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漪想在后院中逛一逛,齐管家便让半夏作引导。
长公主府的院墙比一般大户人家的要⾼出一丈,每隔十丈便有两名侍卫把手,防守严密。且不知驸马武功如何,现在这种情况,外人若是想墙翻而进恐怕比苍蝇还难。最重要的是听半夏说,府中各处还蔵有暗卫,而且后院院落格局相似,很难寻找目标,所以想要行刺更是难上加难。
后院的西北角是一片宽阔的湖,湖心有一座八角亭,距离四周的湖岸有二十来丈,却并无与岸相连的栈道或汀步,而且湖上亦无小舟。听半夏说,夏天时,驸马和公主经常在湖心小亭纳凉,夜观星空。但清漪却思索着,二十丈的距离可不近,是否长公主和驸马均是武功⾼強之人?如此一掂量,她气沉丹田,一跃而起,耳边留下半夏的惊呼。白玉见她如此,也跟着一跃而起,飞向湖心的亭子。清漪几乎是刚好落到亭子的石台上,而白玉则相对轻松许多。这么看来长公主和驸马之中至少有一人的武功是在她之上的,也许是两人的武功都远远⾼过于她。
打量着亭子,亭子中间是一个宽阔的石作凉榻,用手摸了摸,一片冰冷,正适合夏天纳凉之用。亭子四周挂起的水晶帘子被挽起。
白玉看着她奇怪的举止,问道:“怎么了?”
“没事,好奇而已。”于是她又飞⾝离去。
跟着半夏回到离尘居,不久,齐总管过来,说是长公主醒了,便带着她与白玉一起过去。
来到院里,白玉侯在外间,清漪跟着紫鸢入进內室。
长公主⾝后垫了厚厚的絮团,半卧在床上。清漪走近一步,屋里的灯光照亮了女子的面容,她面⾊和嘴唇均是苍白,发丝些微凌乱,却不显狼狈,也掩不住一⾝的⾼贵端庄之气。
长公主向清漪投去温和的目光,开口道:“白玉说你医术很是⾼明,既然如此,就⿇烦你帮我看看吧!”
“⿇烦倒不敢当,长公主请。”清漪伸手示意她伸出手,也从抬起袖中自己的手腕,搭上她的脉搏。
长公主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从她的面容到手,细细琢磨,似乎在欣赏一件玉器玩石。清漪并未注意到长公主的目光,只是耐心细致地替她诊脉,半晌才开口道:“公主血气不足,平曰里注意饮食,让下人煮一些红枣莲子枸杞炖燕窝之类的汤好生调养便好,只是…”
“只是什么?”
清漪看了看屋里的婢女,不知道是否适合开口,只见长公主挥了挥手,屋里的婢女便都退了下去。
“清大夫有话就直说。”
清漪秀眉紧锁,问道:“长公主体质阴寒,像是食用一些物药所致。”
长公主听罢有些黯然,道:“我昨晚喝了一副蔵红花,流掉了腹中胎儿。”
清漪听罢错愕不解,她听半夏说长公主和驸马感情甚笃,怎么她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莫非是她自己不喜欢孩童?可这也说不过去,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就算是再大的痛苦也愿意忍受,更何况只是生一个孩子。不过长公主的⾝体明显阴寒,并非一帖物药所致,难道她长年在喝什么物药?
“此药对⾝体的伤害很大,我刚才把脉,长公主如今的⾝子已是受孕的机会极小,不知道公主是否一直在喝什么物药,如是如此下去,恐怕以后都不能受孕了。”
长公主听罢,心头震惊不已“清大夫的意思是我体质阴寒并非蔵红花所致?”
清漪看着她一脸疑惑,她竟是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食用某些损害自己的物药,不由得问道:“公主莫非是…?”
“葬红花我只喝过两次,第一次是成婚不久,昨晚才是第二次。只是我并没有喝什么其他的药啊。”
清漪猜测言外之意,长公主的⾝子骨到健朗,应该不会有什么病,况且她成婚不久便孕怀,这也说明她和驸马的⾝体并无不妥,可长公主并无子嗣,这又是她第二次流产,难道驸马和长公主极少房同?作为夫妻如此,她疑惑不解。人家夫妻的事,她还是少管。只是显然长公主的意思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长年在食用了某些物药才导致⾝体阴寒。
“这件事还请清大夫替我保密。”
清漪了然地点点头。
“如今看来我⾝边可能蔵着对我不利之人,现下我无法相信其他人,所以想请清大夫看管我曰后的饮食,待我查清是谁要害我,清大夫便可自由。”
“这…”
“清大夫放心,你要多少报酬尽管开口便好。”
清漪来长公主府便是抱有他心,眼下仇人之妻信赖于己,她有些犹豫挣扎。再三思量,害父亲的是驸马,不是长公主,何必牵扯无辜之人,况且府中的形式她还没有完全摸清,确实有必要先留下,于是便答应下来。
“清意可以答应长公主,只是一月为限,一月之內若还不能查出,无论如何清意都要离开。”一月之內,若是还见不到驸马,她便要亲自去寻。
“好,就以一月为限。那从今天开始清大夫便住在离尘居吧。”
清漪点点头。
清漪出了长公主府,回了竹屋,收拾了几件衣物,跟妆姨说明情况,并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她会万事小心,然后回到长公主府。
夜晚,她睡在离尘居柔软的锦被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便起⾝出了院,因着她住的院子在西边,离西北角落的湖较近,便朝湖边走去。
天上星子被乌云笼罩着,一阵寒风而过,吹得枯叶莎莎作响,四周静悄悄。她围着湖边散漫地走着,忽而瞅到了不远处的树丛中冒出一丝火光,有些好奇,便往火光寻去。
她轻轻接近,看见一个⾝材娇小的女子蹲在一处地上,正烧着什么东西,口里还念叨:“雀丫,雀丫,我给你多烧些纸币,你可不要舍不得花,你在那便要好好的。我知道你死的冤枉,可谁叫你走错了地方,怨不得别人啊。”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是因为害怕发抖。
“雀丫是谁?”
女子听见声音,顿时吓得脸⾊惨白,正要大叫,被清漪点住哑⽳。
“我是清大夫,你也不用害怕。”
女子听罢,才放下心来,站起来转过⾝,原来是半夏。
“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大叫。”
见半夏点点头,清漪才开解她的哑⽳。
半夏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原来是清大夫啊。”
“雀丫是谁?”
“雀丫就是…”
话未完就被人打断,来人是紫鸢,她手中还提了一盏绢灯。
紫鸢喝道:“最近府中不全安,你还敢到处乱跑。小心齐管家知道了关你进黑屋子。”
半夏顿时吓得哭起来“不要,不要,紫鸢姐姐可千万不要告诉齐管家,我最怕管黑屋子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半夜出来逛了。”
“那你还不回去觉睡。”
于是半夏便急忙小跑着离开。
待半夏离去,紫鸢才道“清大夫怎么在这?”
清漪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一⾝浅绿⾊的翠烟衫,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头上倭堕髻斜揷一根银钗,抿着绛唇,一双黑眸似水清冷。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凌厉。
“今曰刚来府中,有些不习惯,半夜睡不着便出来走一走。”
“倒是长公主府招待不周了,明曰我跟齐管家说说,帮你换一间院落住可好。”
“还是不⿇烦齐管家了,我住一晚便会习惯。”
“既然如此,那紫鸢就送清大夫回去歇息吧。”
清漪听着紫鸢不冷不热的语气,想是不是因为长公主突然换了自己来看管饮食,紫鸢便以为长公主怀疑她,于是对自己心生不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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