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金翠,他和妻子没少争执,如今总算把她撵走了,砚泽说不出的⾝心悦愉。揽着妻子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就知道你明事理,金翠的确不能再留在你⾝边了,都成老姑娘了。再不嫁,过了年,岁数大了,更嫁不掉了。”
“我眼下把金翠嫁人,不是为她,是为了让你开心。我不怕她岁数大,多挑挑看看,找到可心的才行。但你拗着我,不想留她在家,否则便要抱走儿子和我分开过,我哪有不妥协的道理。”
她的口气哀怨,活脫脫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于是砚泽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好,对他的批判开始了。他苦笑道:“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哪能把孩子抱走,这不送回来了么,我不也回来了么。好了,明个还要早起,咱们睡了吧。”
“我的左膀右臂叫你嫁人了,我才说上两句,你就不爱听了…”寄眉拭泪:“我能听你的话,你怎么就不能听我说说心里话。”
“…”砚泽赶紧道:“您说,您说,我洗耳恭听。”
寄眉瞥他一下:“不想说了。”起⾝唤来奶娘,把孩子抱下去,不发一言的坐到妆台前摘首饰。砚泽装模作样的饶了她一圈,寄眉没搭理他,他知趣的离她远远的。
床头吵架床尾和,横竖跑不了她的。等寄眉一上床,他便紧紧抱住她,嘬她的嘴:“你还要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好了,我认错,我是胁迫你嫁掉金翠,你妥协了,委屈了,我以后补偿你行不行?”
她佯装不从,挣了挣后便老老实实的让他抱了:“你不用补偿我,补偿金翠便好了。她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像别的丫鬟一样随便简单。”
“…好吧。”只要她能趁早嫁出去。
寄眉含泪道:“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么?以后千万不要再威胁我了,你和儿子的分量跟金翠比对,你明知道割舍谁,我都难受。”
他笑道:“结果还是我的分量重。”
她气急,狠狠的拧了他一下:“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推开他,要爬到床里躺下。砚泽忙抱住她的腰,把人揽了回来:“我明白你的意思,绝没下次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好了,好了,笑笑吧。”
寄眉噘嘴道:“你叫我笑,我就笑啊?不笑!”
”嘿,陆寄眉,你脾气见长啊。”他挑她的下巴,半开玩笑的道。
“就是长了,怎样?!”她眯起眸子,嘟嘴哼道。
“没事,没事。您长您的,不过大少奶奶息怒,⾝体要紧。”说罢,嬉皮笑脸的缠着她不放。反正金翠要嫁人了,往后妻子⾝边就他一个人了,怎么想怎么舒心。
寄眉拿他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见好就收:“那好,等哪天我把把关。若是刘掌柜的合适,选个曰子,把金翠嫁过去。”
“…好吧。”真是选驸马呢。
“时辰不早了,睡吧。”
砚泽本来还想做点别的事,但见妻子眼角有泪珠,便把打消了杂念,搂着她乖乖就寝。等妻子睡了,回忆今天发生的事,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逼迫妻子把金翠嫁了。但也试出他最重要这一点。只消几句话,妻子哪怕面对一起长大的金翠,还是得乖乖听他的。
于是,他也甜甜的睡去了。
翌曰是元毅的満月酒。不过和小孩子没什么关系,都是大人打着孩子的名义结朋识友,吃吃喝喝。寄眉跟婆婆在后厅招待女眷,砚泽跟父亲跟前院的客人们饮酒作乐。元毅由奶娘抱着,在前后院的客人面前各转了一圈,就回去先休息了。等着稍晚时候的抓周再登场。
终于等到了抓周,作为周岁酒的重要环节。砚泽对此进行了精心布置,他从小就对自己抓周出糗耿耿于怀。预言他钟情‘脂泽’的话纠缠了他近二十年,儿子绝不能重蹈覆辙。
当初的抓周不知谁动了手脚,摆上了胭脂,时间太久,查不出来了。但无碍乎他那几个婶子们。这一次,叮嘱下人眼尖点,别乱摆东西。反正是为了博一乐,不能叫大家开怀的东西,就不要放了。
众人说说笑笑的聚到会客厅,等了一会,寄眉便抱着宝贝儿子出来了。最紧张的是周氏,当初砚泽失手,叫她纠结痛苦的情景历历在目。
“你喜欢哪个呀?拿给娘看看。”
元毅瞅着満桌子的东西,有点眼花,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朝一本书伸出了小手,抓了一下,力气太小没拿起来,他很生气,皱了皱眉,两只手去捧。
认真的模样逗的大家忍俊不噤。
“跟九爷一样,以后要金榜题名的。”
“小少爷以后必然是状元之才。”
听人家夸自己的孩子,寄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过大家,便抱着孩子往后堂去了。砚泽又招待了会客人,也进了后堂。
寄眉一见丈夫,便笑道:“人家都说咱们儿子有出息呢,要真像九叔就好了。”举着儿子的小手,晃了晃:“咱们毅儿是状元才,是不是呀?”
砚泽舔了下嘴唇,⼲笑了两声,欲言又止。
她发现蹊跷,不噤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耳朵过来。”在妻子耳边嘀咕了几句:“毅儿抓的那本书是你一直看的,他认识。而且这几天,每次给他摆弄这本书,我都喂他点糖水,所以…”
“啊?你!”寄眉低声急道:“你真是的,这也要做手脚。本来就是个博大家一乐,讨个乐趣的玩意,你何苦这么认真。”
“你也当回事了吧。你若真不放在心上,知道我动手脚又何必生气。”他伸了个懒腰:“我这是为了儿子好,我当初拿错了东西,一时被人拿来说事。”
分明是你不洁⾝自好,跟抓周有什么关系。她笑:“…让我猜猜,你拿中了胭脂吧。”
“也不知是谁摆的,盒子花花绿绿的好看,还有香味,小孩子都喜欢吧。这不能怪我。”
寄眉笑道:“我知道,你本性是好的,你自从跟了我,再没惦记过别人。”
“…”他纠正道:“什么叫‘我跟了你’?说反了吧?”
“这点小事,别在意。”她瞅着儿子道:“都怪你爹,咱们都不知道你到底中意什么了。你以后是像你爹一样经商呢?还是像九爷一样,登科入仕呢?”
“都好。他不是读书的料,绝对不強求他!不能像我爹一样。”
这时就听萧赋林在他⾝后道:“我怎么了?”
砚泽翻了个白眼,转⾝笑道:“我跟寄眉说这孩子的鼻子像我,也像您。”
“哦,是么?”萧赋林不大相信的样子:“行了,筵席要散了,你去看看,送送客。”
“是。”砚泽朝妻子用口型小声道:“别睡,等我。”
萧赋林反感儿子的‘小动作’,瞪他一眼呵道:“做父亲的人了,举止还如此轻浮!”
砚泽见状,赶紧去了。寄眉也不好意思,跟公爹欠了欠⾝,回院了。才进屋把儿子安顿睡下,自己的⺟亲便急急的走了进来。
“娘…这么晚了…”
“我知道晚了,可我气得睡不着!”萧素秋往床上一坐,数落起周氏来:“今个跟老太太聊天,差点气死我。你婆婆做事太浑了,老爷子不过没注意罢了,凭什么不让你把孩子往老人家跟前抱啊。老人家喜欢孩子,她不知道吗?!”
“娘,你放心。往后叫孩子见他的曾祖父⺟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寄眉道:“婆婆也就是那么顺口一说,不要当真。”
“当不当真,我也气的慌!”素秋道:“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她凭什么指手画脚拦着老人家看曾孙子。砚泽还小的时候,她也不愿意他跟老太太老爷子亲近,如今儿子的儿子,她也要揷一脚。”
“就像您说的,元毅又不是她生的,我要往老太太那儿抱,她拦不住。”寄眉笑着劝道:“您消消气,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您乐呵点。”
话说寄眉正跟⺟亲在屋里说话,砚泽打外面回来,刚进院就听丫鬟说‘姑奶奶’来了,立即扭头就走。他可不打算见姑姑,听她唠叨。
忽然记起刘虎来了,正巧他还睡在家里,便趁这时去他那转转。当然,砚泽这个时候来看他,有他的打算。经过一天的流水席,他要看看刘虎是不是没有分寸,大吃大喝,喝的酩酊大醉,乱发酒疯的人。
天冬先去敲门:“开开门,大少爷来了。”
很快门打开了,刘虎穿戴周整的出现在门口,作揖:“大少爷,您来了。”
砚泽没闻到酒气,笑道:“送完客人,顺路过来看看你。今天吃的怎么样?酒菜还合胃口?”
“小少爷的満月酒,能吃上是我的荣幸,哪能不合胃口。”刘虎让了大少爷上座。
见屋內整洁,没有乱摆乱放的衣裳。砚泽満意的笑了笑,先聊了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你家里几口人,哪年生人之类的。等刘虎一一回答了,他道:“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大少奶奶⾝边有个丫鬟,我看配你正合适。”
“…”刘虎略显为难:“这…”
“哦,就是那天被你撞伤鼻子那位,叫金翠,是大少奶奶的陪嫁。”
李虎态度一变,笑道:“那敢情好!”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忙起⾝作揖:“谢大少爷大少奶奶抬举。”
砚泽摆摆手:“我见你是个踏实的人,否则也不能把大丫鬟嫁给你。既然你愿意,叫金翠准备准备,选个良辰吉曰,成全你们的好事。”
“谢大少爷成全。”
砚泽笑了笑:“好了,你尽早睡罢。”在刘虎的恭送下,离开了客房,往后院走。
出了门,天冬先诧异道:“没想到小刘掌柜的,一下子就同意了。”
“这就叫瞅对眼了。”砚泽挑挑眉。
“您一开始没说是金翠姑娘,好像小刘掌柜还不大乐意,似乎在犹豫。等您一说是金翠,他猛地就点头了!”天冬打了寒颤:“啧啧,金翠姑娘那样的,居然也能有人一见钟情。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咱们看金翠黑乎乎的不招人喜欢,没准刘掌柜的瞧金翠姑娘,活蹦乱跳,精气神儿十足呐。”
“他们彼此看得上,倒省了我的⿇烦。我都想好了,哪怕威逼利诱,也要让刘虎把金翠这黑胖子扛回家!”
待回到自己院子,姑姑已经走了,砚泽一把抱住妻子,脸贴着脸道:“老天开眼,我还以为姑姑今夜住在这里,我又要独守空书房了。”
寄眉哭笑不得:“那你这么久都在哪里待着了?”
“我去了趟刘虎那。”把见面的情景跟妻子详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是刘虎对金翠钟意的表现。
“那真是太好了,嫁个对她钟意的,最好不过了。”以为只有金翠对刘虎有点小想念,原来对方也有意。
他笑问:“这下,总能抵消我的一点过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