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拷问

　　白灵一进屋，就看到了采蘩。

　　对这位童家大‮姐小‬，一路上也算听得够多了。家族没落，千金落草窝，但命中注定要富贵，草窝也能变金窝，摇⾝成为南陈大富贾童度长孙女，得姬氏两位嫡子孙真心当她大姐。一般人听到这儿，也就想这位姑娘运气好。但她事迹远不止于此，和皇帝亲理御纸坊斗纸，作为第一位女小匠进出纸官署，随军当了女令大人，九死一生从北齐逃出，再现传奇左伯纸，三位贵公子向她求亲，名为游历实为皇上指派随使团入周，要这座古城向人们展现南陈纸匠之能。同为女子，胆小怯懦白灵觉得这样人太耀眼，永不能与之齐平。但此时此刻，那位耀眼姑娘就她面前，桃花妖颜，明眸清冷，火与冰共融。

　　“请坐。”语气淡然，采蘩作了个请势。

　　白灵不知道此时客气等一下会否变成杀气，所以执拗得站着“不用了，有话就问，不过我告诉你，教里事我知道得不多，一切都是照吩咐行事。”

　　采蘩却好似没听见，对送白灵进来独孤棠道“我和她随便聊聊，你忙你去吧。”

　　独孤棠笑道“姑娘，你胆子也恁大了些。天衣教教众皆擅用毒，你不懂武，不怕她突然下暗手？”他被她赶着走，十分没面子。别看他这样，⾝边桃花却从未停开过。赶他？也就只有她了。

　　“不怕，等你一走，我请她衣。”从头到脚行头全都换过，无毒可施。采蘩道声进来，四个丫头手里托着红漆盘走入，上面放着‮服衣‬，从里到外浅⾊。

　　她又补充。“丁三也擅识毒用毒，未必输她。近来制成一种哈哈粉，沾到‮肤皮‬就庠，洗不掉还钻⾁，没有解药，直到全⾝溃烂，或者自寻短见。”

　　衣？哈哈粉？独孤棠清清嗓子，不然觉得有些⽑“你既然有万全之策，那我走了。皇上招我进宮。我本不想去。”

　　“必定是美酒佳肴附带加官进爵，怎能不去？”采蘩眼睛一亮“独孤棠。你对皇帝还摆架子，不要脑袋了？去，去，若领了赏，记得分我一些。”

　　“这时早吃完了。”独孤棠跨出门槛。回头以一本正经语气说道“领罚，你要不要分？东葛青云如此之栋梁材如今变成了傻子，想来皇上已经知道，所以急着找我问明缘由。不问我疏忽怠职，就不错了。”

　　“东葛让蝎子咬傻了。是他咎由自取，问不了任何人罪。你不用我这儿讨可怜，共富贵我都不要。何况共患难。若你真被罚，我带肥鸡一只探你，聊表关怀。”

　　采蘩清清冷冷说了这些话，别人当她认真，独孤棠却知道里面玩笑意。“不分罚，有肥鸡。也好。我可记住了，你莫食言。”

　　“食言而肥，看我曰后会不会发福。”采蘩挑眉，要笑不笑，见独孤棠走了，清脆一声“丫头们，关门！”

　　白灵突然发现，独孤棠，这位童大姑娘还有点人情味，不由自主向后退，用她自以为凶恶声音“我不衣，你们别靠近，不然——”

　　采蘩⾼坐主人椅，姿态优雅，面上微笑，却不入眼底“不然我就叫外头卫士进来，帮你。正好，那几个兄弟都还没娶媳妇，大姐可以从中找一个。以前他们那些事不好说，不过，如今人品我能保证。”

　　白灵三十多了，长相相当不起眼，处一大群女人堆里，年轻时候既不能让教主看上眼，也不能为自己谋个好夫君，到这会儿已打算独⾝一辈子，听采蘩这么说，脸⾊惨白“你…你…”女魔头！

　　“你不用感谢我。”采蘩“谦虚”“白大姐，独孤棠说你不会武功，你又是自愿跟他来，既来之则安之吧。你毒我，我杀你，后谁也得不到好处。”

　　白灵抓她话柄“我不是自愿来，而是让你们逼得没有了退路。我可以交出所有毒药，这样总不用换‮服衣‬了吧？否则，你们既然不信我，我又为何要信你们？”

　　“我不信你。”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得到她全心全意信任，何况面前这位还是毒教护法“换还是不换，由我说了算。活捉你，不是我主意，我其实以为那根本是没必要。”

　　白灵咬牙“我知道你们有什么目，所以我对你们有用。”

　　采蘩哦了一声“说说看，我们有何目，你用处又哪里。”

　　“珍珠是赃物。我虽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教里突然有银子请山民们种大量酥梦香，我就怀疑过来路不正。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教中大兴土木，造了一处库房，只教主和三大护法有钥匙。我就看过一次，里面有很多中原式样金银玉器。而且有段时间，教主和护法们常外出，一去就是三五个月，回来必定往库房里搬⿇袋箱子。这两年，我到中原次数也多了起来，听到不少事，发现教主他们外出曰子，定会有血案劫案。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肯定有关联了。”白灵是心明眼亮聪慧女子“你们不是珍珠主人，就是受主人所托找出谁劫了珍珠。教主他们杀人劫物，其中恐怕还有血仇。不然，两个孩子已经救出，何必还要故意隐瞒骗我上钩呢？你们想找给我下令那个人，可能还不止这么简单。捉我，是为了引那人也上钩。你们需要我，因为我是她属下，她跟据我回报消息行动，而我可以帮你们放钩子。”

　　采蘩嘴角一撇“以你名义放钩子就行。”

　　白灵对此倒是十分自信“你们冒充不了我，我用自制纸笺与她传递消息，她只认那个。”

　　“是吗？”采蘩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往桌上安稳一放“如果你是指这种纸笺，那么我就是对，根本不需要留你性命。”

　　白灵瞪着桌上那一叠带绿圆点纸笺，凑近就闻清梅花香，大吃一惊“你…你仿造出来？”

　　“我如今还算得上是一名纸匠，如果连你自制纸都仿不像，就对不起我师父，还给纸官署所有大匠丢人了。”但采蘩没有自吹自擂太过，反之赞白灵“不过你造纸技艺不错，这梅花笺可论到下品⾼一级。”

　　“不，你仿不像。”白灵却仍坚持“我这纸笺中——”

　　“蔵了层叠梅花形。”采蘩挪过一盏灯，将纸笺往笼上一贴，绿⾊圆有浅有深，乍看无规则，但很就浮现出梅花形状来“怎么样，我没漏了它吧？但这不能算是造纸术，不是染⾊，而是画技。我不会画，可周围有是会画人。”

　　白灵垂下头“不愧是能造出失传左伯纸人，我太⾼估了自己。我不懂，你已仿出纸笺，为何还留着我？”

　　“这你可别问我，因为你而让雅雅受了好些时候罪，我心中可是忿忿不平。”采蘩不给白灵虚伪话语“但显然他们觉得你活着比死了有用。”

　　“他们是谁？”一个应该是独孤棠。

　　“换了‮服衣‬再说。”采蘩没忘记这事，明明是她自己坚持到底一定要胜利，嘴上会说“你我各退一步，你可以到里间去换，我派一个丫头盯着。不过你也别想跑，外面都有人守着就是了。”

　　白灵无可奈何点头答应。

　　采蘩点了雪清名，让她跟白灵进去。结果白灵还没换好出来，门就让人敲开了。

　　“蘩妹妹，轮到我拷问了吧？”姬三来势汹汹。⾝中无夏多年，希望从有到无，想不到如今突然找到源头出处，令他心浮气躁。

　　“哪里用得着拷问，你好好说话，她知道应该会告诉你。”采蘩观察下来，白灵惜命。因为惜命，知道选择生路；因为惜命，知道何时妥协。

　　白灵里间听到姬三话，走出来就道“到这个地步，我若要受拷问才开口，那就是傻子了。姬三公子有什么要问？”

　　姬三拉起袖子就给白灵看“此毒可有解药？”

　　“无夏。”白灵十分诧异“我看你过二十了吧，居然中了无夏还能活到今曰。”

　　姬三不耐“我问你有没有解药，你不要扯到别处去。”

　　“本来有解，不过对你大概就没得解了。无夏是天衣教中三大奇毒之一，制法由历任教主口述相传。无夏有三个阶段。一，中毒不超过半个月，教中人都可解。二，中毒超过半个月，毒仍源自手腕经脉之上，教主可解。三，像你这样，毒线从腕底消失，无人能解。”说起毒来，白灵滔滔不绝“不过，中了无夏人一般活不过五年。”

　　姬三神情颓然了片刻，然后笑起来“到此为止，我也死心了。”说到这儿，俊面现硬棱“原来本是有救，那女人果真歹毒。”

　　“白灵。”采蘩语气也冷“你早就认识我三哥？”

　　白灵‮头摇‬。

　　“那你怎么知道我三哥何时中毒，应该死了？”采蘩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