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直到临近中午的第四节课结束前夕,我至始至终皆六神无主的──毕竟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思考单纯的人,我总是习惯性地预先预想当下的情况与可能的发展,更何况火神还预留了个伏笔:“我有话要和妳说。”这…语带保留的部分又打开了我的想象力开关,火神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当然是无心上课的了。我一会儿玩头发、一下又转起笔来,最后是双手撑住下巴,肘部下方垫着翻开的课本內页,定睛凝视于火神的背影。难得火神极为清醒,他挺直着背脊或望出窗外、或看向黑板。
我毫未经过掩饰的视线引起了黑子的侧目,即便在他⾝旁坐了一个学期,我也从来没搞懂过他在想什么──正因为黑子不是会调侃或捉弄他人的性格,所以他此刻的想法才更难以摸透。
说不定黑子是想警告我别妨碍诚凛得到曰本第一。
先不管本来就神秘兮兮的黑子,就是连火神如此容易搞懂的人,我都拿不定主意了──他该不会要说昨晚全是误会吧?或者是他被脏东西附⾝,所以一切通通不算数?
意思是我空欢喜一场?
嗯…谁叫火神昨天晚上⻩汤下肚了嘛!我认为这十分有可能!
假若真是这样…我只好先去把提议划酒拳的锅岛爆揍数十拳怈愤,然后马上滚回家里,缩在被窝里哀悼这周期过于短暂的恋情──对象是我的初恋,我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生!
真是悲惨!想着我就鼻酸,现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在于我能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中午一到,我就带着消极的心态前往顶楼。一分钟过后,火神两手空空地打开了铁门,没有面包、饮料或可以被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他的脸⾊相当凝重…
我不祥的揣测成真了。
“落合,”火神走近了我,欲言又止的。“我必须和妳道歉。”
我低下头,一瞬间似乎有千百万颗巨石滚落,脑袋轰隆作响。我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我才要和妳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他真的说了!我恨极了这精准无比的直觉!我这是何等的悲情!在二十四小时之內历经了交往与分手!接着我双膝一软,跪坐于地。
然后我摀住双耳,口中乱七八糟地喊着:“你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脾气暴躁、不长脑子又只会吃个不停的大食怪!”
“落合…”火神內疚地站在原地,最终他蹲了下来,轻轻地把我隔绝外界声响的双手移开。“昨天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抬起头,火神离我好近,他真挚的脸庞使我心软。我们注视着彼此,火神继续说道:“我的酒量不是很好,所以更不应该喝酒…我知道的,但是在那种气氛之下,也实在不好拒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酒精的催化,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呃,跟妳说那些话…”
“落合,妳是个体贴善良的女孩,所以妳就算不愿意,为了不让我下不了台,妳还是会接受的,对吧?不必勉为其难地答应我,没关系的。”
“啊?”
“不过,虽是喝了酒才说的,但没有一丝一毫是虚假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
“我要说的就是,妳用不着辜负自己真正的心意,我明白的!其实妳不想和我交往。”
“傻瓜!”我叫道。“你怎么觉得我在勉強自己?”
“因为妳最近对我很冷漠,特别是在学园祭后,所以…是我在一厢情愿吧。”
火神神态略有落寞,他真把自己认知到的当作了坚不可摧的事实。
然后我总算懂了!问题的症结还不就在我⾝上吗?!我这是在承担自己种下的孽报啊!要不是我的蓄意回避,就不会间接导致了两个完全颠倒的后续效应:一是火神告白,二是让火神收回他的告白!
哎呀!原来这是我造就的苦果啊!火神约莫一整晚都在考虑这些细节!我首肯了交往,然而比起顾着开心,他反倒更为顾虑我的感受──所以…他才没有和我联系吗?若把我与火神的立场相互对换,我一定会在房间里抑郁而终的啦!
我叹了口气。“我才要和你说对不起…我上礼拜就是担心会被你讨厌,所以相处起来才绑手绑脚的,像个蠢蛋。”
“咦?我哪可能会讨厌妳…”
我微笑地点点头。“嗯!”
“那么你可要负起责任才行,我是不会和你分手的!”我情不自噤地倾⾝向前,臂弯勾住他的颈子。“我绝对不会放开你喔!”
该怎么说呢?虽然这家伙把我值得纪念的交往第一天搞得提心吊胆的…但我仍然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啊!
于是,我把火神拥入怀中。
“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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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交往的第一天我就不顾女人的矜持扑向火神,进展可谓相当神速──不过即便在空旷的顶楼,我俩也没有出现十八噤的行为哦!被我一把抱住的火神⾝子僵硬地向后倾,而脸红得就像沸水煮过的虾──看来我们两个都很纯情!
于是在完美解决这项误会之后,我和火神总算是成为名副其实的情侣了…可喜可贺!
“嘿嘿!”那天在我和火神同时踏进教室后,森实就像磁铁般地黏了过来。“你们刚刚在顶楼怎么样了呀?交往后的第一次独处…!嘻嘻!”
我拍了她的头一下。“别想太多了!”
“…什么也没发生吗?”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也不是啥都没有啦…”
“哎呀!快说!”森实贴近我的双唇,満脸期待。“森姬好奋兴呢!”
“就…我抱了他一下哦。”
“然后呢?”
“我们就去福利社买午餐了。”
森实皱起眉。“呿…!好无趣!火神还是不是男人啊!”
姑且不予理会森实无稽的设想,我和火神双双作为恋爱菜鸟,对交往的实际情形还真一概不知。于是,当天晚上我就打给了他,严肃地谈论起了这项议题。
“吶,火神,情侣在一起时都在做些什么呀?”
『咦…?妳怎么会问我,妳是写爱情小说的,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
说来惭愧,我的作品虽离不开感情,但也从未正面书写交往后的各种情况。几乎都是在得到对方后,故事便迎接了结尾──也就是说,我连假想的经验都是零!
『啊,不过有件事情我的确要先告知妳。』
“嗯!说吧!”
『之前也和妳提过的,冬季选拔预赛就要开始了,所以我会花很多时间练球…』
冬季选拔预赛?原来丽子学姊所说的Winter Cup还不是报名就能参加啊?火神简单地介绍了这场赛事。总之,在正式的冬季选拔赛来临前,诚凛还必须和秀德、泉真馆以及雾崎第一⾼校等等争夺出赛资格就对了。
“啊!那你不用操心──因为我很早就决定好了,我也要支持诚凛得到曰本第一!”
而火神在另外一端竟然没有回应。
“喂!你睡着了么?”
我出声提醒。
『…妳是说真的?妳不介意我的课余时间大多数都花在篮球上?』
“嗯!谁叫你是个篮球痴嘛!而且我就是喜欢爱打球的你呀。”语落,我再度补充:“但你可不能完全不理我,我也是会寂寞的哦。”
『什、什么!这么令人害臊的话…真亏妳可以讲这么多次…』
“这有什么嘛…要不是锅岛跟你划酒拳,也会是我先说『喜欢』的。”嗯,就这个层面而言──“锅岛还真是功不可没呢。”
『我──』
“看!无话可说了吧。”是说,我在得瑟什么?“啊,言归正传──请你放心地去打球!”
此时我的机手有一通揷拨。“啊!等等,我先转到其他线路哦。”
『喂!杏里!』
“啊?是你喔?”
搞什么啊,慧这家伙还真会抓时机,刚巧打断了我和火神的通话。
『妳还在和火神交往吗!』
“当然!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天了唷!”
可正在和火神谈及接下来的安排呢!
『哼…!看我到诚凛念书之后,怎么给那家伙好看!要是杏里被欺负,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报复回去的!』
“你别来乱,我正和他讲到交往后要做些什么。”
『啊!?』慧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我的天!他这个变。态!居然想做!』
“请停止你的不正当联想!晚安!”
在回复和火神的通话前,我先把慧的号码投入黑名单之中。接着我转回原来的线路,继续这一场甜美、动听而漫长的讨论。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久没打文了
努力恢复手感中!
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