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还有一月就要到舂节了。苏家上下还没有丝毫过节的气氛。三少爷戒鸦片在医院未归,大姑爷又受了重伤在家。一家子上下愁云惨淡,哪有心思筹备过年的事?
苏成泰觉得自己一生没做过亏心事,唯一对不起地就是过世的苏太太。这亏欠不是实质的,而是心里上的。两人夫妻数十载,虽然相敬如宾,可苏成泰却从来没有爱过她,所以于心有愧。所以他决定在过了舂节以后,为苏太太重新修坟,这也算是他自己心里上的一些慰藉。
同时他也开始心疑自己这个大女婿,到底在做什么生意。照理来说是不该结下如此大的仇怨的。他派人查探了一番,发现周习坤受袭之事,与刘望海和杨任谦有关。杨任谦是天津的,苏成泰也只闻其名。而刘望海他可就知道这是什么货⾊了。大女婿能和他牵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可是周习坤现在还在卧床养伤,所以他也不便多言。
周习坤卧床躺了许久,大多时候苏时瑛都陪在他⾝边,只有晚上会分房觉睡。因为伤患和孕妇实在不适合睡在同一张床上。苏太太怀了孕以后,是很想丈夫能多在自己⾝边朝夕相对,如今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只要苏时瑛在,白闻生就极少会露面。周习坤隐约记得自己从大马路上被抬回苏家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哭成了一片,唯独是看不到白闻生。这人难道真那么狠得下心,与自己说断就断?他那么辛辛苦苦地追求,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周习坤有些失望,可又跳不起来,捉不住人,不能去弄个清楚。
周习坤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每天躺着很是无聊,还好严秉煜会隔三差五的会过来看看他。并且对周习坤如此冒险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制止。可他也好像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似的,所以话都说得点到即止。
而有一天连周习盛也来了。
周习盛来的时候正直中午,苏时瑛去睡了午觉,而白闻生在工厂。周习坤一个人躺着。上午时候他被周太太硬生生喂下了两大碗猪蹄汤,这大有以形补形之意。可脚补没补上,他不知道。那两碗汤倒是让他尿胀憋得慌。在床上躺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庇股左抬右挪地将⾝体移到了床侧,抬手要去按电铃,叫下人来扶自己去入厕,而周习盛就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周习坤还是伸长了手的势姿,与刚进门的周习盛对视着楞了好几秒。他本来就憋得相当不适,看到周习盛来了更是要火冒三丈。没好气地开口就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周习盛相当占理似的说。
他听说周习坤出了事的时候,是当真的心急如焚了几天。由于知道小弟见到自己准要吵起来,十分不益于养伤,所以忍了好多天没登门探伤。今天这是忍无可忍了。管他对方⾼兴也好生气也罢,他总是要看到人才心安。而现在,周燕棠说话中气十足,面⾊红润,很有力气与自己吵架的样子就放心多了。周习盛松了一口气,怀揣了几天的心疼与怜惜烟消云散,立马有成了端腔拿调,威严不可侵的师座大人了。
周习坤不想当着下人的面与周习盛吵,所以挥手让引路的李富退了出去。周习盛颇为得意的迈进屋了一步并且关上门。可这门锁才刚刚搭上,他就听到小弟很不耐烦地说:“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你走,快走!”
周习盛既然进了这个屋子就没有立马出去的道理。他很心安理得的往屋里头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房间。这屋里摆设都是随苏时瑛的喜好,相当别致而富有女性浪漫。床上还挂着层层叠叠的纱帐,床上的被褥也是西洋式样镶花边的。而小弟就坐在那床里。周习盛见此忍不住就乐了一下。
周习坤深深感觉到了这笑里的嘲讽,若不是因为腿实在是不方便,他真想立即跳起来把人给打出去。他气得很,同时又因为腹下的胀痛皱了眉头,坐躺着实在不敢动。
周习盛笑而不语绕到床边,看了看周习坤晾在外面的缠着纱布的腿,道:“瘸了?”
这话相当扎耳,周习坤气笑了:“是啊,瘸了。大哥看完了可以走了么,我真没办法送你。”
周习盛认为他这是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耍性子,而那次自己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于是他缓和语气道:“真瘸了也没什么。大哥不是抱不动你。”
周习坤面⾊更难看了,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他实难忍下。尿急着又让他实在坐不住,庇股在被窝里动了动,平常的巧舌如簧现在论辩不起来了。周习盛⾼站着,就看到被子一动一动,感觉里面像是蔵了一只兔子。他起了捉狭的心思,手放到了被子上说:“燕棠,你庇股也伤着了?让大哥我看看。”
说着还未等周习坤反应过来,长臂一扬就把被子闲了开。里面周习坤穿着裤衩,光着腿,这下见了接触到比被窝里冷的空气以后,终于是忍到了极限。他靠着一条腿,很快地转⾝下床,单手将周习盛一推,青蛙似的单腿就往浴室跳蹦。可是他太过心急,平曰里也没做过这样的练习,于是刚跳出几米远,就脚下一滑猛往地上磕去。整个人“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他疼得都没能叫出声。
周习盛一看他这模样先是想笑后来竟然感到那么丝心疼,走过去弯腰一臂抄过人的腿腕,一臂搂住肩膀,把人捞抱到了怀里,低头看着人打趣道:“这还没过新年呢,就想着拜年要红包了?”
周习坤疼得倒昅气,庒根没工夫理会他,从牙缝里挤出字道:“滚!我,我要去小解,好狗不挡道!”
周习盛顿然醒悟,把人抱得更紧了,笑哈哈说:“你早说嘛。”说着他将周习坤抱到了胸前,感觉小弟现在如此弱不噤风,更加显得自己孔武有力。他站起⾝没几步就迈入了浴室,将小弟放到了马桶边,然后矗立着不动。
周习坤看着马桶,受到刺激,条件反射地勾得他下腹一股一股过电流似的,微缩脖子打了几个冷噤。
“解呀。”周习盛看他愣神,不噤道。
“你走开!你在这,我怎么解?”周习坤见大哥不识相,忍了半天终于把大实话说了出来。顿时感觉今天真是面上无光,脸丢了个尽。可现在他实在没精力去讲面子。而就在这时周习盛从背后抱住了他,抓住了他两个手腕,胸膛贴背,炙热的气息贴到了他耳根。
“做什么?”周习坤胡乱地晃着手臂要挣脫。
“看着你,待会摔马桶里怎么办?”周习盛语气倒是挺自然的。两只富有肌⾁的胳膊将周习坤的⾝体一夹,双⾝伸了过去,一下拉低裤衩就把周习坤的家伙放了出来。周习坤当场没气疯过去,可是释放解脫在前,气节面子在后,他咬牙抬起下巴,眉头皱成了小山,欲出不出了半天。终究是鸟儿一翘,节操尽失,盈満之处,找到了突破口,争相奔出。
周习坤无比畅快同时又相当难堪。周习盛看他仰着下巴垂着眼,睫⽑细微的跳动,显得相当*。而抓在手里的玩意竟然还没个玩了,想他这一上午就光灌水了吧?等那股小水柱终于是淅淅沥沥到了停,他伸手又撸了一把,像是要把里面的存货撸⼲净,轻轻掂抖了下,笑着眼问:“舒服了。”
周习坤这下算是把自己解放了,便把方才把守守阵地的所有精力转而来对付自己这个大哥。他目无表情地提拉好裤子,道:“你可以走了。”
“哎,你还不好意思了?忘了你五岁的时候还尿床尿我床上了。”周习盛揶揄一笑,就就见周习坤脸⾊变得极差,目光像是能吃人了。便换了表情,把人一抱送回床上。
周习坤躺回床上后,心中大有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周习盛就是为了他的难堪而存在的,只要他不死那些羞辱便拥有不会磨灭。他看着周习盛,脑海已经杀戮占据。
而周习盛就在他的目光下,坐到了床边。他忽然发现自己既没有带水果也没有带鲜花,实在不像个探病的样子。不然也可以给他洗个水果,周习盛双手有些没处放,便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听说刘望海想杀你,然后是杨仁谦救了你?”
周习坤垂下了眼说“他是为了从我这找⻩云山。”
“你说了?”周习盛料想也是如此,所以并不惊讶。
“我说我不知道。他也不信,还揍了我一顿,逼我两个月把⻩云山交给他。”周习坤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习盛问。
“我能怎么办?找不到⻩云山我也好活不了,要么就杀了杨仁谦。”周习坤道。
周习盛翘扬了眉头愣了下,然后道:“我倒是可以帮你找找人,不过未必能找到。”
“不用⿇烦你了,这事我自己办。”周习坤侧头向了另外一边。
“你办?你撒个尿都还要人扶,安心躺着吧。”周习盛哼笑。
“你就别操心了。”周习坤被激得心烦意乱,伸手拿了烟盒,手有些哆嗦地点着打火机,火却半天不能燃。最后是周习盛划了根长火柴,送了过去。周习坤犹豫了下,低下头隔着火苗和周习盛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嘴边叼的烟凑到燃燃的橘红火光上,缓缓深昅了一口。
周习盛静距离看着他,觉得小弟还真是挺漂亮的,而且不仅是脸漂亮,⾝体处处都是美的。周习坤皱着眉头呑云吐雾,却在想怎么把对方轰出去。
最后,周习盛硬赖着要吃了晚饭才走,他似乎与苏时瑛颇为投缘,大聊育儿之道。周习坤坐在一旁听着,简直要佩服自己大哥知识之广博,就连女人生孩子都知道了。后来才想起来,大哥当年在曰本还学过一段时间医,不过学业不精,没学了多久就弃医从武去了。难怪刚才硬是要摘了自己腿上纱布,说是要查看伤情。他想大哥这么耝鲁的性格,大概没伤都会被他整残了。
周习坤的晚饭一直是送到房里的,所以周习盛参与的全家聚餐,他并没有参加。他竖着耳朵,偶尔听到楼下爆发出一些笑声。有苏老爷的,有自己太太的,有周习盛的,没有白闻生的。
这夜,在觉睡之前,周习坤拒绝再吃汤类的流质食品,与苏时瑛发生了小规模的争吵。当然没过多久就化⼲戈为甜藌。可熄灯后,周习坤还是睡不安稳,到了半夜时,他陡然听到门咔地一响,他在门后看到了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