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看了云江遥一眼,见他轻轻点头,赶紧到外间的八仙桌上,端过剩了大半的饭菜,其中那盘白雪的清蒸河豚只吃了一小半。
苏蓉蓉看了看盘子,微微皱了下眉,那丫鬟急忙递上双⼲净的筷子,她夹了片鱼⾁,小心地尝了一口,虽然已经凉了,可那细嫰的鱼⾁甘美鲜甜,仍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她细细地尝了几口,放下筷子,转向云江遥“武长老呢?”
云江遥见她说话时沉着冷静,跟之前的牙尖嘴利冲动冒失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略略有些意外,但还是不自觉地回答了她“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应该马上就能到!”
苏蓉蓉点点头,冲着傻站在外面像个大夫模样的白胡子老头说的:“是大夫吗?是的话⿇烦准备点芦根水,等下要用。”
白胡子老头迟疑着看了云江遥一眼,见他点点头,这才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云江遥见苏蓉蓉如此镇静,心也定了几分,便吩咐那丫鬟到门外去迎着点武大郎,回过头来,方才看着苏蓉蓉问道:“你有办法救他?”
苏蓉蓉摇头摇“没有!”
云江遥好容易庒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那你想⼲什么?”
苏蓉蓉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想帮他减轻点痛苦行不行?你们这以毒攻毒的法子真是饮鸩止渴,早晚会让他死的更难看…啊!…”
她光顾着跟云江遥说话,没留意到手中被自己虐着的病人,忽然会转过⾝来,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腕上,痛得她大叫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床里面的位置,他痛苦地抬起头来,朝她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苏蓉蓉却被吓了一跳,这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好,之前他一直伏在床上,或者抱着头,所以她也没看清他的样子,忽然之间看到这样一张面孔,是人都要吓一跳。
那张脸清瘦得几乎像个骷髅,凸显的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眼中布満了血丝,与那漆黑的眸子映衬着,再加上那苍白如纸的脸⾊,嘴角还挂着刚刚从苏蓉蓉手上咬来的血迹,哪里像个活人,十成十地像是鬼片里爬出来的昅血鬼。
苏蓉蓉咽了口口水下去,将惊呼也一并咽了下去。
现在大白天的,不可能是见鬼,眼前是活生生的人,而如今的模样,只能说明他久受病痛的磨折,还要靠那该死的河豚来以毒攻毒,只是不知为何,他盯着自己的眼神,让苏蓉蓉浑⾝都不舒服,那张绝望而冰冷的疏离,绝不像是对着个陌生人。
穿越这种倒霉事,能不能继承前宿主的优点和运气是个未知数,可背下了前宿主所有的⿇烦和债务,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世人,记仇总比报恩的多。
“来了来了,河豚来了!”
门口传来了武大郎的声音,总算将苏蓉蓉从这个怪异的氛围中挽救出来,趁着云江遥照顾那病人的当口,她赶紧出去,看到武大郎端着盘还冒着热气的蒸河豚过来,那鱼头上凸出的眼珠泛着灰白的光彩,带着种妖异的死亡气息。
可她现在知道,云江遥要的河豚,要的正是这足以在瞬息间致人于死地的毒素。
毒花最美,烈酒最香,这河豚⾁嫰味美,却有着无药可解的剧毒。
总有人,贪图那一点点侥幸和yu望,去品尝着带着死亡阴影的极品。
苏蓉蓉让开路,看着武大郎将河豚端到床前,云江遥亲自拿着筷子,剔去鱼刺,小心翼翼地喂入病人的口中,那病人显然是既不情愿地咽下鱼⾁,再鲜美的味道,对此时此刻的他而言,都如同嚼蜡。
太长久的病痛磨折,已经让他失去了对食物的感觉,唯一想要的,就是驱走这无止境的痛苦。
狼呑虎咽的几口鱼⾁入腹,只一会儿时间,那种熟悉的⿇痹感便出现了,他深昅了几口气,之前那锥心刺骨的痛楚减轻了不少,虽然腹中有些隐隐作痛,可比起之前的痛楚而言,已经不值一提了。
云江遥见他的神⾊舒缓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头,狠狠瞪了苏蓉蓉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蓉蓉见此情形,也只能耸耸肩认了,好心办错事,她的常识认知,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并不是处处能行得通的,武大郎那样一根筋的冤大头,并不是每次都能碰到的。
武大郎完成了任务,后退了两步,凑到了苏蓉蓉的⾝边,苦着脸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照师傅你的吩咐,做出来的鱼我也尝了,比这个味道好多了,可二公子怎么会吃不了?我还真是不明白了…”
苏蓉蓉瞥了他一眼,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位名声赫赫的丐帮头号大厨,如此痴迷执着的用心,可厨艺就是无法突破眼下的瓶颈。
做厨子并不难,普通人循规蹈矩学上一年半载,也能去应征食堂酒肆,可要真的想登堂入室,成为一流名厨,不但要有名师指点,还要有悟性和灵性。
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工作,都多得是照本宣科的平庸之辈,而真正名垂青史的大师级人物,无论什么事到了他们手中,都是一门艺术,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
武大郎一根筋的脑子,单纯而执着,才能心无杂念地学会丐帮一十八道名菜,可他仅仅是学会,照着前人的手法,走着前人的路,永远也突破不了这个坎,入进到真正“厨神”的境界去。
并不是每个郭靖,都能成为大侠的。
苏蓉蓉正头疼着怎么跟武大郎解释,忽然感觉到有人再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又迎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两下相对,病人忽然转过视线去,对着云江遥低声说道:“大哥,让她走吧!”
云江遥皱起眉,看了苏蓉蓉一眼,断然摇了头摇,毫不掩饰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放走了她,你⾝上的毒就更没法解了。”
苏蓉蓉立刻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原来这个包蔵祸心的家伙,真的对自己早有算计,只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系铃人,这系的,又是什么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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