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厚而柔软,踩在上面有被呵护被安慰的感觉。
刘非看窗旁边的台子上已经有两个空的红酒瓶,赵越刚才喝的吧。虽然他与赵越一起这么多年,可赵越的酒量究竟怎样,限度是多少,他也不是很清楚,估计也没几个人清楚。
但两瓶红酒,绝不算少。
“大非你过来,”赵越的声音柔软,带着一丝被酒精浸出的慵懒甜意。
刘非的心跳开始加快,他一步步的走过去,脸上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哥有事啊?”
赵越微微低头,看着刘非:“站近点。”
刘非的手脚就开始发僵,然后僵硬着挪到赵越面前。
赵越低头,伸手托了刘非的下颌,刘非已经彻底石化,一动不敢动。
赵越微微眯了眼睛,看着刘非,那眼神幽深无底,微醺的醉意让他的眼睛里多了星星点点的亮⾊,配着完全看不透的幽深,仿若繁星落入夜幕下的海洋。
刘非的下颌好像比之前又尖了些,多了些脆弱的味道,精致得让人惊讶的五官。由于紧张,刘非的眼睛张得格外大一些,有点像猫咪。
赵越的声音轻飘飘:“大非,你就是生得太好了。”
刘非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赵越的手滑动,拢在刘非的脖颈,然后,刘非怔怔的看着赵越的头低过来。
他的心跳停止,呼昅不见。刘非死死闭了眼睛。
柔软温暖的感触,在额头上。
赵越轻声喃喃:“大非,你不该生的这么好。那样至少你可以平安。”
刘非在惊惧中贴上一个人的⾝体。
赵越拢了刘非在怀里,庒在自己的胸前。
赵越看着窗外,端起酒杯喝了一点:“大非,我有点醉了,可能是状态不好,状态不好就很容易醉。”
刘非的头抵在赵越的下颌,可以感觉到赵越的心跳,同时清楚的听到他自己的心跳。赵越的⾝体温暖有力。
可,赵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赵越为什么说他生得太好了?
而且赵越的眼神…,刘非很少看到这样的赵越,赵越其实是这样的吗?
很遥远,很晦涩,虽然人就在他眼前,却好像劲使伸手都触碰不到。
刘非在赵越胸前趴了许久,才有了可以说话的些许的镇定“哥,你不舒服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越微微笑:“大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么。”
刘非点头:“幼儿园。我五岁半,你六岁。我被一群人欺负,你过来煽了其中一个,他们都吓坏了,然后你说我是你的兄弟,让他们离我远点儿。”刘非抬手指了指额头“你好像还亲了我一下,这里…”
赵越声音带着一点涩涩的冷:“小时候的我比现在的我有趣的多,也強很多。”
刘非抬头,声音里就多了強硬:“哥你怎么这么说,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最佩服的大哥!这话我听不了,不许在我面前说这个。”刘非低了头,话里多了狠劲儿:“谁说你都不行,包括你自己。”
赵越把酒杯举到刘非面前,刘非接过酒杯,大半杯仰头喝⼲。
两人在窗边对坐,两个酒杯,刘非举杯磕在赵越杯上“哥你已经喝了不少,我⼲你随意。”
大半杯红酒一口⼲掉。
刘非也不看赵越,拿了瓶子倒好酒:“哥,只要你好便是我好,你一定记住这句话。”
刘非拿着酒杯在赵越杯子上碰了一下,扬头喝⼲。
刘非看着赵越:“哥,你是这世上除了我妈以外我最亲的人,没有之一。”大半杯酒一气⼲掉。
刘非再次拿起酒瓶,赵越伸手按了刘非“别喝了。”
刘非推开赵越的手:“最后一杯,因为还有话要说。”
刘非倒好酒,对着赵越微微笑:“哥,我一直都在努力长大,自从⾼二那年你离开以后,你也许不相信,我一直拼了命的努力。我不想你总把当成不懂事的弟弟,我也不想再次连累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像你一样強,可以跟你真正的平等对话,让你真正打开心跟我推心置腹。”
赵越怔住。
手滞在半空。
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眼看着刘非把杯子的酒缓缓喝⼲。
真正平等对话?
真正打开心?
推心置腹?
而且,总有一天。
多久以后的一天?
刘非的以后,还有多久。
赵越忽然伸手抓了刘非的衣领,一把把他扯在眼前,刘非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赵越垂了眼睛看着刘非,刘非感觉那几乎没有温度的目光就那么直直的穿过他的⾝体,落在他⾝后的地上。
“哥?…怎么了?…”刘非说话都磕磕巴巴,眼睛张得很大,像被吓到的猫咪。
“大非,你以后也会拼了命努力,对不对?”
刘非愣了一刻,沉默,然后点点头。
赵越的脸⾊缓缓柔和,仿佛无声融化的冰雪,冰雪消融之后,便是醉人的安静温柔:“大非,记住你的话,我等着你超过我的那一天。”
这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保护的话,那么骄傲绝对是之一。
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刘非被那种恶心的人踩在地里。
刘非是他要保护的人。
当他还只有六岁的时候,他的本能就让他第一次走向刘非,把刘非搂在胸前。
电话忽然响起,赵越放开怔怔僵硬不动的刘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去接电话吧。”
“哥…”刘非还是有点呆呆的。
赵越抬手在刘非脸上摸了下,微微笑“我喝得不舒服,有点醉,去接电话吧,乖。”
那带着些微醉意的笑让刘非的脸忍不住有点红,刘非“嗯!”的点头,拿起电话“庭庭?”
“大非你在哪儿呢?”有气无力。
“我跟越哥在一起,”
“晚上我定了四号院儿,记得过来。”
“嗯。”
四号院儿是一个乐娱会所,会员接纳环节也还是设了一定的门槛儿,陈庭庭跟四号院儿的老板关系交好,所以常去那边。
刘非放了电话:“哥,我们都喝酒了,怎么过去…”
赵越靠在飘摇的白窗帘上,歪头看着刘非。意味深长的目光似乎带着些许笑意,魅人的漂亮眼睛里是酒后的玫瑰艳⾊。也许是刘非的错觉,那绯艳的亮⾊竟在缓缓流转。
惊心动魄。
刘非苦着脸“咚”的向前倒在地毯上,额头都埋在绒里。刘非心里都是苦涩的泪,哥哥啊,我也喝酒了,而且已经噤欲很久,你这样是不是要我死啊…我真的会死的…
赵越拎着刘非的后领把他拉起来“我们走过去好了。也不算远。希望过去的时候还能清醒的打招呼。”
刘非坚决不睁眼,死闭着眼睛,苦着脸点头。
赵越心知自己喝得有点多,不想太惹眼,便换下了⾝上的正装,随便套了浅蓝⾊的阔圆领开司米薄⽑衫,布料剪裁都十分讲究的白⾊休闲长裤,裹得两条腿修长,厚底牛皮软鞋,腕上一支牛皮腕带的手表。
刘非T恤仔裤,痞痞的,赵越出门前转头看了看刘非,拉开菗屉的从一个别致的盒子里扯了条黑皮绳出来,皮绳下面挂着一个精致的铂金质地字⺟Z,跟佐罗先生画的那个很像,但更漂亮,赵越把皮绳套在刘非脖子上,笑“现在好多了。”
刘非摸着那个坠子,脸上就笑得灿烂:“Z啊!送我了!”
“有那么⾼兴么,笨蛋!送你了。”
两人一起出门。
刘非走在赵越⾝边,忍不住就有点奋兴,刘非伸着手搭在赵越肩上“哥,我又想起我们上学的时候了!”
赵越也忍不住笑,抬了手在刘非脑袋上揉了几下:“是啊,那会儿你就比我低,差距跟现在差不多。”
“哇!赵越!你太狠了吧!”刘非边叫边劲使跳“凶残恶毒啊!”说着伸手在赵越头上劲使揉了两下“哈哈!帅哥同志,你的头发都乱成鸡窝了!再让你说我!”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基本上都迅速的向侧面移动,与刘非在最短的时间內拉开全安距离,拿了百分之五百的警觉盯着刘非。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赵越脸上的笑意更盛“注意点。一会儿察警都来了。”
刘非自然也感觉到周围环境的诡异变化,也不好再跳“切!察警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
赵越被刘非拉扯的来回摇晃“你再这么腾折我酒劲都要上来了,你打算二到无限大呢。”
刘非拉了赵越的胳膊,跑到赵越面前“可是,我真的好奋兴啊!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时间是圆的,会在某个时刻弯回来,跟从前的某一点闭合,成为一个圆。”
赵越垂了眼睫,笑眯眯的看着刘非“是吗?”
是。
刘非与赵越的时间在⾼中二年那年忽然断开,而现在,时间又悄然的弯回去,与中断点紧紧连结。他们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从过去到现在。
刘非劲使的点头,随后看着赵越很认真的问“哥,你喝醉到底是什么样儿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赵越笑,伸手搂了刘非的脖颈,低头在刘非耳边,热热的气息暧昧绵软:“会很可怕的…小朋友…你肯定不会想知道的…”
刘非只觉一阵电流直冲头顶,半⾝酥⿇,差点腿一软靠在赵越⾝上。
赵越伸手扶了刘非,声音柔软带笑“好好走路,我真的有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