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静谧的教室里,狭小/逼仄的讲台下,明明是不怎么动人的场景,却被情生意动的两个人之间,那简单的一个吻,诠释得无比唯美,且心神激荡。
知非的吻是轻柔的,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尹璃却在被触碰到的同时浑⾝一颤,像是过电的感觉。相识十三年有余,倾心相许,这一吻,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在短暂地离开了一瞬之后,他重新吻了上来,在她的唇上慢慢地辗转流连,就好像她是易碎品一般,珍而重之。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和缠绵。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舌已经撬开了她的嘴,与她的纠缠在一起。她不记得他刚刚有嚼过口香糖,可为什么,嘴里还是有那么清新甘甜的味道?慢慢地,大概是觉得这样温和的方式无法让这井噴的情感得到完全的释放,他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无限制拉近自己,像是要通过⾝体之间的接触,来平复庒抑了多年的念想。
在热烈地拥吻之后,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喘息着说:“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其实那天,我送你到你家楼下的时候,很想亲你。”
那天么?从游戏房里出来,天已擦黑,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往常这个时候,尹璃早就到家了。可是,因为舍不得这么快就要跟他说再见,尽管已经没有不开心了,她还是假装自己仍未从考砸了的情绪中完全挣脫出来,鼓起勇气要求道:“不如陪我走走吧,走回家。”
他没有半分的犹豫:“好。”
三站路,若是闲闲地散步,大概大半个小时也能走到了。
那时是个秋⾼气慡的天,路灯下,一阵接着一阵的风,吹得路旁的枯叶沙沙作响。
她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拿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观察他。他还是跟平常一样,背着单肩书包,走路时的⾝姿挺拔俊秀,每一步,都踏得既轻且稳。他的鞋子是有着橘⾊纹路的“耐克”气垫运动鞋,他好像说过他喜欢橘⾊,不知道是因为这鞋本⾝就好看,还是因为是他穿的,反正尹璃觉得特别帅气。平时学校规定了要穿校服,可就是这简单到难看的校服,他照样能穿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来。她也曾见过几次他不穿校服的模样,必须得承认的是,他的衣着打扮,很有格调和品味,很为他加分。他搭在书包上的手很白,他的肤皮是天生的白皙,就算天天在操场上运动打球,都黑不了。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净且圆润,他一定是个喜欢⼲净的男生。他很瘦,却不缺乏力量。他的侧面与正面相比,要多些许冷峻,鼻梁挺直,唇形略薄。那细碎的发丝将他的脸型勾勒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减一分,都不妥。
因为知非的缘故,她对男生的喜好有了一个标准的模板,至此经年不改。其实在别人眼里,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完美,他也很骄傲,不想说话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时候冷冰冰的,喜欢隐蔵情绪,对人不那么信任,总是有所防备,不会完全敞开心扉,似是少年老成。可无论其他人如何看待他,在她心目中,他就是永远的无可挑剔。
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走到了她家楼下。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
她还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哪怕就那么一小会儿,却再也找不出什么理由了,磨蹭了一会儿,只得闷闷地说:“那,我上楼了哦?”
“嗯。”他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就是这样,明明不久之前还很有热情的,可以谈笑风生,忽然之间就能降温到零度以下。正是因为他这样捉摸不透的性格,才让尹璃一直感到很挫败。
她有些失望,这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虽然是她提出来的,可他没拒绝。她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呢,没想到还是那样。有些负气地转⾝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他叫她:“哎!”
有话对自己说?她噙着笑,转⾝问他:“什么事?”
他往她这里走了几步,在两步之外站定,神⾊似乎有些怪异。尹璃満心期待地望着他,可最终,他居然只是说了一句:“我回去的话,要在哪里坐车?刚才没有注意看,不知道车站在哪里。”
摔!尹璃刚刚升腾而起的一点点希望的火星被瞬间扑灭,好吧,貌似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没好气地替他指明了方向之后,没有再犹豫,径直上了楼。等她上了三楼,再往下看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谁知道他叫住她,是想吻她呢?至少那时候的尹璃是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既不用语言表示,又不用行动表示,我怎么知道?”回想起来,她似乎仍是有点没好气。
“虽然迟了点,但现在既用语言,又用行动,总是够清楚了吧?”
知非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动人心弦的诱惑力,她难以抵挡。他又一次吻住了她,这一次,少了似水的柔情,却多了让人热血沸腾的霸道和強势。尹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迷失在他百年难得一见的热情中。
呼昅越来越急促,她那在寒冷季节里从来不会变暖的手心温度,也在短时间之內热了起来,甚至有了隐隐的汗。他已经放开了她的唇,转而吻亲她纤细白皙的颈项,他的吻有着撩人的致命诱惑,伴随着战栗,让她的⾝体一阵阵发紧。就在这⼲柴遇到烈火的时刻,因为亲密接触的动作过大“咚”地一声,尹璃的脑袋重重地撞到了讲台內侧。
“啊哟!”可真够疼的,似乎是撞到了旧伤之上,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什么人!”
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刚检查完三楼的各个教室,正打算下楼的值班大叔在如此寂静的深夜听到了这么一声惨叫,忍不住壮着胆子喝问了一声。
刚刚还激情澎湃的两个人在听到一串钥匙的碰撞声,知道对方准备又一次开门进来查看的时候,只得堪堪放开了彼此,趁着值班大叔还没打开门的当口,手拉手一起从后门逃之夭夭。
“谁?!”正在开门的大叔在听到后门有人快速逃窜之后,迅速将手电筒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看到两个黑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给我站住!”尽忠职守的值班大叔将钥匙一拔,举着手电筒就追了上来。
“快!被抓住可就⿇烦了。”知非拉着她,一边跑一边说。
“嗯。”她配合着他的速度,拼命地跑。
在跑出了教学楼,又跑到了刚刚墙翻进来的地方之后,发现值班大叔好腿脚,居然已经赶上来了。大概是情势所逼,这次尹璃的⾝手比起刚刚进来那会儿,不知道灵活了多少,在知非的帮助下,居然很顺利地爬了上去,并且几乎在知非落地的同时,也全安抵达地面。
跑出了很长一段路,确定值班大叔已经放弃了追踪他们之后,两个人才停了下来,大喘气了一会儿,又相视大笑。
“好像伞忘在教室里了。”
“没事,不就一把伞么,上面也没名字。”
“好像是忘在讲台下面了。”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后,默契地对视了片刻后,十指相扣,在风雪中缓步前行。
没有了阻隔,没有了芥蒂,没有了任何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和借口,尹璃觉得,这是一个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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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家,一家之主欧阳谨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刚刚家庭医生来为他诊疗过,告诉他,他最近的病情有所缓解,但还是让他尽量少操心,多休息。近来他将握在手里的重权逐渐下放,可正因如此,子女之间的勾心斗角也越发蔵不住。他还没死呢,他们就反了天了,让他怎么做得到少操心?
正想着,二女儿明珺敲门进来了。
“爸爸,吵到你了没?”
欧阳谨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摇了头摇。
他不大愿意与这个女儿有太多的交流,她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所能容忍的底线。原先只是有些倔強偏执认死理,这几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处处招蜂引蝶,变得如此放浪形骸。他有很多次都被气得病发咳血,甚至也产生过将她赶出家门的念头,但终究狠不下心。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更何况她变成这样,说到底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不管她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欧阳谨都一一忍了。
所以,欧阳明珺在知非面前说的“断绝父女关系”纯属无中生有。九句真话外加一句假话,当然这假话应该是最具分量的一句,所能达到的效果是最好的。将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说得如此卑微不堪,不过是她博取他同情和怜惜的借口罢了。
“云姨做了红枣莲子羹,味道不错,我端了来给你尝尝,趁热喝了吧。”她将碗轻放在床头柜上,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他床边,像是有话要说。
欧阳谨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奇怪,今天女儿怎么会那么细心体贴,料想必定是有事相求,于是,仍闭上了眼假寐,不搭理她。
欧阳明珺讨了个没趣,也不动气,知道爸爸向来不喜欢自己,多说多错,不如直截了当,于是道:“爸爸,你觉得,Rainbow的沈知非,他人怎么样?”
欧阳谨闻言再次睁开了眼睛,不解其意:“你问这个⼲什么?”
“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这话说得像小孩子一般,让欧阳谨的心莫名其妙软了一下,沉昑了一会儿道:“年轻有为,相当不错。怎么?”
“如果他做你女婿,你会不会⾼兴?”
欧阳谨蹙眉,支起⾝问:“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想正经谈个恋爱,结婚生子,跟沈知非,爸爸你可満意?”
她表现出难得的认真,让他略微放了一点心:“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你凭什么打动得了他?”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女儿这样的行事作风,但凡正人君子,都不会为之所动吧?虽然他没见过沈知非,但或多或少有所耳闻,这样一个人,恐怕是不会眼红欧阳家的家世的,除此之外,女儿凭什么要他娶她?
“不要小看你女儿我,放心吧,爸爸。”
她颇为自信的笑,落在欧阳谨眼里,却无端产生了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阿璃和知非的关系总算是跨前了一大步啊一大步,那阿砚肿么办?还有,这欧阳明珺是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