来了。”宇天澈微微地睁开眼睛，想给她一个微笑，却成了嘴角的一丝丝苦笑。

　　“短短几个月不见，你怎么会这么虚弱，看过大夫了吗？我让秋影过来，他的医术很好…”

　　“我没事，只是时间到了而已。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好，你说，我听，我听着呢。”雪月擦⼲了眼角的泪水，她能感觉到他的语气真的断断续续，深怕他不能把话说完。随即遣退了所有人，包括月拾在內，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们。

　　“第一次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对你好，明明知道你跟雪皇后可能有关系，可我还是想对你好。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哪怕他会背上叛国的罪名，与其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皇和晴儿，还不如说是为了她。他不想有一天会站在她对立的一面，因为他知道自己手里的剑是不会指向她的。

　　“你别忘了，我们⾝上都流着雪家的血，我们也是亲人，所以我也不想跟你作对。只是天城国已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它必须有新的主人，而这个主人除了我们不可能是别人。”

　　“是啊，你们终于成功了。如今只有我死了，你和皇上才可以真正的放心。别为我伤心。死反而是成全了我。有你为我送别的眼泪，我觉得我已经很幸福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他总想着为她做些什么。

　　“这怎么会幸福，你还没有娶妻生子，你还没有看到许多美好的事物，你甚至从未离开过京城，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美。你才二十几岁，连三十岁都没到，你不是很疼宇天晴。难道你就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吗？”

　　“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她的，若不是她将你的消息告诉皇上，你是不会回来的。可晴儿平安地回来后。我就知道你放过了她。即便是我死后，你也不会伤害她的。无论她说你有多坏，我都始终相信你是心善的。”自从知道⺟妃去世的真相，他心里怨恨雪家的同时，也为自己能为她所用而感到快乐。晴儿常说他傻。可他不后悔，哪怕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自己也无怨无悔了。

　　“不，我不好，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我利用你对我的好，利用你对我的喜欢。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甚至逼你去对付你的父皇，而且还害死了你的父皇。现在连你，连你也这样，我…”这个傻瓜，他眼里对自己的情谊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的心太小。能装下的也只有一个人，可这个人绝不会是他宇天澈。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我就死而无憾了。”即便是因为⾝体不好而苍白的脸⾊，也因为她的话，泛起了‮晕红‬，知道了也好，至少自己在她心里有过痕迹就好，

　　“不要胡说，我会救你的。”原本一个強壮健康的人，⾝体怎么会突然这么差，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解药，雪晨⾝上一定有解药。

　　“不要去求他，我不想让你去求他。”宇天澈深怕她离开，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好，好，好，我不离开，你不要激动。对不起，我还是保护不了你。”她能跟他说真相吗，恐怕他也会认为自己疯了。

　　“我不怪你，你一个人够苦的了，今后我不能再帮你了，你一定要坚強。扶我起来，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慢慢说。”雪月只能给他垫⾼了枕头，让他的⾝体起来一些，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敢碰触他，怕他⾝体吃不消。

　　“靠近些，有些话我不想让别人听见。”宇天澈知道即便这个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有人看着，可这些话，他不想再让别人听到了。

　　“你躺着，别再动了。”雪月往床內坐近了些，⾝子朝他倾斜，附耳贴在胸前。

　　“我知道你心里所担心的一切，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别担心，老城主还在京城，或许就在皇宮里。”

　　“你怎么知道…”当初爹失踪的时候，她最想到的便是当初关她的那间密室，可密室如今已经被封了，她实在想不出爹还能被关在哪里。

　　“别急，我会告诉你的，虽然皇宮重新建造了一遍，但是我自幼便在那里长大，又有什么地方是我不熟悉的呢。当然若是新建后的密室，我是当然不知道了。

　　我想老城主被关的地方肯定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恐怕连你都想不到。在宇天家世代供奉祖先灵位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密室，原本是为了避难所用，如今恐怕是唯一能关着老城主的地方了。”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难道这才是你变成现今这个样子的原因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的罪孽实在太大了，欠他的也太多了，今生是无法还清了。

　　“我做的这些能帮助你就好，我不求你报答，只求你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不是雪曰，不会真的对你好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可不是你能乱说的事情。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好好养伤就好了。”雪月尽管嘴上这样说，可⾝体的颤抖已经很出卖她了。她不是怕被人知道这个，而是不会有人相信，现在有人跟自己一样知道这个真相，她怎能不激动，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但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我会知道，是因为一个人，她告诉我的，月儿，请让我这样称呼你，若有来世，我绝不投⾝帝王家，只求能与你再相遇，不再让你经受这么多的磨难。”宇天澈，宇天家族唯一仅存的男子，就这样躺在床上离开人世了，从此，宇天一族就真正地从世上消失了。

　　雪月看着还面带微笑的宇天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她在心里默默回应他，若有来世，她也绝不投⾝帝王家，愿变作⾼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不再受人世俗世所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