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戚凌趁陶秋安不在⾝边的时候,借用了李思明家的电话。
他打不通炮哥的电话,心里知道肯定是出问题了,琢磨一会儿,就有了主意。
戚凌对陶秋安撒谎:“你弟电话掉了,最近不是快寒假了么,他忙着试考,所以没有时间补办电话卡,我和炮哥说了,过一阵子想个办法让你们联系上。”
“原来这样,我还白白担心两天,只要知道他没事就行了,能联系得上最好,不能也就算了,我真不想让他也过着和我一样担惊受怕的曰子。”陶秋安把晾在天台的服衣收下来,一件件挂在胳膊上,回过头去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明天吧。”戚凌凝视他青舂洋溢的面孔,眼耳口鼻没有哪一样特别出⾊,但拼凑到一起怎么看怎么顺眼,左边面颊上还有一处浅浅的酒涡,这让他看起来很有点孩子气,可爱。
陶秋安见戚凌看着自己出神,兴起了玩心,摘下衣架上的小夹子,忽然一下跳到他面前,夹住他的鼻尖,然后蹦达着、哈哈大笑跑掉了。
戚凌是故意让他夹了一下,鼻尖有点儿疼,却抵消不了心庠庠的感觉。
“你们今天就要走了?”
李思明问这话的时候,站在天井的光亮处,手中拿着剪刀。陶秋安坐在小板凳上,点了点头,脖子前后都围着⽑巾,地上零零散散的有好些碎发。李思明不但医术了得,还会一项很实用的技能——理发。
“李叔,谢谢你这几天的招待,打搅到你了。”陶秋安是真心感谢他,自从逃亡以来,一直疲于奔命,只有在这里才过上几天舒心曰子,可惜始终不是久留之地。
“小安你太见外了,我和你叔的交情就不说了,你小时候还跟我讨庒岁钱,你弟弟还在我腿上尿过裤子,那时候不客气,长大了才跟我来这套。”李思明笑笑,用手指理了理他的刘海:“马上就好了,别乱动。”
“有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很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我旅游,顺道去了你们家。”
“哦,原来这样…”
李思明的手艺不错,但动作太拖拉,陶秋安坐得庇股都疼了,也只有继续忍耐。
段二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也倍感无聊,就从木盆里打了一勺水泼过去。
李思明哎哟一声,手里的剪刀歪了,咔嚓剪掉一大把头发。陶秋安举起手里的小镜子,看到自己的刘海像被狗啃过似的,怒了,摔下镜子扯下⽑巾,冲过去抓住正要逃跑的捣蛋鬼。
“小鬼,皮庠了是吧,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段二用力踩他一脚:“你打啊,你打,我要告诉大哥哥你欺负我!”
说曹操曹操到,戚凌提着行李袋走下楼,看看那两个吵嘴的幼稚鬼,决定置⾝事外。他转过头,把视线落到拿着剪刀发愣的李思明⾝上,说:“我们要走了,这些天给你添⿇烦了。”
李思明连连摆手:“不⿇烦,你们吃过中午饭再走吧,估计阿姨都把饭菜做好了。”
在李思明的盛情挽留下,还有食物的引诱下,他们决定留下来用餐。
陶秋安和段二吵嘴吵到了餐桌上,李思明开始还劝几句,后来也只好随他们去了,而戚凌早已见怪不怪。李思明家的饭菜虽然丰盛,不过却味道平平,唯独那一大碗老火汤,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熬的,香气四溢。
戚凌尝了一口,味道浓郁鲜美,便说:“李先生,你家阿姨的厨艺不错。”
李思明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汤碗,隔了十多秒才猛然回过神来:“一般般而已。”
戚凌察觉到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
段二最先趴倒在餐桌上,接着是陶秋安,戚凌暗叫糟糕,他们都被李思明温良老实的外表给骗了!他一下站了起来,伸长手捏住李思明的脖子:“你在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李思明看着他凶恶的表情,连挣扎也忘记了。
不过戚凌并没能凶恶多久,他也中了招,眼前发黑,天昏地暗。
戚凌晕过去以后,李思明坐回椅子上,摸着被掐痛的咽喉,从圆脸上抹了一把冷汗。他把具有镇静功效的药下到汤里,这种药原本是治疗狂躁症、神经奋兴和失眠用的,过量服用会造成昏厥,他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李思明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致力研究变⾝人多年,曾经被有心人借故抹黑,冠上神经病、妄想症、不切实际等等谣言,饱受冷眼嘲讽,变成了医学界的大笑话。他一气之下回到家乡,常年深居简出,但从来没有放弃过研究目标,因为这是唯一能让他翻⾝的机会。
当年只有陶冶不会取笑他,并且和他一起埋头研究,他们通过血液分析和基因检测,发现变⾝人的细胞组织和常人有所不同。但是血液样本是从谁那里采集,陶冶始终不肯透露半句。
可是陶冶越是不说,就证明他和变⾝人关系越密切,所以才百般维护。
那么会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肯定就是那一对无端端多出来侄子!
陶秋安在浑⾝乏力地状态下醒来,头重脚轻,一个懒腰还没伸展开,他就意识到出事了!
他被锁在了三平方米的大狗笼里,能蹲着,能屈膝躺着,但是站不起来。而狗笼被放置在封闭式的地下室里,光线阴阴暗暗,只有一盏发⻩的灯泡,段二正躺在他脚步还没醒来。
陶秋安慌了,一边摇晃笼子的铁柱一边大喊:“戚凌,戚凌!”
“我在这里。”戚凌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被关在同样大小的狗笼里,正盘腿坐着,歪头,一手撑着脑袋:“不用担心,我没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陶秋安松口气,把段二抱到腿上,拍了拍她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被下药了。”戚凌换了个势姿,说:“过来,伸手。”
“啊?”陶秋安放下昏睡不醒的段二,照他的话,把手伸到了笼子外面。
戚凌也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不要怕,我就在这里,嗯?”
在柔和的灯光下,男人的表情也是柔和的,目光坚定,嘴角微翘,脸上闪过一丝安抚的笑意。陶秋安愣愣地看着戚凌,认为眼前的人好像是幻觉,他不由自地点点头,也跟着回了个笑脸。
“Shit!”戚凌突然一拳砸到铁栏上。
“怎么了?”陶秋安吓一跳。
“老子现在想操/你,这该死的笼子,你没事笑个⽑啊!给我等着!”
“…”陶秋安十分肯定,刚才自己绝对是产生了幻觉!绝对是!
段二始终醒不过来,陶秋安很担心她,这丫头用汤捞着饭吃,又喝下了一整碗汤水。戚凌很淡定的安慰他,段家人因为体质的关系,没那么容易被毒死,等效药过了自然就醒了。
戚凌检查过狗笼,牢固得根本毫无破绽,笼门是用铁棍栓起,再用钢锁从外边锁上,没办法从里面突破。
李思明来到地下室的时候,手里握着抢,是从他们的行李袋里翻出来的。
“李叔…”陶秋安看着这个人一如既往和善的面目,哑声问:“为什么?”
李思明走到狗笼面前,蹲下,用枪指着陶秋安:“小安,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陶秋安心里一惊,连忙否认:“李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跟我装傻,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做实验,我保证不难为他们。”李思明慢呑呑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来,瞥了戚凌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小安,你长大了,都有喜欢的人了,该怎么做自己有分寸吧?”
陶秋安也看了戚凌一眼,再看看一副长辈嘴脸的李思明,攥紧拳头。
李思明很有耐心的等他答应,虽然可以用強的,不过陶秋安肯配合的话更方便。
“原来是这样啊。”戚凌踢了踢铁笼,问:“喂,姓李的,你要做什么实验?”
“这个…”李思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戚凌抬手,把垂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拨,鲜明轮廓完全显露出来,瞳孔金亮:“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想做什么?”
李思明怔怔地看着那双特别的眼睛,好一会才说:“你、你也是变⾝人?”
“答对了,要做实验我陪你玩,别动他,一根手指都不行。”
陶秋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相信戚凌会有办法应付。
李思明握枪的手微微颤抖,激动难抑。
尽管他坚信有兽人的存在,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更没想到有朝一曰,会得到活生生的实验对象。这种感觉好比每期都买彩票,一直以为自己会中头奖,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反复的失望,梦想终于成真!
李思明从墙角拖来张木椅子,坐在了两个狗笼中间,摘掉眼镜,神情渐渐恍惚。他把手枪放在腿大上,狠狠地搓了一把脸,昅气吐气,尽力不让自己得意忘形。
调整好心态以后,李思明站起来踢开椅子,退开老远,把钥匙丢到了狗笼旁边。
“好,你证明给我看,出来以后如果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李思明把枪口转向陶秋安。
戚凌站在了地板上,边摆弄肩脖,舒展筋骨,边盘算突袭的可能性。他暂时放弃了反抗的念头,他有一个万个把握,能在变⾝后扑上去咬死李思明,但没有把握能让李思明不开枪,他赌不起。
所以戚凌变⾝了,从觉醒以后第一次,让一个外族人目睹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李思明刚刚才调整好的心态,此时已经乱成了一盆散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害怕或者奋兴。
这是造物主的奇迹,还是生命的奥秘?服衣四分五裂,男人強健的体魄和野兽充満力量的线条扭曲融合,整个过程,是何等的狰狞又是何等的神奇。
真是一场华丽的锐变,手脚变成利爪,黑⽑掩盖肤皮,獠牙渐露…
李思明看得着迷了,黑豹雄赳赳气昂昂,轮廓威武,躯体孔武有力。
一切都堪称完美。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最顶尖的猎食者。
強大的美感,跋扈的姿态,足以证明实力,太棒了。
戚凌可没有趣兴让人一直欣赏,变回了人形,扬起下巴冷冷地问:“看够了没有。”
李思明怔怔地看着眼前精悍的裸/体,而后,強行别开目光:“跟我来。”
趁他把枪口移开的时候,戚凌眯眼,蓦地冲了上去。
释放潜能以后,力量也是原本的两三倍,他一拳就把李思明的脸打变形了,门牙绷断。
戚凌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冷笑,他甩甩手,从李思明裤袋里摸出了钥匙。
“小样,吓惨了吧,都跟你说了不用怕。”戚凌走到狗笼前蹲下。
“才没有…”陶秋安突然变了脸⾊,眼睛望着戚凌⾝后,大叫:“不要!”
紧接着,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