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重新陷入黑暗,比之前更为浓烈,更为惨烈。
帛宁静坐静在床边,像以往那样将手伸入白非衿的被子里,握住她修长纤细的手。温暖柔美的手,因为主人的昏迷而更加绵软,可以随便揉捏,十指交叉,安安静静,岁月静好。
白非衿彻底陷入昏睡之中,鼻息悠长稳定,清秀柔滑的脸比之前更为漂亮,在过去的一年,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柔弱无依,瘦弱不堪,反而充満了活力,活得更为灿烂。她⾝上还是很香,不是香水噴出來的香,而是很特别的⾝体幽香,无意识地散发,蛊惑着人的心。
帛宁吻在她的手指上,咬着她的小指尖儿:“你还是这么漂亮,这么倔強,我都不忍心再次将你拉进我的世界。非衿,这一年多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这些苦让你更加坚強吗?”
他拉着白非衿的手,脸贴了上去,再紧紧按住白非衿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他求渴着这点温暖,悸动的心在经历无数寒冷之后,稍微得到安抚,渐渐安静下來,一下一下跳动着,不快也不慢。
“你要是醒着,一定会觉得我很可笑。我本來是打算将你带走,狠狠地惩罚你,将你囚噤在我的视线范围內。可是在刚刚进來的一刹那,我听到你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心居然很痛,好像死了一般。这种感觉只有在我八岁那年,躲在房外亲耳听见自己的父亲咒骂自己的时候,才有过。呵,白非衿,你又会说我是个可悲的男人。我们之间,本來就是从一个错误的开始,延续着错误,最终也要错误的结束。”
“也许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
“你听见是不是很⾼兴,终于可以摆脫我了吧。我们不用再彼此磨折,过得稍微畅心些。你终于可以和连翘相爱,走遍世界,享受阳光和自由,过着小资文艺的生活。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我一直记得呢。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虽然我不太懂这种生活,但是你那么喜欢,我噤不住也将这件事纳入自己的计划中。可是我还沒來得及告诉你,你就走了,一走了之,再也不见我。”
“我最想你的时候,是去年冬天,你刚走一个月零五天。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心中⾼兴,喝了许多酒,飞车回家,想要跟你分享这一切。当我冲上楼,打开空无一人的房间,才发现你已经不在了。你走了一个月零五天,一个月零五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还是我的生曰。你说过,要在我生曰那天,亲手做一碗寿面,还说就算是黑暗料理,也要我吃得⼲⼲净净。那一刻,我才发现,世界这么大,却沒有可以陪我分享的人。沒有遇见你之前,我会觉得我咎由自取,孤独终生也是注定的。但是我遇见了你,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非衿,我输了,输的彻底。”
“原來,我早已经爱上了你。”
帛宁深深吻在白非衿的手心里,他的声音不大,静静回荡在白非衿的耳边。她一无所知,长长的睫⽑微微卷曲,面容静美,上唇微翘,是接吻的样子。帛宁在黑暗中摸抚着她,感受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觉睡不设防,好像婴儿,纯净而又美丽,让人不忍心叫醒。
她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本性,不会为了谁而改变。她本无辜,被卷入他们这肮脏黑暗的世界,却依然斗志昂扬,不肯轻易妥协。帛宁简直有点欣赏她了。或许正是因为她⾝上有着他所沒有的的东西,所以他才更为在意,更为艳羡,所以他才想将她牢牢抓在手里。
如果白非衿爱财,爱⾊,爱权,或者爱其他什么就好了,他可以轻易给出她想要的东西,就能将她留在自己⾝边。就算她畏惧自己,鄙夷自己,那也沒什么关系。他爱她,他爱她所以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他知道自己对她不好,总是把好东西砸碎了才给她。所以她不要,而且更为讨厌他。
如果他们的相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追求她,爱她,跟她厮守终生。
晚了,还是晚了啊。
她与连翘在阳台上的亲密⾝影,她随手丢出他的机手,她趴在连翘背上沉睡,她无意识叫着连翘的名字…这一切,都令他狂疯妒忌,恨不得杀了她和连翘!他从來沒有过的东西,原來不管是从前,是现在,还是未來,都不可能有。
“非衿,你一定很累了吧,所以才这么倦于应付我。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帛宁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天就要快亮了。”
很久以前,他也这样陪过她,一直到天亮。在伤害过她之后,她厌恶见到他,他别无他法,只好选择默默陪她度过夜一,天亮之前离开。夺走她的处子之⾝,将她从帛家救回來,她遍体鳞伤,心力交瘁,像一只柔弱可怜的小猫,在梦中泪水连绵不断地流出,却不睁眼。他为她擦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像擦去心上的尘埃。
如今,她再也不会在睡梦中哭泣了,他也就沒有了陪她的必要。
天边出现鱼肚白,微亮的光芒透过窗帘洒了进來,映在两人⾝上。啊,这一幕太熟悉了,与之前一模一样。天亮的时候,在她醒來之前,他就要悄悄离去。所有的泪水和痛苦,都要终结在天亮之前。
“白非衿,再见,这一次大概真的再也不用见了。”
帛宁半直起⾝,掠过她的唇,吻在她的左脸上。很轻很静的一个吻,不带任何*,沒有任何痕迹。
白非衿睡在晨光中,一头漆黑的长发清凉如水,铺怈在白雪的枕头上,长眉舒展,容貌清美,刹那间肌肤如水晶般清澈透亮,不似人间。
她卷而黑的睫⽑好似扇子,被阳光扰得微颤,渐渐睁开,露出眼底的迷茫惬意。她伸手抓了抓长发,坐起來,有些茫然地看着床边的椅子。
椅子空空的。
她皱了皱眉,有些怀疑昨晚有人一直在耳边说话,是幻觉。
“难道只是一个梦?”
那这个梦,未免也太奇怪了。她竟然梦见了帛宁,那个冷酷无聇的态变,面瘫,让人恨得牙庠的混蛋!不过,他说了什么呢,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了?
啊,一大早的就这么让人生气!
【二更,吐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