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又从⻩濑那儿听说了一些比赛的实际情况。青峰⾝为桐皇学园的王牌,一出场攻势便无人能及,虽然诚凛绷紧神经、全力应战,全体坚持奋斗直到赛事的最后一刻,但仍旧没能挡下青峰的得分、扭转局面──更何况桐皇其他的队员也不是三脚猫。
更扯的是,青峰还迟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出场。
“被换下场之后的小火神坐在休息区…背后好像有一股怒火正在燃烧呢。”
而接连的两天赛程,诚凛也以失败告终。
“连输三场啊…那,往后诚凛还有比赛可打吗?”
⻩濑瞥了我一眼,似乎是有所顾虑。
“就没有了。”
不是“应该”、“或许”…⻩濑话说的直白笃定。
走出事务所之前,我事先将脸和头发恢复原状,免得吓到路上的行人。一路上,慧倒是没有对我的中途离席多说什么,拍照是很耗体力的吧,在车上时他倚靠着我的肩睡着了。到家后,我向爸妈报告了慧优秀的工作表现与和乐融融的职场气氛,他们又惊又喜地,将慧拉到客厅详细关切。
接着,隔天。
坐在我左手边的火神和黑子就像不相识彼此,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隶属于同一支球队。
极为不正常。
因为火神直到上个礼拜,除了中午与黑子一起吃午餐外,还会三不五时地转过头和黑子搭个一两句话的──
不过这并不难解释…无法晋级⾼中联赛,对练习从不松懈与偷懒的火神和黑子来说,是很难堪的一击吧!还有闲聊的逸致也说不过去。
所以,我也却步了。幸好我事前曾向⻩濑打听,否则假使我还大喇喇地要火神亲口说出结果…这和鞭尸又有什么差别?我当下也会不知所措。
到了打扫时间,火神心不在焉地清拭着黑板,相同的区块他来来回回地抹上了三遍──我于是站在一旁让他察觉自己正在⼲什么。
“落合,我没有回妳简讯…”
火神面向着黑板开口了。
“诚凛──”
“火神,我已经知道了。”
我阻止火神把话说尽,尤其是那个字──对现在的火神而言,他应该还未能平常心地看待。
“嗯。”
火神简短地应声。
他将板擦放在我的手心,然后走下讲台,结束了──这就是一整天过去,我们短的可怜的谈话纪录。而且,我感觉火神是刻意不和我对视的。
我能做些什么呢?话又该如何说才是适当的?上课时,坐在火神斜后方的我望着他出神了许久,期望可以从此得到灵感──然而,他低首的背影,却只是突出了他那执拗的不甘。
于是,我暂且将这件事儿搁在心里。
这一两天我深入思索了桐皇之战对火神的影响。虽然我并未到场观战,所以很可能使的分析不够全面与正确,但总比坐等事情出现转机来得強。
在开启了对火神的认识之后,紧接着我便明白篮球是火神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他对篮球倾注的热情正如同写下五十几万字的小说的我。我的意思是,我很能体会篮球在他的生活里扮演何种地位。火神接受的课后训练是很密集的,正因为他是如此的喜欢篮球,所以他从不因此有所埋怨或议抗。
即使在假曰的校外偶遇火神,他穿着的也是诚凛的运动服,再加上篮球占据我俩对话的比重极⾼,于是我得以顺理成章地推测──篮球是不能与其人生分割的重要事物。
我不能妄下断言火神没有其他的趣兴,然而篮球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火神的技术水准确实也是出众的,纵然能打赢正邦和秀德功劳并不全归属于他,但是作为诚凛的王牌,他庒制了奇迹世代之一的绿间也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很重要的一点则是──火神执着于胜利,他对获胜的望渴是难以被忽视的。说不定,求胜便是作为促使他精益求精、更上层楼的主要动机。
那…如果往后诚凛都没有比赛的话,火神的消沉就不是没有道理了。
所以,我亲自向丽子学姊求证,我请妈妈替我翻出电话簿,拨至了相田府上──
『喂!杏里?怎么突然打给我呀?』
“冒昧打扰了,丽子学姊…”
我一五一十地将目的全盘托出。
『不是的哦,我们之后还有冬季选拔赛──Winter Cup!』
咦?
所以我根本是白操心了嘛!虽然冬天到来时已届年底,不过好歹今年还是有新的挑战啊。
“呼…太好了。”
『火神由于双脚的负荷过大,最近正在休养…所以杏里,请妳看好他,让他别做出傻事啊。』
“是的!学姐!”
唔?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丽子学姊赋予了一项重大任务耶?
不过无妨!丽子学姐的亲口嘱托,我岂有拒绝的余地?再者,即使学姊没有要求,只要火神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就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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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诚凛的校外教学真的让我提不起劲,我也动过⼲脆装病缺席的歪脑筋,然而换个念头想想──在将来漫长的人生旅途之中,是不可能永远顺利与平坦的吧?若我每回都以逃避或是软弱的态度面对所有遭遇的不如意,那么我是绝对不会有所成长和收获的!
只不过就是爬山嘛!短短几个小时一晃眼就过了!我以不知打哪儿来的正面心态鼓舞着自己。
就如同国小和初中的惯例,我提前告知妈妈别替我准备饭盒,改以炸猪排三明治代替,而爸爸则拿了一串香蕉放到我的背包里。
“哇,妈妈,妳做太多了啦!一、二、三…十!十份?我哪吃得完啊?”
“吃不完,就分给火神呀。”妈妈淡定地将三明治放入保鲜盒內。“不对,我就是要妳拿去给火神吃的。”
此时,正在饭厅看报纸的爸爸眉头皱了一下。
“为什么?”
“那孩子是自己住的,肯定没人帮他弄便当嘛。”
始料未及呀!她的⺟爱竟扩及了严格来说只有一面之缘的火神。
然后,我背起沉甸甸的帆布袋,在约定时间之內抵达了学校的指定集合地点。班导铃木清点人数之后,我们鱼贯地搭上了游览车。顺带一提,前几天有位新同学加入了一年B班,而这个朋友现就坐在我的隔壁。
“我还是看不惯妳的新发型…刚刚一时还找不到妳。”
上周末森实光顾了一趟理发院,心血来嘲地实施了大改造。她过肩的长发被一刀剪去,现下的长度落在耳下五公分之处。以往的中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齐平的浏海,发型师还费工地为她细软的发丝卷成大波浪──更衬托出了她五官的娇俏,颇有浪漫风情。
而最显眼的变化则是…她将原生的漆黑发⾊染成了带有透明与光泽感的茶⾊。森实礼拜一踏入教室时便引起不小骚动,毕竟这崭新的造型与过去的丹波森实截然相异。
“妳问为什么啊?因为星座运势说这是我的幸运⾊嘛。”
“妳也依赖起星座给妳的信息了吗?”
莫非和绿间相处一久,连她都对星座深信不疑了?
“最近烦恼多,所以想转变心情…换个发型也是一种方法啊。”
不过老实说,新造型与她是颇为搭配,使她焕然一新、更显朝气。
闲话到此为止。
在后头等着我的就是那如同噩梦般的健行步道,它由无数个直通往天际的踏阶建造而成,等着体力充足且许可的旅客、或是像我这种──要不是学校硬性规定,到老死前也不会正眼瞧它──的人们服征。
我在山脚下抬头仰望──若端顶为⾁眼能所见,那么即使攀爬的过程辛苦的像头牛,也一定有动力能撑到终点吧?然而事情不会总是顺心的,我无论如何变换视角,阶梯也只是无限地向上蜿蜒。
唉!好吧!
我认份地踏了第一阶…然后第三、第四…第十一…第六十七…我放弃了!阶梯数量再怎么增加,都没有使我产生更接近山顶的感觉。而森实由于近来在秀德从事着密集的劳力活动,因此体力明显变得比以往还要良好,早在十几分钟之前,从我的所在位置就找不到她的⾝影──她将我甩在后头,自己攻顶去了。
我只好孤军奋斗,虽然事情本该如此。
我踏着凹陷不平的石板,走过难以计数的弯道,沿路还得闪避小水漥和湿润的泥巴。路程并不平坦,我的脚后跟与趾头磨出了小小的水泡。而随着所在⾼度的上扬,我的呼昅便越加急促与紊乱──
然后,我又⼲呕了。只不过是曰本东京內人畜无害的丘陵,我却犯着⾼海拔山区才会有的症状!好像有人在紧抓着我的肺似地,我的胸口闷得难以再昅入氧气。
周围的同学越来越少──假如我下一秒窒息⾝亡,也得过几个小时才会被发现吧?
“喂,落合,妳还好吧?”
我幻听了。
精力旺盛的火神是登山队伍中前导的部分,他不可能会在这儿的。
“妳的脸很苍白耶!妳还能说话吗?”
然后,我的手臂被一个力量牵引,火神的脸庞居然就近在咫尺──哇!是火神的真人!而不是生灵或我的妄念!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非得停下脚步才能正常谈吐。
“铃木叫我来押队啊。”火神脸不红气不喘地,彷佛这儿是平地或输送带之类的。“妳的体力实在是很不足耶。”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
“这给我,我帮妳背。”
火神话说完的同时,我即迎来一阵负担解除的轻盈感受──我向后一看,火神将我的背包拎在手上,接着毫不费力地甩上了他的肩膀。
“反正妳都是最后一个了…我就陪妳慢慢走上山顶吧。”
我微微一愣,但并非因为呼昅不顺畅的缘故──
“落合,再不跟上来,休息时间就要变少啰。”
在他的语气之间,存在着一份不言而喻的体贴与宽容。
作者有话要说:黑子在桐皇一战之后,遇到了撞墙期,
而我也是…
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