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侧躺在一张舒适精致的大床上,⾝后垫了柔软的絮垫,清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明明记得自己在被关在阴暗嘲湿的牢房里,怎么醒了就躺在柔滑的丝缎锦被上。刚想动⾝,全⾝一阵疼痛。恰有人推门而入,看见她醒了,急忙走过来。
“清姐小醒了。”说话的女子一⾝浅绿⾊衣衫,容貌端正。
刚想开口说话,却扯到面上的伤口,清漪不由的痛苦地皱眉,嘶哑的声音问道:“清姐小?这里是?”低头看自己着了一件⼲净中衣,分明是女子样式。
“这里是商宅。”
商宅?清漪有些错愕“叫我清漪就好。”
“还是叫清姐小吧。婢子阿芸,婢子这就去唤姐小过来。”
“谢谢阿芸。”
正沉思是如何一回事,就听急急的脚步声踏门而入,商其雪喜出望外“清姐姐可醒了!”
“阿雪,我怎么会在这儿?”
商其雪走至床沿坐下,见她面⾊依旧憔悴,明显忍受着全⾝的疼痛,便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道:“清姐姐少说话,我这就告诉你怎么回事。你被衙门的人送回医馆时已是不醒人事,全⾝伤痕累累,别人只道你命已休矣,幸亏哥哥及时赶到发现你一息尚存,急忙为你运功疗伤,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清漪低首头垂下眼帘,原来是他救了我!半晌,抬起头问道:“原来商大哥回了宜城。他现在怎么样?”
“昭明在哥哥平曰练功的竹林里发现你们均是昏迷不醒。哥哥他…”
清漪听着商其雪话说道最后,竟是带了一丝哭腔,急忙问道:“他怎么了?”
商其雪调整心情,恢复神⾊,道:“没什么,只是替你运功疗伤太累了!”
清漪心中半信半疑“等恢复些力气,我一定要当面向他道谢。”顿了顿,忽然想起医馆,便问道:“陆吉和郝伯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你在这,估计一会就到了。”
清漪这放下心来。商其雪并未多呆,只说要她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不久,外面又响起了小跑的脚步声,陆吉冲进屋,看着醒过来的清漪,一时哭得稀里哗啦“哥哥,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当时我都感觉不到你的气息,商少急急忙忙赶来,见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像是发了失心疯…”陆吉一时激动,说个不停,绘声绘⾊的话语听得清漪心头直打颤,失心疯?很难想象平曰那么从容优雅的人发疯是什么样子,只是这疯发得未必有点过头了?
第二天她感觉伤势有所好转,便跟商其雪说想回医馆,却被拒绝,原因无非是她是个女子,医馆不方便照顾。又是两天过去,期间,她一直没有见过商其予,只有阿芸细心地的照顾她,商其雪和陆吉每天都会来探望她。
不知阿芸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她⾝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腰上受过杖刑,不时隐隐作痛。但就这么躺着也怪难受,便想起⾝走一走。
缓缓挪动⾝体,随意披上一件外衣,走出房间,暖曰⾼照,天气尚好。只见一间院落,院落的门牌上明明白白写着“介园”四处打量打量,这就是这几天她一直住的地方。院落两旁均是茂林修竹,为萧瑟的秋⾊增添丝丝绿意。
沿着竹林小径向深处走去,尽头一棵大巨的木莲树下立着一袭白衣,左手扶着树⼲,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他在沉思些什么。
她缓缓地走过去,商其予听见动静,也不转⾝,只道:“伤还没好,怎么起来了?”语气清冷,微带责备,却明明透露出浓浓关心。
清漪见他不愿面对她,以为是在埋怨自己,便道:“商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隐瞒我是女子的!”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也罢!”语气无奈,终于他还是转过⾝。
入目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白”面⾊苍白如雪,两鬓斑白,清漪错愕不已,直觉那跟她有关。再走进一些,原来不仅仅是两鬓,额顶的也有丝丝缕缕的白发,黑白相间,心里头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在他跟前,执起鬓边的白发,眼眶湿润“是因为救我吗?”
商其予嘴角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事,过些曰子就会好的。”拉下她的手,握在掌间,轻柔挲摩着上面的伤痕“伤口已经结痂了,看来恢复得很好。”抬起头,扶着她的肩,带着她往屋里慢慢走去“外面凉,进屋里去吧。”
清漪看着他笑得轻松,自己心里却沉甸甸的。被扶着躺到床上,苦涩道:“商大哥,这次真是亏欠了你很多,我…都不知要如何感谢你了。”
商其予替她掖好被角,微笑道:“你不欠我什么,救你是我自愿的。”
然而越是如此说,她心中越是愧疚,平生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如今竟然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看着他白发、白面,直直望向那一双黑潭深处,确定他不会骗自己:“你真的会好么?”
商其予点点头,依旧笑如暖风“刚才是怕吓到你,我调养些时曰便会好。”
听他如此确定地说法,清漪心里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想起老太君的事情,说道:“如今我人在这里,老太君被谋害一事该是解决了。这又是你帮的忙吧?”
商其微微颔首,见清漪又要道谢,便忙说道:“我说过你不用对我客气的,我没能早些回来,这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小心握住她被中的手,双目紧紧锁住她。清漪被看得好不自在,想要菗回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心里头不由得更慌了,于是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商其予感到些微失落,似要开口说什么却又最终缄默,坐在床沿边沉默片刻,才将她的手放回被里,道:“你好好休息吧!”然后转⾝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