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可以改变什么?对于27岁安宁来说,可能是一辈子。
安宁信命,自她记事以来,陪伴她多就是嘴上老是说着因果轮回奶奶,久而久之,她不会诵经念佛,但对命理却有偏执执着。
奶奶去世那一年,她嫁给了林琛,自此,她人生轨迹完全失控。
还记得奶奶去世前,抓着她手,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放下执着。”那时她泪眼婆娑,看不清奶奶苍老样子,可抓住她手腕力气让她疼痛。
离开林琛,她以为会是幸福开始,同时,却也是她深切体会到生活艰难开始。
23岁之前,她一直生活密封子套里,被父⺟和奶奶好好保护着,即使是后来嫁给林琛,两人争执不断、长期不和,他也力给她维持着一个美好单纯世界,以至于她后来离开,才惊觉自己和这个浮夸虚伪社会格格不入。
成长是需要代价,她和才入社会年轻人一样,満⾝棱角,想要生存下去,只有将自己磨得滑光,即使代价是让自己一次次血⾁模糊。那时候她总是想起初中时语文老师布置过一篇作文“蚌病成珠”写作文时候她敷衍了事,如今才不得不佩服起先人智慧。
杂志社工作仍旧忙碌,租房问题也还没有着落。A市是南方大城市,发展同时是居⾼不下房价,她这样工薪阶层,还带着一个孩子,很难找到合适房子。
她没料到后来帮她是之前和她有过不愉玲姐。
玲姐是总公司老人了,年龄接近四十,安宁才进公司时候,算是她手把手教会她很多东西。她为人严厉,但对人真心,教人也不蔵私,和安宁一样对人不算热络,那段时间两人关系还不错。
玲姐见安宁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生活颇为艰难,便自作主张把自己家一个离过婚表弟介绍给她。但事先并没有通知安宁,安宁到时不知所措,对她表弟态度也不好。
玲姐表弟是一家大医院住院医生,也算年轻有为,可安宁自觉生活已经足够艰难,不想再连累其他人,而她也没有做好和任何人一起生活准备。那人见她长得漂亮,也不嫌弃她带着个孩子,便多交谈了几句,分手时候还提出下次再见,被她強硬拒绝了。
玲姐嘴上没说什么,但之后就疏远她了,多半是觉得她实不知好歹。
这次玲姐被何文正派过来,只是为了带一下来编辑,等她们工作都上手后,便又会回到总公司。
安宁因此还松了口气,她不想和玲姐有过多牵扯,她心里也一直对她过意不去,两人疏远一些反而让她轻松。
玲姐不知从哪里知道她还没找到房子事,她手下带人多数是A市本地人,便让她们帮忙打听,刚巧其中有个姑娘家里还有一套空房子,离这边也不算远。玲姐帮她也没有自己出面,直接让这个姑娘联系安宁。
安宁知道是玲姐帮忙之后,特地找她感谢,对方仍旧反应冷淡,末了才不辨喜怒说:“安宁,你⾝上脾气早该改改了,你这样执着倔強下去,受伤委屈还是自己,没人能帮你。”
安宁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只不置可否。她离开她办公室,关上门时,仿佛听到她一声轻叹。
房子问题解决,安宁⾝上担子也差不多卸了下来,只剩下工作上事,按部就班做下去就好。
租房子一看就才装修完不长时间,空气中都还弥漫着甲醛味道,还好味道并不算浓烈,这里什么都好,就这一点她不甚満意,但目前这个状况,也由不得她挑。⺟子俩要是再住店酒,她积蓄怕很就没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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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下班后,依旧先到幼儿园去接夏辰放学。
⺟子俩路过麦当劳时候,夏辰一双眼睛一直朝路旁瞟,终究是小孩子,哪怕再懂事还是和同龄孩子一样喜欢这些东西。她索性停下步子来,指了指问:“夏辰,想吃吗?”
夏辰劲使
头摇,幅度不小,就怕安宁不相信。
安宁是不太愿意他吃这样垃圾食品,但偶尔一次,想必也行,便说:“不用怕我生气,要是想吃话,我们今天就吃一次吧。”
夏辰还是头摇,拉着安宁手就想继续朝前走“妈妈,我真不想吃,就是看看而已,我们回家吧,我想吃你做醋溜白菜。”
安宁欣慰摸摸他小脑袋,可欣慰中也带着丝丝苦涩。她牵着他继续朝前走,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看他刚才一直盯着地方,那里卡座上爸爸抱着儿子,妈妈将蘸好酱薯条喂进儿子嘴里。
心脏被狠狠击了一下,有些东西不管她如何努力,终究替代不了。
回到租房子,她便立刻到厨房做饭,以前她何曾做过这样事,现一⾝厨艺也还勉強过得去。
⺟子俩吃完晚饭,安宁去厨房洗好碗筷,出来时候,夏辰正坐沙发上摇着一双小腿看着电视上《喜羊羊与灰太狼》。
安宁坐到他⾝边,他立刻侧头对她笑了笑,便又专心致志看起了动画。安宁也放松靠到沙发背上,陪他一起看了几集。
“夏辰,明天晚上妈妈有个应酬,会晚点回来,我让简阿姨接你到她家玩一下可不可以?”杂志社事,基本上是她主內,蔡俊刚主外,但他今天找到她,让她必须明天到场,她没办法推脫。
“那你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夏辰对除了妈妈之外人都有些防备,即使是看起来和妈妈关系不错简阿姨。
“饭局一结束,我就立刻来。”安宁向他保证,见他还是有些失落,捏捏他小脸哄道:“那边不是还有个和你差不多大妹妹吗,你可以和她一起玩啊。”
夏辰摇头摇“佳佳很奇怪,不喜欢和同龄人玩,她就喜欢围着她那个哥哥转。”他还耸了耸肩膀,学着大人装无奈样子。
安宁脸上挂着笑容一滞,重复保证:“我明天一定不会很晚过来。”
夏辰也不会对她过多要求,点点头,却又不放心补充道:“你至少要我想觉睡之前来吧,不然我可能就简阿姨家里睡着了,你来接我我都不知道。”
安宁和他击了一掌“妈妈保证。”
守着夏辰睡着,时间还早,安宁也没有什么睡意,便打开了客厅电视,可她一个频道都没调过,双眼直直盯着前面某一处,脑海里全是下午接夏辰路过麦当劳时,看见一家三口。
那个人也这座城市,他会不会已经知道她回来了,也或者知道回来还有他儿子。
想了想,偏又自嘲笑了,她不会忘记,他因为和他公司旗下一个正红女明星韩嫣绯闻,近媒体那里他可是⾼频率出现人物,他根本不会有这个时间意消失四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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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饭局,蔡俊刚看得十分重,对方是杂志社未来一年广告投放商,据说也是杂志社能A市顺利创刊关键人物。
安宁并没有太过重视,她知道这些事多半是何文正亲自谈下来,只有他才能有这样手腕,后续事情也有蔡俊刚,她只不过出现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具体事宜都和她无关。
为了表示尊重,蔡俊刚提前一个小时就和安宁还有玲姐到了订好包厢。所幸对方也不是什么摆谱人,三人等时间并不算长。
可等服务生推开包厢房间,一行人出现时,安宁被领头男人怔了原地。
蔡俊刚带着讨好笑意与来人握手,玲姐也上前寒暄了两句,只安宁站原地不动,双目圆睁,紧盯着来人。
玲姐拉了拉她手提醒她,她这才勉強回过神来,双眼却还是定了那男人⾝上,不敢移开一分。
那人似是因为她无理蹙了蹙眉,并没有理会她,便随着蔡俊刚入了座。
玲姐趁着众人忙着入座,凑到她耳边放低声音提醒说:“对方是什么人物你也知道,就算认识,你也稍微收敛一下。”
安宁只好收起自心底窜起惊天骇浪,她以为那些往事早已被自己尘封住,随着这几年艰难生活越发显得模糊了起来。可今天见到这样熟悉人,她才惊觉自己并没有完全忘记,可他真是“他”吗?
饭桌上,大部分时间是蔡俊刚说话,他一说完,男人都会礼貌附和几句,玲姐偶尔也会说说话,不能让气氛冷下来。
安宁则一直低着头,借用吃东西掩饰住自己失态,实际却毫无胃口,她应该抬头问他到底是谁吗?正这时,她听蔡俊刚一直称对方李总,刚才因为震惊她并没有听清他姓什么,这时她确定他姓李。
饭局央中,男人机手突然响了,可能是一个重要电话,他起⾝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包厢。安宁这时和玲姐说了声去卫生间,也起⾝离开。
走出包厢,她左右看了看,刚好瞧见男人右边露台讲电话,她放缓步子慢慢靠近,总觉得自己再靠近一些对方就会消失,所以她走得很慢。
她走上露台时,他也刚好打完电话,回转⾝来,见到她,明显有些不悦,绕开她就想回包厢。
安宁抓住他胳膊,仰起头试探着叫出了那个她九年不曾叫过名字:“李跃燊。”
对方冷冷瞥了眼她抓住他胳膊手,并不见多劲使便将她手強硬菗开了,一双眼像是染了寒冬冰霜“我是姓李,但不叫李跃燊。”
安宁又要来抓他胳膊,这次他有了准备,提前便避开了。
他看她眼神加厌恶,冷笑道:“我叫李念安,下次姐小想要勾搭男人,看来还得提前就把工作做足,可不要再把名字都搞错了。”
这次他走开,她再没有抓他,愣愣呆原地,他真不是李跃燊吗?是啊,他应该不是,他不是早就死于七年前那场空难了吗?只有人有相似而已,即使相似到难以辨认。
饭局散场时,蔡俊刚看她脸⾊明显不満,看来这次事,让他对她印象坏了。她和蔡俊刚一向关系不好,和玲姐关系也淡了,玲姐却还是提出送她回家,被她拒绝了。
她大概是晚走出包厢,走出大厅时候,刚好看见一辆雷克萨斯从⾝边开过,后排车窗没有关上,男人侧脸也大刺刺显露出来。她双眼再次跟着他移动,直至完全看不清为止。
世间真有侧脸都这样相似人吗?
饭局结束不早,安宁走得晚,再被和李跃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李念安扰乱心神,到简宁家接夏辰时,自然晚了。
夏辰睡眼朦胧样子,见到安宁从沙发上慢悠悠起⾝。
简宁也心疼说道:“这孩子太懂事了,我见时间晚了,他也很想睡样子,便让他这里睡。可他说你还没来,他就不能睡,不然他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刚才受到冲击太大,安宁很努力才庒下所有震惊和失望,这时听到简宁话,再次为自己拥有夏辰感到庆幸。
她对简宁道了声谢,便带着夏辰离开。
她拦了一辆士,才一上车夏辰就靠着她睡着了,睡前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妈妈,下次不要这么晚了。”
安宁亲了亲他额头,望着窗外灯火闪烁,生活终究还是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