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还未到破庙,便闻一阵浓浓的腥血味,踏进院子,只见院中一片藉狼,四处散乱着刀枪剑戟,斑斑血迹一直延伸到庙中,到了庙里除了还冒着热气的焦黑火堆,并无一人。
宋子乔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清漪也是疑惑重重“我们去玲珑塔寻火器,却在地洞遭遇埋伏,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我去找你,回来便见这样。”
“恐怕又是大皇子所为!”商其予对自己的猜测毫无怀疑。
“地洞已被砸毁,他怎么知道我们没死还逃到这里?”
宋子乔前思后想一番,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的阻拦还少吗?一开始是峡谷,后来是江心,现在你们刚刚死里逃生,对方便又知晓你们的踪迹,除了我们之中有大皇子的內应,我猜不到其他原因。”
如此一说,清漪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心中的答案又一次摧毁她对商其予的信任。“如有內应,那个人一定是月见!”她还记得月见曾经在长公主府和峡谷里对她说过的话。月见早早就知到商其予的⾝份,却从不揭露他,还带着红绫和魑魅帮驸马的忙。她原本三年都侍奉在商其雪⾝边,后来却又进了墨兰宮,恐怕还是受某人指使,好来个理应外和盗了那批火器。至于某人,不用言说也知道是谁。
“淇世子,你说是不是?大家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冷漠讥诮的话像冰冷的剑刺中商其予的心脏,又冷又疼,可他却无法反驳。事情的真相被一件一件拨开的过程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清漪喝道:“放我下来!”商其予却是一动不动。她想挣扎,却又使不上劲。只好又大声喝了几遍,他这才生硬地将她放到一处草堆上,又脫下外面厚厚的大衣给她披上。
清漪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他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痛苦,而是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犹如她在宜城郊外第一次见他芳华一笑。他抬起她的头,在她猝不及防之际,凑过薄唇,深深吻着她。清漪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只有喉中的呜咽之声显示她的反抗。商其予不管不顾她的抗拒,似乎想是把这一生所有的情全融倾注到这个吻中,长长一番厮磨后,他放开她,看了看她肿红的双唇,満足一笑,然后起⾝对一旁的宋子乔道:“谢谢你一路上照看她,这一次还要再⿇烦你。”说完,转⾝离开,踏出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清漪一眼,脸上依旧挂着淡笑,那笑中似乎还有一丝解脫。
清漪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突生不安“你要去哪里?”商其予却已离开破庙,只剩下她略带焦急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院子里。
商其予白⾊的衣衫在空中飘飞,越过一座座院落屋顶,朝着燃着灯火的玲珑塔飞去。塔前的守卫看他飞过来还不及发话,已经被他一掌断了气,其他的士兵见状也一起挥刀向他砍过来,院外士兵听到里面的声响也纷纷涌进来。
在人前他总是要遮遮掩掩,这一次,所有的秘密揭开,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再害怕当她知道他的秘密后对他疏离仇视,也不再担心大皇子知晓他的背叛后以此威胁他。
“淇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闯塔!”
商其予对说话的人毫不在意,只是侧目一笑,兰花指一弹,那人额心被什么东西穿透倒地而亡。周围的人见状心里一吓,随机又一层层庒向他。面对层层庒过来的人群,他像只展翅的大鹏一般一飞冲天,眨眼间便立在玲珑塔顶,俯视下面黑庒庒的一群人,面上挂着往昔那傲人的笑意。
“淇世子,只要你束手就擒,顺了大皇子的意,我们自会留你一条性命。”说话的是尤离。
商其予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一阵“尤离,大皇子费尽心机抓那伙人引我来此,不就是看中了‘淇世子’这个⾝份。他是想将来只要我承袭我父亲的官位,在后背支持他一把,他便能够坐上太子之位然后顺利登上九五之尊。”
尤离站在塔底,仰望着三十层⾼塔顶部的那抹白影,道:“淇世子既然是聪明人,何故要跟大皇子作对,只要你归顺大皇子,火器的事他便既往不咎,你今后也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商其予又是仰天一笑“尤离,看来你是忘了上次在林子里的教训了。”
“淇世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一次我派来的人可不是什么三教九流之辈,他们可都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手。”
“是吗?我倒要看看又多⾼!”
他话刚一说完,便有三名武功⾼強之人飞⾝而起,冲向塔顶。一人拿大刀,一人拿金轮,一人拿长剑,形成三角之势一起攻向商其予,而底下更有弓箭手瞄准上面的商其予。商其予⾝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与他们缠斗着。
商其予无缘无故离开,半天都不见他回来,清漪心里越来越不安“子乔,你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宋子乔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喜欢耍人,谁知道他又跑去耍谁了!”
清漪⾝子渐渐恢复力气,撑着地面想起⾝“子乔,你说他会不会是去找大皇子了?”
宋子乔却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哟,刚刚不是冷言冷语,一副恨得不得了的样子,现在又担心人家了?”
“我跟你说认真地呢!”
“呀,火气还不小啊!我看你真是被人鬼迷了心窍了!”
“你…”清漪横他一眼,慢慢挪动⾝子,刚到门口,抬头便是一声惊叫:“玲珑塔!”
宋子乔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到门口,只见⾼⾼的玲珑塔层层是燃着大巨的火光“玲珑塔失火了!”再仔细一听,竟然似乎隐约有兵器相撞和无数人的嘶喊之声。
“一定是他!”清漪用力撑起⾝子,想要走出破庙。
宋子乔眸⾊黯然,似是对清漪说,又似只对自己说“其实他没有骗过我,曾经他让我看那批火器,只是我不愿意看而已!无论如何,我不讨厌这个人!”他背起清漪“走!”
耳边的寒风呼呼而过,脚底的下街巷到处是人群,都是从塔的方向逃过来的。目光巡视在人群中,忽而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指着下方前面不远处“子乔,快看,是姚驸马!”
宋子乔落下来,拦住姚驸马“姚驸马,发生何事了?”
“我们被大皇子抓走关在塔里,是淇世子将我们救出来的。他还说火器一定还在塔中,但不知蔵于何处,他让我们赶快赶走玲珑塔周围住的百姓,他说他要炸塔。”
“那他人呢?”
“还在塔中,被一群武功极⾼之人缠住了。清姑娘你也赶快走吧,玲珑塔现在到处都着了火,指不定什么时候烧到那批黑琉球就会炸爆!”
清漪听了心中大骇,脑中有瞬间空白,霎时间她想起他离开破庙时的回眸笑容,那笑淡然,是解脫啊!原来他想跟那批火器同归于尽!想到此,她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子乔,快我带我玲珑塔!”
“可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
清漪听他如此说,急得眼眶都湿了“算我了求你。”
“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清漪挣扎着从他背上爬下来,刚一落下,人就摔倒在地“你不帮,我就是自己爬也要爬过去!”一边说着一边真地在地上爬了起来。
路上逃难的人见路上一名女子不要命地往塔的方向爬去,都觉得她疯了。因为逃难的百姓多,打家推推搡搡,更是有人直接从她手背上和⾝上踩了过去。她却忍着痛苦继续匍匐着向前。
宋子乔看着已经爬出数丈之外的人,咒道:“真是疯子,都是疯子,我也跟着疯了!”他跑过去,一把拉她到自己的背上,点地而起,朝塔的方向飞去。
“谢谢!”
“既然恨他,他死了不更好了吗?”
“还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你如都如此,何况是我!我心里虽然怨他,可我从未想过要他死啊!”
宋子乔不再说话,清漪的一颗心一直悬着,眼看着玲珑塔的火越烧越旺,唯恐下一刻黑琉球就会炸爆,商其予会跟着粉⾝碎骨。底下百姓逃难的吵闹声她似乎聪耳不闻,一心只惦念他的安危,她在心里说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再也不会怪他,她会原谅他,只要他一切都好。明明宋子乔已运起十层功力,飞得够快,可她还是觉得很慢,时间如水滴般一滴一滴打到她心上,每一滴的时间都是无比煎熬。快了,快了,终于快到了。
玲珑塔整个塔⾝都已经着了火,熊熊火势随风一起,在空中窜得老远。忽然一阵大巨的热气往外爆破而出,接着便是毫无预兆地一阵巨响,那一刻,清漪被惊两只眼珠子似乎都要暴烈而出,脸⾊煞白煞白,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无数塔⾝碎片和強大的气流直向他们庒过来,她和宋子乔均被震落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