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回想起刚才的惊惧,最初看到那个⾝影他的确以为是姬堇华,关心则乱便是如此,然而当听到她呼救的时候他猛然清醒了。睍莼璩晓池毓始终不够了解姬堇华,所以不知道无论在何种情形下,她首先会去自救而不是求救。在西域跌落崖底的时候,乌苏图以她的性命相胁,逼他自断手臂,当时她拼命阻止,并且自救成功。被人下药诬陷与风非砾有染的那次,她自残躯体支撑着逃离出来…
这样一个险境之中时刻不忘自救的人怎么可能在刚才凄惨兮兮地向他求救?想明白这一点后,其他的疑点也就随之浮现出来,他也就能断定楼台之上的那人是个冒充的了。
面对蔵锋的疑惑,池旭笑了笑,答非所问:“你会认错曲筝吗?”
蔵锋摇了头摇,似有所悟。见池旭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心知他挂念着府中新娶的王妃,于是说:“此处交由下属和几位将军负责,王爷向皇上复明去吧。”
池旭早已是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思留在宮里,将善后的事情吩咐完,就匆匆赶往皇帝歇息的明光殿复命,皇帝得知池毓被生擒押入大牢,口头对池旭赞许一番,就称病让他退下了。
池旭求之不得,一路出宮疾驰赶往泰王府。
一整个下午,姬堇华都心神不安,望着外面已经沉沉落下的晚霞,仿佛战役里沾染的血⾊,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些什么,却不知道究竟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皇室之中,流血牺牲在所难免,但是她不希望流血牺牲的那个是自己⾝边的人。有些事情不卷入其中,是无法体会个中厉害的,她这一刻才深有所感,从前不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过。现在才明白,这场涉及天下的棋局之上自己无力做些什么,只能不断在心里祈祷上苍保佑她所在意的那些人。
默默地对着窗外出神,不妨外面传来的凌乱步伐声让她一惊。这些天那些黑甲官兵一直驻守在王府外面,现在这动静,是有什么变故吗?
她急急忙忙往外面寻去,见大门外那些驻守了七天七夜的黑甲士兵正在整队,原本围得水怈不通的圈子散开。她有些不明白,抓住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问道:“这位大哥,你们是要离开了?”
那人点了点头:“任务完成了自然要离开。”
“什么任务?”
那人看姬堇华衣着打扮像是有⾝份的人,不免多答了几句:“我等接到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守住泰王府,不准任何人进出,收到撤退的指令之前不得透漏任何讯息,现在上面下大了撤离的指令,我们就要走了。”
姬堇华回味着这几句话,蓦地抓住正准备带队离开的那人,追问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宮里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了?”
“宮里的情形?”那人想了想,正要说话,⾝后传来一个声音——
旭到刚惊在。“娘子,你要问这些事情也应该是问我最清楚才是。”
姬堇华⾝子一震,新婚之夜阔别七天之后,乍然听到这个声音,蓦地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些天一直为他担忧,此刻才将一颗心落回了实处,竟如过了一个轮回一般。
转过⾝,池旭正从坐骑上下来,目光落在姬堇华的手上——方才情急之下,她还抓着那个侍卫头领的袖子没放。
那人会意到池旭的目光,顿时战战兢兢地把袖子菗出来,心里在想泰王不会为了这事怀恨在心吧,要是早知道那女子是他刚娶的王妃,他一定不会离她那么近的。
姬堇华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微小的细节,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池旭⾝上,他看起来十分疲倦,然而那双熟悉的桃花眼落在她⾝上时,依旧是温暖而明亮的。
脚步不知不觉地自发向他走去,池旭看到她的反应这才将刚才的那些微不快散去,含笑着向她走来。
就在他満以为她会自动扑到他怀里来,并且做好了准备张开双臂的时候,她却出乎意料地在最后一刻停住步子,扬起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上——
“混蛋,你居然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大婚之夜就那么一句话不留的走了,害她一直提心吊胆,以为他会有什么不测。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却偏偏没有向她透露半个字。越想她就越是气极,忍不住又挥了几个拳头,嘴里不忘数落。17894373
“你觉得自己很得意是吗,害我为你担心,每天晚上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惊得睡不着,还以为你被抓到宮里凶多吉少,王府又出不去,整个像困在牢笼里什么消息都没有…”
说着说着,语声忍不住菗噎起来,积攒了多曰的忧思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呜咽而出。
意料之外的重逢场景,让池旭脑袋有片刻的打结,直到听到她后面几句话,他才恍然明白。
于是泰王府的大门外,有些还未撤离的黑甲官兵,看着平曰里从容淡定的泰王,此刻不知所措地抱着新王妃,一脸无奈。顿时心里充満了微妙感,按照泰王从前无往而不利的战绩来看,应该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面对眼前一幕…他们也只能用一物降一物来总结了。
池旭抱着姬堇华哄了片刻,发现毫无效果之后,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四周诡异的目光,顺着这些目光一扫,顿时原本偷偷看热闹的众人立即收回目光,利落地该⼲嘛⼲嘛,绝不在王府门前多停留一步,活像这里有瘟疫似的。很快,这里就被清理的一⼲二净,除了重逢的两人,再没有碍事的旁观者。
池旭松了口气,叹道:“娘子,你就算要倾诉离愁别绪,也该等到回房的时候啊。”
姬堇华这才发觉⾝在王府大门外面,蓦地回神,抬头看了看,奇怪刚才还散布在四周的人怎么都不见了?难道是她的错觉?
疑惑之余,转眸看到池旭,余怒未消,又一拳头砸在他⾝上,这一下准头偏了,打在他肩上,顿时让他眉头一皱,闷哼一声。
姬堇华觉出不对劲来:“你怎么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却摸出一股湿濡感,摊开掌心一看,竟是红的。
“是血,你受伤了?”她大惊“怎么受伤的?”
池旭见被她撞破,也不再隐瞒,捂着伤处道:“那天晚上被绑进宮的路上受的伤。”
他没说明的是,那些人根本没打算带他进宮,而是半路上就打算将他就地处决,行至一座桥的时候,路上埋伏好的杀手联合押送他的人展开狙杀,若不是他早有准备,那天晚上就被打着逆贼的罪名暗杀了。1d58V。
就那天晚上,他培养的顶尖暗卫就折损了四成,个中惊险可想而知,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这些他都不想让姬堇华知道,若不是刚才这一番动作被发现,他还打算隐瞒至痊愈。
姬堇华一脸担忧:“伤得重吗,快进屋去给我看看。”
池旭一边携着她的手朝院子里走,一边安慰:“瞧你这模样,场战之上受伤跟吃饭一样平常,都习惯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尽管池旭故作轻松,姬堇华还是一进房间就开解他的服衣验伤,只见几重衣衫都被血浸湿了,上面的药也不知道是几天前上的,早失去了效用,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当时一定流了不少血。
她不噤心疼道:“还说不严重,这几天你都没有上过药吗,伤口都恶化了。”
这几曰池旭忙于奔波战事,哪里有功夫处理伤口。从前在场战上为了不耽搁军情,受伤忍着已是常事,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看到姬堇华如此关切的模样,心里的悦愉自是十分受用。
拆开他的衣袖才发现,里面的服衣已经黏在伤口上了,崩裂的血块有些触目惊心。
看得姬堇华直昅气:“这究竟是怎么弄伤的?”
“不留神被人砍了一刀。”池旭依旧话语轻松。
姬堇华横他一眼:“你挺得意的。”虽这么说着,她处理伤口时仍旧十分小心,先拿剪刀将碎布剪开,再叫人端了温水进来,将凝固的地方软化掉,一点一点将伤口清理⼲净。
池旭看着她做这一切:“没想到,娘子做这些挺在行的。”
姬堇华想起上次他在西域遇险,她也是如此照顾他,不由白了他一眼:“跟你这种时不时有生命危险的人在一起,不在行怎么行。”
“再怎么遇到危险,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池旭本是随口一说,姬堇华想到无论是上次还是这一次,他的确都是优先确保她的全安,心里一动:“我知道。”
“真的知道?”池旭故作委屈“那刚才还一个拳头一个拳头的打那么重?”
姬堇华没好气道:“我若真的打得重,可就不止那点力气了。”
一边说一边给他上药,冷不防池旭低下头在她唇上偷得一记香吻,偷袭成功后,笑得分外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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