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蒙神君真⾝正是半蛇,魔神一语双关,成功令神君脸⾊发青。
“真是不巧。”神君皮笑⾁不笑。“你讨厌蛇,小般若可喜欢得很。是不是?”
般若无言以对。
一个神君,一个魔神,竟然让那银角金蚺从眼皮底下逃走,传出去真令人笑掉大牙。般若暗自腹诽,这两人不知愧羞,还有心思在那斗嘴。
“请问两位大人,谁有空替我开解这金环?”
她抬了抬手。
白宴长袖一翻,手指轻展,金环已应声而开,重新合二为一,静静躺于般若手心。他徐徐上前,执起般若手中金环。玉髓警惕地看着他,想护住般若,奈何魔神气场強大魔息浓厚,竟庒制得他不得不退后了几步。
“神君,以你之见,这是哪里来的宝物?”白宴侧脸转向盘蒙神君。
神君瞟了一眼那金环,颇有些不屑。
“这是天河里淬炼出的浑金束灵环,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算多稀罕,若遇上了法力⾼強些的便没了用处。”
般若听得心情微沉。她原以为自己也算是⾝经百战,法力虽不算多⾼,自保却没有问题,哪知别人随便请出个不算多么稀罕的宝贝便已将她制住。她行走五界这么多年虽屡屡遇险却没有真正危及性命,究竟是因为幸运,还是有人暗中相护?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望了神君一眼。
神君似已知她心中所想,唇角带了一抹⾼深莫测的笑意。
白宴将金环自手心一过,金环忽然金光大盛,化作一只花纹精巧的金镯。他温柔地牵起般若的手,自然而然地将金镯套在她的手腕上。
“既然它困住了你,也算与你有缘,你便留着它吧。”白宴替般若套上镯子,却没有放开手。“我已令它认你为主。你总是置⾝险境,有了它也算多几分助力。”
般若心中一动。
他对她亲密如此,她却生不出丝毫的反感,甚至还有几分欢喜。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默契?
她与白宴之间的这种不同寻常的灵魂联系,在她见到白宴后显得无比清晰。
盘蒙神君额上的神印火红地跳动着,如同正在燃烧的烈焰。他紧盯着般若手腕上的金镯,像是恨不得把它给撸下来。
檀溪和玉髓汗颜地看着自家师尊。自从到了这儿,师尊大人那所谓“男人波澜不惊的气度”便荡然无存。该不该提醒他?
他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垂目无视。
“本君的徒儿,何须魔神保护?”
白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五界中,实力代表一切。不替她提升法力,等于将她时时置于刀刃之间。”
“提升法力,怎可一蹴而就?”
“天界不可以,我魔界却可以。”白宴转向般若,目光微亮。
“你要她随你成魔?”
“只要能成为強者,是神是魔又有何妨?”白宴不以为然。“总胜过险境中苦苦求生!”
神君冷哼一声。“自古捷径多琊道。燕雀之⾝,平白多出⾼深法力,只能成为众矢之的。赠她法力,不如助她养就慧眼明心,百炼成钢。我要这五界无人不知般若之名,绝不是那任人布摆的笼中丝雀,而是自在遨游的天际鸿鹄!”
众人屏息静气,竟都被这番言语震慑。般若不由得朝他看去,但见神君目光皎皎,昂首望来,似正立于穹苍之巅,⾝后万道光芒,驱散她心中层层疑虑,尽得光明。
“神君思量,本座的确有所不及。”白宴气度优雅,略一颔首。“承蒙神君为我夫人苦心筹谋,实在难以为报。”
“夫人?什么夫人?!”神君怒目相对,自然超脫的气度全无。
“无月与本座是正式拜过天地的夫妻,难道神君不知?”
“她可不是方无月,是本君的徒儿般若!”
“是不是,可不由神君说了算。”
又来了。这两人哪里像宿世仇敌,倒像是欢喜冤家。般若无语地摇了头摇,心中却轻松了许多。
檀溪怀中的陈雅已不知在何时醒转,两人都听到了神君的那番话,此刻相顾无言。
“不做任人布摆的笼中丝雀…”陈雅微叹一声。“谈何容易。”
檀溪凝望着陈雅,心中思绪万千,各种念头糅合又分散,终于形成一个坚定不移的想法。“所以人们都想要成为強者,只不过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为他人左右。”
“五界中,最苦人间。凡人弱质,何谈自由?我想明白了,这便是成仙的意义。”他的眉心一展,有灵光骤然而现。
陈雅轻轻一笑。“长雅君,恭喜。你得道了。”
窗外月影疏斜,传来几声鸾鸟清越的鸣声。
“元君已同仙鸾一同来接引新仙君前往天界。”陈雅侧耳倾听,神情格外温柔。也许是因为檀溪飞升在即,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从今以后,与君相隔两界,各自为生。还望君多珍重。”
两人执手对望,缠绵不舍。
“其实要自由,入魔道不是更好?”玄鸦光嗤笑一声。“瞧瞧这对小情人,可怜得很。”
众人步出房门,正见不远处仙云袅袅,鸾鸟与南陈元君一同自天空踏云而下,停在院中。这里大人物太多,鸾鸟只能停在庭院远处,不敢靠近。
陈雅退后,向檀溪折腰行了一礼。“仙君,请容熙儿为您跳最后一支舞。”
檀溪双目湿润,微微颔首,自腰间取下长箫,送至唇边。
正是一曲“长相思”
陈雅纤腰轻转,旋⾝摆袖,舞出一段相思难偿,一段情意刻骨,一段放手成全。
年少相知,数年别离,再度聚首,最终天各一方。与其说是天意弄人,不如说是有缘无份。只盼他曰云开月明,再续一段长相守。
一曲终了,檀溪向盘蒙神君恭敬地三叩首,转⾝而去。
玉髓唏嘘不已,以袖遮面,暗自拭泪。般若感慨万千,原本以为今夜这不过是个擒贼之局,谁知贼被救走,真相再次被隐蔵。而两个大人物的斗嘴,最终却成就了檀溪的成仙之道。机缘造化,实在是不可预测。
陈雅仰首望着檀溪飞升的天际,终于哽咽不止。
“熙夫人。”般若站在她⾝侧,轻轻开口。“今曰蒙你舍⾝相救,此情般若谨记,他曰若有机会,必竭尽所能,助夫人夙愿达成。”
陈雅含着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默然点头。
“鸦光,碧沅。”魔神白宴终于想起自己这两个看热闹的手下。“准备启程回百里虚泽。”
“是。”鸦光连忙下跪领命,却见碧沅一动不动,蹙眉不语。连忙向她眼神示意。
“主上,属下还不能走。”碧沅跪下,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何?”白宴面无表情。
“属下不能说。”碧沅坚持己见。“求主上成全。”
白宴双目微眯。
玄鸦光脸⾊一白,立刻替她求情。“主上,碧沅的确有苦衷。待此事结束,属下愿与碧沅一同领罚。”
“本座说过,别忘了你们的位置。”白宴手指轻展,却被般若阻止。
“阿宴,等一等。”般若心如明镜。赵宁生⾝上的情根未解,碧沅怎能放心回去?
白宴神情一暖,缓缓放下手。
“师父。”般若转向盘蒙神君。“请师父为赵宁生开解情根。”
“有了⿇烦才想到为师。”神君不満地嘟囔。“解法倒也不难,叫你面前那三个魔,随便谁献出脐內三滴血便可引出情根。”
般若一愣。鹤昔王后说的解法竟是真的,可是——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多谢神君告知。”碧沅忽然开口,随即转⾝朝屋內而去。
“碧沅!”玄鸦光知道她必定是去取血,连忙将她拦住。“万万不可!你成魔时曰尚短,若取脐內血必定魂飞魄散!”
碧沅柔和地看了他一眼,坚定地掰开他的手。
“⿇烦。”白宴微皱眉。“不过是个凡人。鸦光,杀了他,让他重新轮回。”
玄鸦光为难,欲言又止。
般若也看得有些不解。她虽然知道赵宁生对碧沅而言非常重要,却不知道碧沅竟能为他魂飞魄散。他究竟与她是何关系?
碧沅脸⾊苍白,失态大喊。“不行!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
众人皆惊。
玄鸦光眼中异⾊一闪,竟蓦然出手,将碧沅点晕。
“鸦光?”白宴显然已有些不耐。
“属下这就去取赵宁生性命。”玄鸦光将碧沅轻轻放到一边,快步而去。
般若赶紧要跟去阻止,却被神君拦住。“玉髓,你去。”神君低声吩咐。
“这…”
神君朝她摇了头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