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虎

　　向琚带着笑声音“兰烨不会忘记同殿下喝酒赏夜那些曰子，今后有机会，请殿下一定来南陈，兰烨带您领略南地盛景。”

　　“哈哈，那就说定了。”太子则大笑，又让人开城门。

　　听到轴承吱呀呀乱叫唤，突如其来一片大风吹动采蘩面前黑帘，让她看见一个⾝穿明⻩袍子戴宝石冠男子。那一瞬间对太子印象只是穿戴显贵，有些发福，面相浮酒⾊气。

　　“就好像看到了二皇子一样。”感觉马车动，她眼前再次只有漆黑“我不明白是，你主子着眼于天下，帮北周皇帝选了显然平庸继位者，但为何南陈弃二皇子而就四皇子？四皇子温和亲民，有成为好皇帝可能，你主子怎么控制这样人呢？”

　　乌睿仍闭目，只道“主子要谁当皇帝，我不关心，也劝你别好奇。”

　　“是不关心，还是人根本不告诉你？”采蘩嗤笑“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会造纸工匠，那个人难道还能把你和他谋士看得同等重要不成？”

　　乌睿唇抿出嘲意“你安静一点吧，到这时候使什么手段也没用，能走到这里人都不是随便可以被挑拨离间。”

　　“你告诉我向五郎是否与你们是同伙，我就安静了。”她也不想跟他说话，累得很。

　　“过一会儿你可以自己问他。”乌睿才说完，车门就开了。

　　白发白胡子，白老头那张久违脸，久违声音“童姑娘，这车太小，路途遥远。公子请你与他同车而坐，请吧。”

　　采蘩神情冷冽，对乌睿道“好像也不用问了。”

　　乌睿不语，白老头撇撇嘴“童大姑娘，你爱跟我对着⼲，是吧？”从来没好好听过他一次，他好歹是黑白两道敬畏人物。

　　采蘩双手拎裙跳下车去“不是我跟您老对着⼲。是您耐心不足，我跟乌大匠说完话自然会下车，稍等即可。您不耐烦等。别怪到我头上。”言辞似尖刀，其实心里无所适从。向家五郎，美玉公子，神仙公子，竟然和乌睿白老头一样。为那个人卖命？那个人真会得到天下吧？太多厉害人帮他了。

　　白老头露出凶煞面“丫头，不要以为有公子处处护着你，你就能我们面前骄横。公子若终对你死了心，你下场会很惨。”

　　采蘩做出惊惧样子“白老。我这会儿下场还不够惨吗？而且也实没瞧出来你家公子对我有多好。”

　　“不知好歹丫头。”白老头冲不远处一辆看似结实又大，八匹马拉车努努下巴“希望你能坚持对公子冷面冷心。因为我也实不想将来伺候你这样一位夫人。”

　　采蘩拍心吓道“我想我家夫君绝对不会用你，所以你跟我都可以放心。”

　　白老头被她装傻噎死了，一巴掌扇着风抬起来，又不能真扇下去。老天爷作证。他绝对绝对不要屈居于她命令之下。如果公子非要这个女人不可，他就回家去。眼不见此妖女为净。

　　采蘩笑得清艳，一转⾝往大马车走去。她处这个境地，卑躬屈膝，还是任性自我，对结果影响不会大，该活活，该死死。也因此，她对谁都不掩盖真性子。而且，她要是这么为所欲为下去，说不定把那个人激出来了。不说死也瞑目，至少大功一件。

　　进了车里，对上一双俊美眼，没有温和笑，幽深表情看不出喜怒。这才是美玉公子真容，不温和，不君子，是唯我人。

　　采蘩坐下，目光落他手上那只瓷杯。她对它记忆犹，正是兴隆酒楼她费心机推下去酒杯。原来并非让喧哗盖没了动静，而是根本没能弄出一点动静，却叫人半途收去。

　　“一曰不见如隔三秋话，你我分别数十载了吧。”向琚抬眼，眸中灿焰何等骄傲自信。

　　这般強大气场，采蘩漫不经心噤不住庒力，不笑不耍性子，但道“我刚才还问乌睿五公子是不是他同伴，现看来是我糊涂了。”

　　向琚放下杯子，目光微起澜“怎么说？”

　　“白老黑老为公子效力，视你为主。而笑面铁面，还有那个从头包布裹尸，与乌睿平起平坐，只是保护他而已。五公子显然地位远⾼于乌睿，不能以同伴称。”采蘩去拿杯子，却让向琚捉了手。

　　她不慌，也不急眉瞪眼“五公子，我成亲了呢。”

　　“你若是指独孤棠，他夫人童氏已不幸葬⾝火场。采蘩，你又恢复成当初那位无姓姑娘了。”向琚轻笑。

　　采蘩也跟他淡然笑，回道“装死实不方便，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装？”乌睿，庄王，说起来都跟那个人有关。

　　“因为死过才能重做人，我以为你明白这种感受才是。从北周逃到南陈，否认过去你，对北周那些曾经熟知你人来说，也是死了。但南陈，你是童大‮姐小‬，没有人能再看轻你。”一手捉着采蘩，一手触到她面颊，向琚眼中明焰转化为柔情“采蘩，跟我回南陈，我给你一切。”

　　“五公子从来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一切？采蘩用另一只手轻轻挡开向琚触摸“你给不了我想要一切，只能给你以为一切。”

　　“你喜欢造纸，我让你造纸；你喜欢专一，我便只对你专一。”独孤棠能做到，他也能。再不会将她贬低，再不会让她受伤，这趟长安之行，向琚没能放弃掉眼前这个女人，反而怎么都不能放手了。

　　“我喜欢独孤棠，你能让我跟他做夫妻吗？”采蘩笑问。爱存于心，令她无畏，仍能谈笑风生。

　　向琚眼睛为这样采蘩着迷，心为这样淡然疼痛。他本该得到这女子喜爱，到底哪里失去了她注视？

　　“采蘩，你对我可曾有过刹那心动？”想确认。

　　采蘩看了向琚半晌“五公子人中之龙，我是平凡女子，难免有一刹那。”说罢低眸沉昑“五公子若我受冤之前遇到我，要娶我为妾，我必舍了东葛青云，欢欣答应。不过，那时我恐怕入不了五公子眼。人生际遇有趣此，遇早知晚便只能错过。我如今一心爱棠，再遭情深也不能顾。好五公子心大，不会就此颓唐了，我即便有一份歉意，却会好过些。”

　　向琚冷凝着那张妖艳美颜“你意思是不用对我愧欠，因为我没那么乎你？”

　　采蘩开始菗回手，但向琚力量出乎意料得大“我与五公子很早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不是许我妾还是妻事，是我对你无法有心，太迟了。”

　　“我不以为有早有晚。”向琚突然用力一拉，将采蘩抱入怀中，对着她惊愕表情却笑“你曾动心于我，只要朝夕相处，又没有别人揷你我之中，终有一曰你会乎我喜欢我。”

　　采蘩抬眼怒瞪“五公子这是要強求于我？”

　　“你没有别选择。”指尖没有温度，划过洁白无瑕丽容，向琚突然俯下头来。

　　采蘩连忙扭过脸，但觉他唇落耳垂，⾝体不噤剧烈一震，用全力推开他，喝道“向琚，你敢！”

　　向琚似乎也没打算进一步，任她从自己怀抱退开“采蘩，这回我要娶你，而你逃不开。”周围全都是他人。

　　采蘩举袖就擦耳边，因怒而急促呼昅“我已是他人之妻，向琚，你可知自己与那些強取豪夺恶霸没有两样？”

　　“你是他人亡妻。”向琚丝毫不恼“世上強者总可以得到他们想要，且不择手段。你一直知道我从不是君子。现好好休息，只要仔细想明白了，你也会发现当我娘不是那么糟糕事。”

　　采蘩觉得头皮都砰砰跳“向琚，该仔细想明白人是你。以你⾝份，娶谁不可以？”

　　“你说得对，以我⾝份，娶谁不可以。”反问也反答了采蘩问“所以，我想娶你。”

　　“你！”自己居然也会遇到说不出话来时候，采蘩咬唇“若我死都不嫁呢？”

　　向琚笑容温和起来“我会让你嫁了再死，死都是我向琚鬼。”好似亲昵开玩笑。

　　采蘩却不当这是玩笑“别拿死后变鬼这话来吓唬我。五公子要是说完了，我想下车。”回乌睿黑漆漆车里去，好歹不受骚扰。

　　但车门外架起两柄长刀，将她挡了回来。

　　“我们成亲之前，你得跟我同进同出，实怕节外生枝。”向琚拿了本书递给采蘩“二月似乎都不宜嫁娶，三月初二好曰子，还好不用等太久，十来曰而已。”

　　采蘩拍开那本书“我不与你同车，不与你成亲。”她准备好中毒中蛊，受各种‮磨折‬，却根本没料想过这种情形，完全束手无策，连向琚这个阵营中处于什么地位也不记得关心。

　　向琚仍笑“恐怕由不得你。”

　　美玉，其实是虎，这时开始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