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不肯离开,坚持说自己一定会想到办法脫⾝,青姬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先行离开。她前脚刚走,宣于简便对般若使了个眼⾊。
般若会意,⾼声道:“该走的已经走了,阁下还不出来么?”
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鬼医和素音自暗处显出⾝形。
“既然知道我们来了,还把救你的人给打发走,是你太蠢呢,还是太狂妄?”
般若挑眉,丢下手里的稻草。
“是我好奇,鬼医大人为何这么晚还来探望在下。”
“还嘴硬?”鬼医皱眉,摇了头摇。“我向来欣赏倔強的人,但倔強过了头可不好。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明天一早,你拿不出解药,便会被剖心而死。”鬼医叹了一声。“这种死法,实在有些可怜。”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自己的境遇,都是鬼医一手造就,他反倒先感叹了起来。般若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言。
“难道你还在指望有人来救你?”鬼医略一思索。“喔对了,你还有个了不得的师父。只可惜,他要是会来早就来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
般若依然笑而不言。鬼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烦,真是些⿇烦的人!”宣于简在一旁看得直冒火。“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斗来斗去斗得你死我活,有意思么?所以说,女人就是⿇烦!”
“国师说得没错。”般若终于开了口,直视鬼医道:“鹤昔,你利用我在先,我不过只是把你捆了捆,实在不算过分吧?如今你步步紧逼要取我性命,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怎么不过分?你让我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鬼医咬牙,忽然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跟我有仇怨,又喜欢耍阴招陷害别人的,除了你还有谁?”般若又指了指素音。“再说,不是还有这么个老朋友在么?”
鹤昔叹息了一声,⾝形一转露出原本的模样。
“我也没打算在你面前隐瞒⾝份,否则也不会带着她了。”她走近几步,神情柔和了一些。“你从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如今被人当作妖怪,滋味如何?”
“这些不都拜你所赐?”
“我最讨厌你那副自命清⾼正义凛然的样子。”鹤昔蹙眉,盯着她的眼。“我偏要让你看看,这世界就是这样,好人又如何?一样会被人陷害,一样会被人误解。你不害人,难保人不害你,唯有谋算在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鹤昔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开眼。“安荷把你当作朋友,我不想伤她的心。”
“那你要我如何?向你认错道歉?”
“我要你将帛山石交还,并承诺从今往后再不与我作对。”鹤昔微微一笑。“很简单吧?”
“的确不难。”般若也随她笑。“不过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她指了指宣于简。
“不过一个道士,让他消失便是。”鹤昔说得轻描淡写。
宣于简咋舌。“果然最毒妇人心。”
“恐怕没那么简单哪。”般若忽然笑得很开怀。“符蓝夫人,我说得没错吧?”
鹤昔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披斗篷的符蓝夫人和景方君竟从监牢的另一侧踱步而出。
“两个凡人而已。”鹤昔看清两人,冷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想让他们为你作证?要令他们闭嘴,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胆狂徒!”符蓝夫人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你竟化⾝鬼医陷害他人,将我等愚弄于鼓掌之中,还不束手就擒!”
符蓝夫人举起手中双剑朝鹤昔攻去。鹤昔急退,转向素音道:“还不上?”
素音却默默地转⾝,走到了般若的⾝边。
“鹤昔王后,你还是自己上吧。”
“你——”鹤昔恍然大悟,眼神如刃般将素音来回割了好几遍。“叛徒。”
素音轻笑。“这回我根本没打算帮你,怎么算叛徒?”
鹤昔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符蓝夫人攻势烈猛,只得先腾出心思去挡剑,同时调动灵力打算以法术制住符蓝夫人,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灵力根本无法汇聚,不由得大惊失⾊。
若不用法力,她当然不会是符蓝夫人的对手。般若与宣于简,素音三人坐等她失败被擒,她却在牢內梭巡一圈,忽地现出原⾝:一只白雪
大巨的仙鹤。
符蓝夫人一愣,却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只见这仙鹤⾝姿灵活,几个飞跃便巧妙地绕过众人,再在半空一个翻⾝,又化作鹤昔轻轻落地。
“给我住手。”鹤昔面露得⾊。“否则,我就杀了他。”
此刻,鹤昔手上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景方君的喉咙上。
景方君又惊又急之下竟涨红了脸,却也不慌张,只盯着符蓝夫人,向她做了个手势。
符蓝夫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纠结,半响之后她还是放下了双剑。“对不起,夫君。我实在没办法不管你的死活。”
鹤昔面露得⾊。她向来擅于察言观⾊,早已看出符蓝夫人的软肋便是她这位不通武技的夫君。此刻绝境求生,也唯有挟持这位景方君了。
“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鹤昔拖着景方君朝天牢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般若忽然开口。“鹤昔,何必一错再错。如果你肯和我一起找出为楚王解毒的方法,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笑话!”鹤昔讥讽地笑着。“要我帮你?真是痴心妄想。没错,解药的确在我⾝上,有本事的倒是过来拿啊!”
鹤昔当然没有解药,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刺激般若。然而这话落在景方君和符蓝夫人耳中,又成了另一番意义。景方君以为她⾝上真有解药,害怕她走了之后再无人能解救楚王,情急之下竟突然奋力一挣,鹤昔惊乱之下手上的匕首下意识地往前一送,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景方君的胸口。
景方君顿时倒地,胸口处血流如注。
符蓝夫人一声悲呼,扑向自己的夫君想为他止血,奈何这一刀正中心口,便是扁鹊在世恐怕也再无回旋的余地。
鹤昔本来也没想真杀了景方君,如今看这形势大乱不噤也怔在原地。此时只听见般若的声音冷冷响起。
“我早说过,不要一错再错。鹤昔王后,如今我也帮不了你了。”
“不-不过是个凡人…”
般若面朝牢外。“凤王,你的王后屡次暗算于我,这也就罢了。如今犯下弥天大错,重伤了人间皇者,要怎么处理,全由你决定。”
鹤昔睁大了眼,猛地看向门口,只见宣梧凤王面⾊沉重缓缓步入,⾝后跟着瑶泉。
“殿下…”鹤昔面对重重打击,再难维持昔曰淡定。“人间皇者?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是人间皇者,你有什么证据?”
凤王也望向般若。“你怎么确定景方君便是人间皇者?”
“这一点,宣于简可以作证。”般若撞了撞宣于简的胳膊,他却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打坐,口中嘟囔。“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别拉我下水,我什么都不知道…”
“喂!你——”般若气结。
瑶泉连忙帮师姐:“宣于简!你快说啊,景方君是不是人间皇者?”
宣于简为难地瞥了她一眼。“我不能说啊,祖训——”
“都这个时候了还祖训!”瑶泉气得直咬牙。“你若再袖手旁观,我就跟你绝交!”
“这——”宣于简揪头发,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不必说了。”般若望着景方君和符蓝夫人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事实已在眼前。”
景方君的生命已到了最后的时刻,鲜血渐止,他的⾝体却放出五彩奇光。
众人屏息以待,连符蓝夫人也忘记了悲伤,呆呆地看着自家夫君的⾝体里忽然幻出一把金⾊的——
剑鞘。
剑鞘上有五⾊烛龙,呑吐出瑞气祥云。同时有五颗颜⾊各异的圆石点缀于烛龙之间,绽放异芒。符蓝夫人下意识地接住剑鞘,那烛龙立刻盘在剑鞘上,又化作了浮雕。
正在此时,符蓝夫人的⾝体如回应一般放出亮白⾊的光芒,一把长剑缓缓而出,绕着符蓝夫人盘旋一圈之后,迅速地入进了剑鞘之中。剑与剑鞘合二为一的瞬间,发出一声清亮⾼亢的鸣响,直入九霄。
楚王宮里的另一边,青妃与崇华君侧耳倾听。
“皇者之剑已现世,看来我们俩的任务失败了。”崇华君叹息了一声。“弄错了人间皇者的⾝份,这一次一定会受到重罚。”
“罚就罚呗。”青妃毫不在意。“我早在这儿待腻歪了。”
地上忽然钻出一只小白鼠,⿇利地爬到了崇华君的⾝上。崇华君展开手心,它便卧在他手心,化作一张薄笺。
青妃看得摇头摇。“有机会我得跟陛下建议建议,这种传信的方式实在不符合咱魔界琊魅強大的气质。信上怎么说?”
崇华君垂着眼,将手心一合。
“陛下要我们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后,即刻回魔界复命。”
“什么事?”
崇华君望着天牢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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