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堇华作弄夫子的曰子没横行多久,就被一道天威给砸晕了脑袋。琡琸璩晓皇帝不知为何心血来嘲,大约是偶然听闻池旭提及相府千金玉雪可爱,便起意召进宮为公主伴读以示君恩浩荡。当旨意传达到相府的时候,立时激起千层浪。
上好的汝窑青瓷杯哐当一声碎在地上,惊起书房窗外一对雀鸟。
“皇上召我进宮给四公主伴读?”姬堇华一口点心噎在喉咙里下不去,立即抓起另一个幸存的杯子猛灌,却险些呛个半死。
“四公主悦宁乃许淑妃所出,皇上听闻你与她同岁,也正当读书的年龄,便下旨召你入宮侍读,与四公主为伴。”姬无故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爹,我不喜欢皇宮,你赶紧回绝了皇上吧。”姬堇华抹了抹呛出来的眼泪,抱着姬无故的胳膊哀求。皇宮里规矩多,动辄三跪九叩,何苦来哉,最重要的是——进了宮就不能天天看到非砾哥哥了。
“胡闹,皇上岂是那么容易拒绝的。”
“爹一贯说我顽劣,怎能给公主当伴读?”
姬无故哭笑不得:“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姬堇华撇撇嘴,继续展开说服:“爹就不怕我一个不留神,开罪了那些龙子凤孙,咔嚓一声拖到午门砍了…”对于这颗脑袋她还是十分満意的,不想看着它搬家。
“不过是进宮与四公主做伴而已,又不是叫你去跳河,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何况就算让你去跳河你也淹不死。”
“怎能跟跳河比,古人有言,一入宮门深似海,这分明是跳海。”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过几年四公主及笄,自然就放你出宮了。”姬无故端起桌上的茶盏,安然以茶盖撇着浮沫。
“爹真忍心让我进宮?就不怕我被人欺负?”可怜兮兮地睁大眼睛,仿佛一只柔弱的小白兔,以期感化卖女求荣的无良父亲。
“堇儿。”姬无故摸摸她的小脑袋,十分诚恳“这副表情你做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知女莫若父,以她闹腾起来的本事,谁被欺负还不一定呢。
“这五年你也不是全在宮里,有很多时候还是可以回家的。”
“我舍不得爹。”头摇,死活不依,软磨硬泡。
然而不管她怎么胡搅蛮缠,把丞相府闹得鸡飞狗跳,三天后依旧被宮里派来的轿子接入了巍峨的宮墙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浅碧深红获准与她一同入宮,让她不至于太难过。
青琐丹墀,金铺玉户,⻩金碧带,极致的富丽壮观,尽显帝王之气。
华美的轿子內,浅碧深红两姐妹凑在窗口不停叽叽喳喳,一会儿惊呼原来皇宮里的柱子都是鎏金的,一会儿嚷嚷那边的御道宽阔得都可以跑马了…最后齐齐感叹这皇宮的华美堂皇实非丞相府可比。
相较于两丫鬟的雀跃,姬堇华显得兴致缺缺。
“姐小为什么不愿进宮,皇宮不好吗?”两丫鬟总算舍得从窗子口下来,关注一下自家姐小的郁闷心情。
“唉——”姬堇华戚戚然长叹一声,颇有黛玉葬花的悲凉气质,见不到非砾哥哥,她怎么⾼兴得起来。
轿子一直抬到永乐宮,永乐宮里住的是许淑妃,悦宁公主也随⺟亲住在这里。
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待在庭院深深的宮室內,姬堇华心里的哀愁无以言表,于是趁众人忙着布置房间时,悄悄溜了出来。
沿着朱红宮墙漫无目的地乱走,路过一处园子时,左右瞧了瞧,天⾼气慡,风景优美,四下无人,是个觉睡的好地方,于是爬上假山,躺在山石背后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儿吹过,有断续的声音传来,原本她也没在意,但咋一听,那声音实在不能不引起注意。
依稀是女子的娇喘微微:“殿下,别这样…”
“别哪样?此处无人,你怕什么?这些天你时不时在我面前晃,不就是为了如此么…”声音甜软揶揄,明显是个坏男人。
姬堇华差点从假山上滚下去,曾经在丞相府后花园里撞到小厮和丫鬟偷情,被其他人戏称为妖精打架,有了这番经历,她自然不会以为底下两人是在单纯地做游戏。
她此时惊得呆住,不是因为撞破有人在皇宮里偷情,而是她听出那个慵懒迷魅的嗓音,正是不久前害她坠湖的混蛋!早就看出他不正经,没想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不收敛,都偷吃偷到御花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