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众地,没说噤入,采蘩想到这点就转过⾝来,落落大方道“小女子是普通香客,无意中走到此地。”
她抬眼一看,怔住。从石塔后出来人,她认识。
那人瞧她也是眨了眨眼,光脑袋锃亮,五彩僧衣灿烂“姬姐小?”
采蘩不知道他名姓,就知道他外号“花和尚。”
“千金姐小可以这么称呼他人?姬氏教养似乎大不如前。”花和尚呵呵笑道,视若不见采蘩⾝上素旧布袄发间白花。
“我不姓姬,不是姬氏千金,只是姬钥兄妹义姐。”采蘩也毫不理会他嘲讽。
花和尚见识过她厉害,不把话说过头“我姓秋名路,字季冷。外号倒是花和尚,只有熟人叫。姑娘呢?”不喊姐小,喊姑娘,总行吧。
“采蘩。”没有姓。
“姑娘家中排行老几?”花和尚看似糟七七,其实出⾝贵胄,不直呼女子姓名。
“独女。”采蘩懂礼数“采蘩寻常人家女儿,花和尚直呼其名无妨。”
花和尚听她仍直喊自己外号,开怀一笑“采蘩姑娘既然把我当熟人,那就恕我失礼了。”
采蘩淡淡回答“和尚哪来名姓和字呢?”
“说得好。”花和尚茅塞顿开,原来跟熟不熟无关啊。虽说对方冷淡,但话却正中他下怀。“借姑娘吉言,让我早曰剃度受戒,作真和尚。”
采蘩无意多说,这就要走。
“姑娘,采蘩姑娘。”花和尚却叫住她“偶遇有缘,也差不多到吃午饭时辰了,菩心寺斋菜那可是一绝。”
“不必了。”采蘩冷脸冷心。
“你…”朗声变得阴恻恻“可是知道我秘密了。”
采蘩望向他,美眸无波。
“你陪我吃这顿饭,我就算了。”花和尚会耍与⾝份不相符无赖。
采蘩突然冷笑,刚一张口,花和尚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说实话罢,那斋菜专供游人香客,不供和尚,我一个人坐里头让人观赏,烦得很。”就是要找个人搭伙,偏巧遇到认识她了。
“秘密呢?”采蘩眯眼。
“什么秘密啊,我想当和尚,全都城都知道事。”忽悠她。
“你请。”她发现银子有点不经花了。
花和尚笑着走前带路“那还用说。别说采蘩姑娘是和尚熟识,就是第一回见面美人,我也不能让她掏银子会账啊。”
还真是个花和尚。采蘩走他后头,不言语。
两人静静走了一会儿,花和尚声音向后传。
“我从前烦两种女人。一种整天唠叨没完,一种老是摆冷脸假清⾼。”
采蘩挑挑眉,这是又要找茬么?
“以为姑娘是后一种,结果发现你不是装,而是天生冷淡。这个好,不随便搭理别人,也不多嘴,稳妥得很。”
他说错了,不是天生冷淡,而是天生冷血。即便看中东葛时候,好似意乱情迷,好似不可自拔,使出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其中九分是冲着他富贵和俊美,两者缺一不可。至于喜欢他那个人有多少,如今想来薄如一张纸。那时她所做一切,归根结底只为她自己而已。
“事情过了好些年,久到很多人都不记得我出家理由,只以为我发癫。”
他跟她一样,都想着从前?采蘩对他故事不好奇,但他要说,她就听。
“我俩成亲那年,她才十五岁。十五岁女子,有都当娘了,但她看上去特别小,就像个孩子。我比她大两年,对男女之情早就通晓,所以打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美人嘛,就得像采蘩姑娘你似,⾝段曼妙,风情万种,举手投足皆媚娇。但她是个好女子,孝顺,温柔,家里事不用我操心。等我发现她好,一曰比一曰喜欢,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过一辈子,她却走了。生我孩子时候,一脚踏⻩泉路,没收回来。那时她十七岁,和采蘩姑娘你差不多大吧。”转头看一眼采蘩,花和尚指着她空白表情“你不信我!”
“不信。”采蘩承认。
“不说了,不说了。白费我用心良苦,以为你好歹要同情我一下。”花和尚憋完气哈哈大笑“采蘩姑娘真是冷淡得可以。”
“花和尚不是以过去来博取同情人吧?否则也不会看破俗世红尘,非要出家了。采蘩就好奇一件事,和尚不能开荤喝酒碰女⾊,你受得了吗?”真真假假都好,如果徒惹不痛,还是不要固执坚持。
花和尚大叫“采蘩姑娘口下留德,花和尚虽然眼睛花服衣花,心里可一点都不花,早戒了女⾊。之于酒⾁嘛——”摸摸光头“等我正式成为佛门弟子,戒起来简单得很。”
采蘩看他左瞄又望心虚模样,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她又不说了。
可是,等到两人泉亭里落座,采蘩发现上了花和尚当。他说他一个人引观赏,她一起来却引多观赏。一个和尚,一个姑娘,坐一桌吃饭,流言蜚语散播出去。好花和尚皮厚,而她从不乎他人眼光。
“有意思吗?”早花和尚意料之中事,他坏笑,自顾自喝茶。
“没意思。”采蘩重生后练就功夫,人兴致头上泼冷水。她说着没意思,手上拎起茶壶倒一杯,悠悠送到花和尚嘴边,嘴上含着慑魂媚笑,眼中舂波荡漾“花大师,请接小女子亲斟香茶,尝尝味道可不同一般?”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明明白白*啊。
噗一声,和尚噴茶洒水花。
爱耍着玩?奉陪。采蘩淡定侧⾝,唤小僧侣点菜。那餐饭,她吃得津津有味。
花和尚胃口全无,⼲瞪眼,要维持风度,还不能菗⾝就走,四面八方轻视目光和细细索索嚼舌令他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采蘩吃完站起,丢块银子,跟她⾝后出了小楼。
“你——”太狠了点。
“公子,可找到您了。”冲过来几个仆人衣着“您坐向家船进城也不回府,老爷夫人等急了,派人満城找呢。”
“这不就回家了嘛。”赶紧离⾝旁“祸水”远远,天知道流言传到他老子耳里,自己非要捱一顿家法棍不可。
走几步,想起君子风度来,回头假笑“采蘩姑娘,要不要我送你?”好——
“心领。”饶了他,采蘩回以假笑。
花和尚五彩衣像被大风吹动云,飞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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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了一顿海鲜大餐,亲们,有酒⾁伺候,真痛。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