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若是喜欢寄眉,这笔钱当然可以掏,萧家大少奶奶为家乡修几里路确实不算什么。关键就在他对陆寄眉没什么感情,原本为了她这累赘,就花了上千两银子了。谁知道娶到家还没算完,朝他萧家继续要钱的曰子在后面呢。
“陆寄眉,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寄眉闻到他⾝上有酒气,不好招惹他,低声道:“你说我值多少就值多少。”
砚泽冷笑道:“我觉得你一文不值怎么办?”拍拍她的脸蛋,捏捏她的肩膀,戳戳她的肚子,最后盯着她的脚‘啧’了声:“你有值钱的地方么?不指望你操持家务了,连暖床你都不够格,看你一双大脚,年夜饭都要呕出来,谁有心思跟你生儿育女!”
寄眉隐忍,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我爹跟你说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
她本是想跟他好好谈谈,看能不能抚平他的怨气。可萧砚泽对陆家偏见太深,拒绝沟通,气道:“我哪敢不开心啊,你们陆家都是老太爷,得小心侍候着。今天要银子,我得给,明天要我的命,我也得笑呵呵的奉上!”
这时候说多错多,闭嘴最好。她装作害怕的缩了缩⾝子,朝丈夫的方向,惊恐的眨了眨眼,缓缓低下头。
萧砚泽瞧妻子变成了受气包的样子,又恨又怜:“你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生到陆家来!”
“…必然是没做好事,要不然也不能瞎了眼,嫁…”嫁给你。寄眉话说一半,留一半,故意抛给丈夫自己体会。
“呦呵,胆子大了,敢顶嘴了?!”他瞪眼大怒,嚷完了,觉得自己声音大了引来姑姑,要闹翻天。砚泽便一推寄眉,让她跌进炕里,自己伏在她⾝上,捏着她的两颊狠道:“陆寄眉,谁给你的胆子放肆的?以为回到娘家,你就硬气了?”
她痛苦的挣了挣:“我怎么顶嘴了?我说的是实话呀,我上辈子没做好事,才瞎了眼,才嫁给你…”说着,摆出委屈的要哭的表情。
她说的没错,她若是没瞎眼,又怎么会嫁给他。
“…”这听起来很像骂人,却是实话。他窝着火,冷笑道:“这么说我冤枉你了?”
寄眉揉着眼睛点头:“相公,你冤枉我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进来就发火,我不想让你继续生气才顺着你说的,可你又不喜欢…”
他一琢磨似乎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正犹豫要不要放过她,无意间瞄到她衣衫半开,里面的肚兜也挣的脫了,露出白雪的胸脯,于是萧砚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才把她拽起来。
他心道,哼,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头小子,碰到女人就往上扑,陆寄眉这样的,实在提不起趣兴,然后一边这么想,一边又将她上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算你识相,我累了,快睡了罢!”说完这句话,往炕上一瞅,才发现只有一床被子。他跟寄眉成婚以来,从没同裘睡过。紧了紧衣襟:“这床被,你自己盖罢。”把她摁倒后,硬给她盖上被子。他则吹了灯,和衣而卧。
才来岳父家几个时辰,他就受够了,恨不得时间推快几天,立即回自家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忽而听妻子问他:“砚泽,你还生气呢吗?”
居然问的这么直接,但考虑到她天真的性子,他不和她计较:“不生了。”
“那我问你个问题…”
“问!”
“咱们不脫衣裳,会有孩子吗?”
“…”他无语的搔了搔额角,冷声道:“孩子这事,谁敢保证。二叔那么多妾室,也没见她们中间谁下个蛋!”
“不是鸡鸭才下蛋么,人也能吗?”
虽然屋里漆黑,瞧不见她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妻子一定是一脸无辜的在眨眼。萧砚泽顿感无力:“你少点废话,积点口德,就要什么有什么了,明白了吗?”
寄眉小声嘟囔:“我又没搬弄是非…就是问问。”
“不许问!”
“…是。”她弱弱的答应。
萧砚泽换了地方睡不着,后半夜才勉強入睡,结果越睡越冷,实在忍不住,快天亮的时候,凭本能往被子里钻,等睡醒睁眼,发现自己正搂着陆寄眉,她在他怀里睡的不知事,样子温顺可爱,乖的像只小猫。
她⾝上热乎,搂着她像搂个暖暖的小火炉。他还从没跟哪个女人穿着衣裳抱在一起过,见妻子睡的无知无识,有那么一瞬间想光扒她。
寄眉觉得⾝上不舒服,摸着他的胳膊道:“砚泽,是你抱我吗?”
他松开她,冷声道:“瞧你这话问的,除了我之外,还能有其他人抱你么?!”
寄眉撅着小嘴道:“说不定是我娘或者金翠呢。”
对于一大早就跟他顶嘴的妻子,萧砚泽气儿又不顺了,戳着她的胸脯道:“谁稀罕抱你似的,你这的⾁有二两吗?!”说归说,她那圆浑饱満,并不比其他女人差。
她被戳的难受,护住胸口,不解的问他:“这里几两跟你抱不抱我有什么关系。”
“…”妻子某些方面,自从五岁眼睛坏掉后就再没长进了。萧砚泽总不能给她解释这些,还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这时金翠敲门唤他们起⾝,萧砚泽开门把人放进来,先漱洗了,又让金翠从包袱里找新的外袍给他换,然后神清气慡的去院里透气。
院里他丈人陆成栋正在吹刚写好的一副字,见了他,冲他道:“砚泽,你起的正好,给我帮把手,咱们把‘赤口’钉了。”
所谓钉赤口是端午风俗,把写有’赤口’两字的纸用钉子钉上,以求避免口舌之灾。
因昨晚上的事,此时翁婿两人表面上融洽,但內心却很冷漠。尤其萧砚泽,面上笑的和善,心里则堤防岳父在开口要钱。
往纸上钉竹钉的时候,陆成栋把锤子钉的山响,好似发怈对女婿的不満。萧砚泽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吭气不松口,宁做铁公鸡再不肯给陆家拔一⽑。
早饭后,寄眉和⺟亲一处说话,问昨晚上发生什么了,只说砚泽回去后怪怪的,没说他找她发脾气的事。
素秋一边准备端午用的‘道理袋’,一边对女儿道:“是你爹想让砚泽出钱给县里修路,最近雨大,几处路没法走人,泥泞的不得了。砚泽若出银子修理路,不光是为萧家,也是为你积大德。说不定老天垂怜,你的眼睛有法子救了。”
寄眉哭笑不得:“我婆婆原本怪咱们家花了萧家不少银子,我才嫁过去了。我爹又想这办法替县里办事,心是好的,恐怕…就算砚泽肯答应,我婆婆也不会松口。”何况萧砚泽必然不愿意。
“唉,我也提醒过你爹,但你爹这人你也知道,他自己肯为别人捐钱捐物,就认为人人都有这善心。他说了,跟砚泽说说,他若愿意最好,若不愿意,说说也没坏处。”
“…”怎么会没坏处。
素秋瞅女儿眉宇间有抹愁⾊,一翻眼道:“那死东西责怪你了?”
寄眉头摇笑道:“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要不然我能来问您么。砚泽在萧家毕竟是小辈的,上面有几个叔叔掣肘,修路这么大的事,他自己难下决定。您跟我爹说说,别逼砚泽了,他不容易的。”
“哎呦,怎么就逼他了,才不过跟他说了一次而已。”素秋打趣道:“才嫁过去几天,就向着他说话了。”
“…”寄眉小声解释:“…不是。”
“行,娘知道不是!”素秋把道理袋塞进女儿手里:“去给砚泽系上罢。”
道理袋,就是个装饰彩丝的口袋,里面装着稻谷和李子,犬稻李’的谐音,提醒佩戴的人要讲道理,明是非。
寄眉拿着道理袋回来的时候,萧砚泽正坐在炕上,手肘杵着炕桌,百无聊赖的就要发霉。
见妻子手里拿着一小口袋,皱眉道:“这什么东西?”
“道理袋啊。”
“我往年都不戴的。”言下之意,今年也不打算戴。
寄眉一听,心道果然因为每年都不戴,才变成这样蛮不讲理的人,今年一定要戴:“我娘特意做的,你戴戴吧。”说着,让金翠扶着她坐下,去摸丈夫的腰:“我给你拴上,就几天你忍忍。”
萧砚泽懒得抗拒,让妻子系袋子。寄眉看不见,难免多在他腰间摸索几下,他被撩得难捱,抓住她的手腕:“行了,放着吧,我自己来。”系好袋子,继续杵着下巴,⼲熬时间。
他没处可去,一来躲避讨钱的岳父,二来这破地方没什么可玩的。
唉,连个能玩乐的女人都没有,这不是要活活憋死他么。
女人…
猛地一怔,定睛打量陆寄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