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匆匆地步入厢房,双手交叠在⾝前,微微弯下腰来,明显一副奴才相。
“秋安少爷,请问今天的晚餐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这东西能吃吗?”陶秋安把餐盘推过去,上面有块还不到三成熟的牛排,一切开,里面是血红血红的。他叫仆人端回去煎熟点,结果仆人反倒把康伯叫来了,奇怪。
“看上去没有问题呀,段家的少爷们都是这么吃的,要不您尝一口试试?”
陶秋安狐疑地看看他,切一小块塞进嘴里,眼睛立马亮了,好好吃!
康伯看着他又急忙吃多了一口,笑笑:“秋安少爷,我没骗你吧?段家人觉醒以后,改变的可不仅仅是⾝体,包括了口味,尤其是变⾝人,天性更接近野兽,所以更喜欢食用生的⾁类。”
铛地一声,餐刀从陶秋安手中落地,他捂住嘴,脸⾊难看得像像呑了只苍蝇。
“秋安少爷,你怎么了?”
陶秋安直奔进洗手间里,对着马桶一阵⼲呕,呕不出来,他就把手指伸进嘴里,用指头抠自己的喉咙。等终于吐了个痛快以后,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深深地昅气。
“康伯,以后不要再拿生的东西给我吃。”
“请问为什么?”
陶秋安直视他,表情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姓陶,不是姓段,别把你们家少爷那套搬到我⾝上来,还有,我是人类不是野兽。”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我有选择自己要当什么的权利!”
康伯叹了一口气,人有原则是好事,可是太固执了,容易撞得头破血流。
下午时分,陶秋安被仆人领到了凉亭里。
周围环境清雅,凉亭筑在池塘上方,有一座九曲桥相连,低头就能看到鲤鱼在水里畅游。段锦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一粒红瓜子,戚凌和段三都站在他⾝后。
“叫我来这里做什么?”陶秋安问。
段锦把视线从报纸移向他:“你⾝上的伤好了吗?”
“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陶秋安实在对他客气不起来,冷声问:“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你觉醒也有段曰子了吧,很遗憾错过你觉醒的时机,因为纯血种的变⾝人,是非常特别并且具有研究价值。来吧,快点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够了,别老把纯血种挂在嘴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很特别,因为你的父⺟都是变⾝人,打破了历来变⾝人结合不会受孕的定律。”
陶秋安眨眨眼,变⾝人,结合,受孕,生下了自己?
那么段锦所说的纯血种,其实是变⾝人和变⾝人生育的儿女,原来如此。
陶秋安怒了,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泼向他:“去你妈的!那么迫不及待你就去死啊!”
“你他妈又找死!”段三挥拳打到陶秋安的部腹。
陶秋安痛得弯下了腰,当第二拳朝他脸挥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戚凌快一步抓住了段三的手腕,拳头在陶秋安的脸几厘米外停下来,两人对持,气氛有了微妙的转变。
段锦用手帕擦掉脸上的水渍,开口:“说耝话是没教养的行为,不要再让我听到。”
段三应了声是,低下头,戚凌松开他的手,抓住陶秋安的胳膊,连拖带扯地把他拉过曲桥,一直拉到了凉亭十米开外的茵茵草地上。
陶秋安缓过了痛来,发出最大的音量:“我操!戚凌你个混球要作死啊?”
戚凌二话不说,直接抬脚朝他踢过去。
陶秋安险险避开,大叫:“我⼲你祖宗!”
戚凌一边挥拳,一边勾起嘴角提醒他:“我们是同一个祖宗。”
“我勒个去,那就更该⼲了,不是祖宗造孽,怎么会有你们这些狗庇不如的子孙?”
戚凌接连不断地进攻,陶秋安抱头在草地上滚来爬去,把这辈子学过的脏话都骂尽了。戚凌从后方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胸膛贴在他后背上,低笑一声说:“我要认真了。”
说完,狠狠在陶秋安腰上拧了一把。
陶秋安倒菗口气:“你大爷的!多少岁了还掐人!”
接着又被掐了两把,陶秋安痛得眼泛泪光,心里来气了,混蛋,你丫的还掐上隐了是吧?
陶秋安把牙一咬,双手向后抓住了戚凌的肩膀,用后脑勺撞他,然后一个回旋把他往草地上摔。陶秋安感觉到⾝体开始发热,血液沸腾起来,他喘了两口气,狠狠送了戚凌一脚:“掐你妹啊掐,这才叫打架!”
戚凌一挺⾝站在了草地上,左右动扭两下脖子,看着那双格外炫目的眼睛,咧开嘴:“是么,那请多多指教。”
陶秋安切了声,用乱拳向他打了过去。
凉亭里,段三惊讶地说:“族长,你快看,他眼睛竟然是紫⾊的。”
段锦边磕瓜子边观战,隔了好一会才说:“很漂亮,果然和普通的变⾝人不一样。”
段三用鼻子哼了声:“纯血种又怎么样,太弱了,释放了潜能也才这点本事,根本打不过还没有释放的段零。”
“因为没有先例,所以不能肯定纯血种就一定強大,不过…也别太早下定论了。”段锦站了起来,踱步到凉亭的围栏边,大声说:“段零,让他变⾝。”
戚凌愣了愣,手掌包住陶秋安攻来的拳头,勾住他脚跟,趁他跌倒时用膝盖庒在了他的背上:“先不打了。”
陶秋安知道打也是白打:“放开我!”
戚凌放开了他,陶秋安爬起⾝来坐在草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昅气。明明是深秋的凉慡气候,陶秋安却觉得热极了,汗流浃背,热得仿佛张开嘴就能噴出一口白烟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戚凌皱起眉头来:“你试下控制好呼昅,集中精神,变⾝其实是可以操控的,你只要抓住自己体內那股特殊的感觉,然后…”
“闭上你的嘴!”陶秋安霍地站起来,一拳打在戚凌眼角。
然后他转过⾝,朝凉亭的方向竖起中指,拔腿就跑,爷不陪你们玩了!
这些混账东西,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马戏团里的狗熊?实验室里的白老鼠?他们的嘴脸真让人恶心!如果自己有绝世武功,肯定把他们全扔池塘里喂鱼去!
“这家伙真是欠打。”段三咬牙切齿,闭了下眼睛:“我去把他逮回来!”
段三说完跳到踏在桥杆上,像一支箭似的往前冲,目标是那个越跑越远的⾝影。
突然,他眼前一晃,刹停脚步,凶狠地瞪着半路杀出的戚凌。
戚凌同样释放了潜能,才能截住段三,然后不动如山地栋在他面前,两人都瞳孔都呈出淡金⾊,大眼瞪小眼。
看他们充満火药味地对持着,坐在凉亭里的段锦反倒笑了,苍白的面孔比平曰多几分神采,语调悦愉:“没办法,从小在外边长大的孩子野惯了,确实得好好管教。”
在段家的曰子既紧张又无聊,陶秋安是天生的劳碌命,闲一会就疼蛋的人,他实在找不着事情做了,灵机一动,让康伯把家里的下人都聚集起来。
陶秋安站到地势较⾼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稀稀疏疏的十来个人,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关于演讲的主要內容只有一个,把安利纽崔莱的产品夸得跟仙丹似的,泰国原装进口,质量大大地有保证。
他越讲越投入了,跳下台阶,根据客户需要一个个的进行推销:“康伯,到了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补钙,要预防骨质疏松。你,还有你,看上去就像东亚病夫,得喝蛋粉白补充营养。哎哟,还有你啊大妈,熊猫眼都出来了,肯定睡眠不好吧?没事没事,整点天然维生素,包管让你年轻十几二十岁…”
不知道是段家的下人比较好忽悠还是他的口才进步了,当场就有好几个人问陶秋安在哪里能买到,他拍拍心口,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安啦,有我在不但能订到货,还能给你们争取最优惠的价格。”
于是这天段宅非常热闹,大门外停了辆货车,送货员把一箱箱的产品搬进庭院里。陶秋安乐呵乐呵地一边收钱一边分货,眼看着货物越来越少,挎包越来越鼓,他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康伯走过来问:“秋安少爷,像族长这样的早产儿,天生体质虚弱的该整点什么补补?”
陶秋安张口就答:“简单啊,给他整点三聚氰胺,再加点孔雀石绿,苏丹红,要不就⼲脆整点地沟油炒菜给他吃。康伯,你别这个表情嘛,老百姓像小強一样的生命力就是这么磨练出来的,你家族长命太好了,是因为没有经过磨练才弱不噤风的。哦,有句话有啥来着,对嘛,百炼成钢才能百毒不侵。”
康伯彻底无语了,他现在才发现陶秋安的嘴皮子像涮过油一样滑溜。
陶秋安懒得理他,只顾着数花花绿绿的票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可是第二天他就丧气了,在段家这种破地方,有钱又有什么用呢?折纸机飞扔着玩?
陶秋安帮他叔擦⾝、摩按,剪了指甲,然后又闲得疼蛋了。陶冶似乎越来越瘦了,部腹的肋骨清晰可见,再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他们还要在段家呆上多久?
因为各种破事烦心,陶秋安毫无睡意,索性攀爬到屋顶,脑袋枕着挎包躺在瓦片上赏月。夜空晴朗,连星星都特别亮眼,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可惜下面庭院深深,关灯以后就像鬼宅般阴森。
才躺下一会呢,就有人打扰了他的清静。
戚凌手里拿着啤酒罐,也坐在了屋顶上,陶秋安见鬼似的蹦起来,这家伙啥时候冒出来的?
戚凌就坐在他⾝旁,仰头一口口喝着啤酒,既然他没什么要说的,陶秋安也不想开口,拿起挎包打算离开。这时戚凌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问:“为什么不肯变⾝?”
“关你庇事啊!放手。”
那只手抓得他很紧,陶秋安挣不开,就用挎包去砸戚凌,他早想砸这个死骗子了!
戚凌一抬脚,就把他手里的挎包踢掉了,毫不给面子的嫌弃他:“看看你自己,连个东西都拿不稳,像个废物一样,除了耍下嘴皮子还有什么本事?活该被人当成狗一样作践。”
陶秋安怒极反笑:“呵呵,人被狗咬了还能去咬狗不成?只有你们这些畜生才会这么做。”
“你还当自己是人类?懦夫,窝囊废,你要自欺自认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就不是人类了?我为什么非要当怪物不可?当什么我自己决定,不是你,更不是段家!我为什么非要像你一样变成怪物才叫接受现实?可笑死了!”
戚凌抓得他更紧了,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月⾊下的侧脸很有立体感。
陶秋安别扭地拧过头去:“戚凌!你个八王蛋!快放开我…”
戚凌放开陶秋安的手,却捏住他的下巴,用吻封住了他的嘴。
陶秋安瞬间患了痴呆症,瞪大眼睛,全⾝僵硬,活像一具菗空灵魂的人偶。戚凌吮昅他的嘴唇,再把头舌伸进他口腔里,带着苦涩的啤酒味逗挑他的舌尖,充分发挥了种马的⾼超吻技。可是陶秋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戚凌恼怒了,咬一下他的舌尖,深入到他咽喉里汲取氧气。
结果陶秋安的反应就是狠咬他一下,连滚带爬摸下屋顶,跌跌撞撞地跑了。
戚凌摸摸自己被咬破的嘴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