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堇华和池旭对望一眼,默默收回目光。睍莼璩晓
这种氛围也是可以看出来的吗。
“皇后虽然受宠,但是后宮佳丽三千,她哪里是那唯一,而且当年若非那件事,皇后也未必会选择进宮…”
说到这里,老嬷嬷话语一顿,意识到自己失言。
姬堇华却对她未说完的话语起了趣兴,问:“当年的什么事?”
老嬷嬷叹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记得的也没几人,不说也罢。”说着看向姬堇华“说起来泰王妃长得和姬夫人十分相像,王爷和王妃在一起的情形倒是很像当年的姬相夫妇。”
“嬷嬷见过我娘?”姬堇华有些意外。
老嬷嬷点了点头:“当年奴婢在宮里当差,有幸见过姬相携着夫人进宮赴宴,当真是神仙眷侣一般的人。”
姬堇华年幼时⺟亲就已去世,从未见过⺟亲长什么样,仅有的印象也是从云姨和父亲口中得知,难得听其他人说起⺟亲的消息,忍不住问:“我跟我娘长得真的很像?”
老嬷嬷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整体感觉很像,尤其是一双眼睛,当时奴婢初见姬夫人时就是被那双眼睛昅引的,她的眼睛很特别,给人一种格外透亮的感觉,让人见过就不会轻易遗忘,否则当时那么多达官贵人,奴婢也未必会注意到她。”
说着看了看两人,笑得十分慈祥:“虽然仅仅见过一次,但是看得出来,姬相对夫人呵护备至,所以看到泰王和王妃,就忍不住想起了当年。”
姬堇华心想自是如此,父亲对⺟亲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既没有续弦也没有小妾,过的完全是清心寡欲的生活。
大概是投缘的关系,在瑶泉行宮的几天,姬堇华有空就会去找那名老嬷嬷聊天,老嬷嬷姓李,一辈子生活在宮廷里,无儿无女,倒是十分乐意有人陪同说话。一曰她终于忍不住问姬堇华:“听说你之前一直是在宮中为悦宁公主伴读?”
“是啊,一直到她嫁往西域。”
李嬷嬷有些慨然:“没少受到皇后的刁难吧。”
“嬷嬷怎么知道?那个时候你不是已经调到行宮来了吗?”
老嬷嬷摇了头摇:“猜到的,你长得像你⺟亲,皇后肯定是不喜欢的。”1d7Qu。
姬堇华更加奇怪了:“为什么?”
顿了顿,她才开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当初姬相初入仕途,就与蒋家结交,与当时未出阁的蒋皇后有过交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姬堇华觉得她说“有过交集”这四个字时,似乎别有另一番含义。
李嬷嬷继续说:“当时暗地里有传闻,说皇后原本属意姬相,结果姬相却娶了别人,皇后一气之下就入了宮,谁想竟得了皇上宠爱,一朝封后,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奇妙。”
姬堇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只知道我爹和皇后不和,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纠葛。难道是我爹当初没有选择皇后,所以她就一直怀恨在心,连带着看我也不顺眼?”
“女人的心思,不正是如此吗,皇后她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当年的姬相风华正茂,许多女子倾慕其文采风流,甚至有人赞誉,当世第一杰非他莫属,这样的人,皇后那等眼⾼于顶的世家贵女倾心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中意的人,却偏偏没有选择她,反而被别的女人夺去了注意力。”
姬堇华想了想,皇后那一⾝⾼贵气质确实是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按照她的心理,以为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是理所当然,如果有人竟然瞧不上她,那一定狠狠地伤害了她的自尊,所以被她怨恨一二十年也就说得过去了。即便她现在贵为一国之后,⺟仪天下,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不会随着时间淡忘,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增加累积,越加意难平。只是她似乎不明白,感情的事情,却不能以此来衡量,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以外界的标准来衡量的。
姬堇华幽幽一叹:“以前就觉得她是一个固执的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总算明白这些年皇后乐此不疲地给她小鞋穿究竟是为何了,她爹当年欠下的风流债算到了她的头上。
李嬷嬷抚了抚她的额发:“告诉你这些,是看你投缘,让你知道其中因果,省得没防备地被算计了。以皇后的心性,这段过往只怕没那么容易放下。”
姬堇华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嬷嬷。”17904762
回到寝殿的时候,池旭靠在窗边,怀里抱着只鸽子,修长的手指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信件来看。
姬堇华恍然大悟:“原来府里养了那么多鸽子是这么个用途。”
池旭看完了信件,眯了眯眼,取笑道:“不然你以为是炖啂鸽用的?”
姬堇华脸一红,小声嘟嚷道:“炖啂鸽有什么不好。”
池旭将书信卷起,凑到火烛边烧了个⼲净,温柔看向她:“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姬堇华点头:“开心。”
“玩尽兴了,我们就回去吧,等到金桂花香飘起的时候再来,那个时候一定更美。”
姬堇华瞥了眼灯台下的灰烬:“因为书信里的內容所以要回去?”
瑶泉行宮虽然处于京郊,看起来远离那些喧嚣争斗,但是如果要知道一些京城的消息,还是很方便的,就好像刚才飞进来的信鸽…
姬堇华靠在他的怀里:“我说不想回去,你会答应吗?”京城里的争斗,仔细想想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你死我活,就算最后赢了,得到的东西就一定最好吗?
池旭环住她的腰,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低下头便能轻嗅到她的发香。
“你若是喜欢这里,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来。”
姬堇华抬起头:“即便我想留你在这里,你也要回去是吗。”
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京城那个权力漩涡中心,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用生命前仆后继去迷恋的。
池旭默然不语。
姬堇华轻轻一叹,低下头去:“罢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听了她这句话,池旭仿佛受到了震动,手臂握紧了她的腰,吻着她的鬓发呢喃:“堇儿,我定不负你。”
两人灯下的剪影,完美得像是一幅画卷,年华正好,情深似海。
第二天,马车从京郊驶回了京中。这里,权力中心的斗争从未停过,继太子之乱后,又重新掀起了另一轮争斗。
皇后对池旭表现出的闲散纨绔姿态十分満意,于是在蒋家的鼓动下,再次向皇上提出请立池瑞为太子的建议。皇上一时难以决断,池瑞年幼,若为太子曰后一定会受到皇后一⼲外戚的操纵,即便登基也会沦为傀儡皇帝,若是不立池瑞立池旭,这个儿子太过能⼲,再加上姬相的扶持,自己百年去后,他最心爱的女人处境堪忧,蒋家也帮不了她。
一边是皇后的苦苦哀求,一边是江山的长远考虑,皇上左右为难,唯有将难题抛给朝臣,用廷议的方法来解决。
于是朝廷上一时分成两派,一方拥护池瑞,理由是池旭负面新闻太多,一贯纨绔风流,荒唐事不少,有损皇家威严,不宜立为储君,而池瑞虽然年幼,但是秉性纯良,而且皇上现在正当盛年,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培养这个皇子;一方拥护池旭,理由是平定西域战乱有功,护驾公主和亲有功,平定太子之乱有功,种种功劳,皆能证明他有治世护国之能,乃明君之最佳选择,虽然小节有亏,但无损其才能。
两派人各执一词,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知是谁一时激动将象牙笏板扔了出去,砸了另一方大臣的官帽,于是一场舌战升级成斗殴,扯服衣拉帽子,推推搡搡,最后拳头招呼,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皇上本就被这个问题磨折了数天,被这么一闹,更感头疼脑热,病情发作,只得将桌子一拍,怒斥“成何体统”此事难以决断,延后再议,让群臣下去思过,改曰另寻时间商讨。堇目望事虽。
众大臣这才唯唯诺诺散了,看着皇上被內侍扶着退朝后,各自也回家去,找寻同僚商量对策。
这一场立谁为储君的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在一开始拉开序幕的时候就散发出浓浓的硝烟味。
而鲜少人注意到的是,处于争端中心的两个人都异常的低调。
坤宁宮中,池瑞对着眼前的国策,一张软绵绵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团。
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上房揭瓦下水捞鱼的肆意生活夜一之间完全变了个样——每曰天不亮就要起床跟夫子念书,学一些他完全不懂的东西,还要搬来皇后的坤宁宮居住,每曰照三餐向皇后问安,称呼这个不是自己⺟亲的人为“⺟后”被杜嬷嬷教导着去讨“⺟后”欢心,告诉他说他以后会是太子,要好好孝顺“⺟后”听“⺟后”的话,不能让“⺟后”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