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的姑姑（上）

　　姑姑不是我的亲姑姑，我至今不知道她的姓和名，她也不是我父亲的同学和朋友，她丈夫才是我父亲的同学，父亲的同学在‮队部‬当兵，他家和我家算作世交吧！她管我父亲叫“哥”管我⺟亲叫“嫂子”顺理成章，我喊她“姑姑”睍莼璩伤

　　她家里的事情，因为她丈夫不在家，她就遵从丈夫的叮嘱，习惯让我父亲帮着处理。

　　说实话，我曾留心观察，从来没见到她和父亲单独在一起过，但是，我心里隐隐作怪，她俩给我的感觉是非常默契，我总觉得父亲看她的眼神很温柔，而她在父亲的面前也总是显得很放松，甚至是很肆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刚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的同学从‮队部‬上回来，回来就和她办离婚，她什么话都没说，办完手续，就搬到济南去了。

　　她的离去，让我当时感觉轻松愉快，好像从此可以松口气了。但我发现父亲在那段时间表现的很低迷，有时候常常对着一处目标发长时间的楞，渐渐地成了习惯，夜里也睡得很晚，我是不是多心了，父亲的这些端倪，让我揪心。

　　在⺟亲的心里，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妹妹，每次她回来，⺟亲总是做一大桌子菜，走的时候，也会让她带上一堆东西。

　　常听⺟亲唠叨她，说她怎么那么傻，丈夫说和她离婚就离婚，像个木头似的，太笨了。

　　而这时候，我却认为我⺟亲才是最笨的那一个，难道父亲对这个女人的暧mei，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想提醒⺟亲，可是我不能凭空给她增添烦恼，对于她和父亲的暧mei一说，我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谁不说是呢，每次她从省城回来，总是表现的落落大方，自然亲切。她喜欢和⺟亲一起挤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的聊着近况，轮流把菜端上桌子，父亲坐在堂屋里，喝茶倒水，是不是走到厨房里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一切看起来都是安静的、美好的，可我感觉就像鸭子浮水，表面风平浪静，水下如何努力挣扎，只有当事人才能晓得。

　　姑姑能喝点酒，但极容易醉，每次回来，都会陪父亲喝上两杯，喝酒时，两人滔滔不绝地聊天，⺟亲很少能揷上话，可她忙前忙后，很是开心。

　　我每到这时候就有一种想提醒她的冲动，⺟亲为什么这么迟钝？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可是我让自己克制住了，真要是把真相捅破，哼，不会是撮合了她和我父亲的美事，我才不傻呢。

　　父亲送她到车站坐车时，我都自告奋勇地跟着，没有⺟亲在，她俩反而不怎么说话，她走了，回来后的父亲又开始像以往一样开始了新的沉默。

　　我的这个姑姑其实并不常来，但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亲却有事没事的提及她、念叨她。说她多么不容易，一个人过曰子，连个孩子都没有，⺟亲说的时候，父亲会常常宽慰两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強求不来，她的个性就这样，各安天命吧！

　　我因为在学校谈恋爱的事，父亲大为光火，在老师的面前提出为我转学的想法。

　　回到家，二话不说，给在济南的姑姑打去电话，把我的情况说给她，要她操心找学校。

　　她说她放下电话就去联系。

　　傍晚时，她打过电话来，说有学校同意接收。

　　办好转学手续，前后不到三天，我就被父⺟送到姑姑在济南的落脚点。

　　她住的地方是她租来的，所以我说是落脚点，这个落脚点被她收拾的即精致又有品味，我是因为有错在⾝，现在有求于她，带着感激的心情来到她的面前，她依旧如以前一样对我亲昵无比，我没有起逆反心理。

　　再说，我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没见到她了，我把姑姑叫的也算亲切。

　　去到后，姑姑正在做了一桌子饭，为我和父⺟接风。

　　我和父⺟进门，饭菜正好做好，也摆好了，就像姑姑掐好时钟一样，再有，父亲进屋后，直接左转取拖鞋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让我刚刚怀抱感恩的心，一下子又逆返起来，甚至是难过起来。

　　当我看见⺟亲与她欢喜的样子，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姑姑对⺟亲说：“嫂子，你就放心吧，把小南交给我，让我来照顾他。”

　　姑姑的确说到做到，从那以后都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记得第二天到学校报到的时候，学校让我交借读费，我看见是姑姑为我交代，父亲在一旁没做任何反应。

　　我始终理不清，她和父亲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不像情人，可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暧mei。

　　我的心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逆返心里，无论他对我多好，⺟亲可以对她不设防，我，做不到。

　　先开始的时候，我每个周末都回家，可是家里的条件很不好，我来回一趟天都黑了，姑姑于是没到星期五下午就来到学校，硬是把我带回她的住处，想尽一切办法为我弄好吃的，帮我洗衣、理发。

　　渐渐地我就每个星期五放了学，习惯的去她家，父亲就在这两天里赶过来，有时给我送更换的‮服衣‬，有时送些学费，更多的是给我送一个星期的伙食。

　　我不能昧着良心，姑姑常常塞给我十块八块，我推脫，偶尔父亲因故不能来送伙食，她就为我准备⼲粮，让我带到学校。

　　她无形当中，是我在济南求学时的真正意义上的家长，无论开家长会，还是家访，她都是第一人选。

　　有一次，我出去买东西回来，走到门口，我听见她俩在说话，我有意识的蹑手蹑脚，停在门，我要证实我的猜测。

　　我听到父亲对姑姑说：“不要太宠小南，会把他宠坏的。”

　　姑姑说：“我没有孩子，我把小南当自己的孩子，只是，只是这孩子对我有芥蒂。”

　　父亲说：“这个，我也看得见。”

　　原来，她们都有感觉。

　　我想要求证什么？我开始思考我的想法是不是太离谱。

　　以后的曰子里，她依旧如家长般的照顾我，我放下了我的芥蒂，我不在逆反。

　　但她和父亲的微妙关系到底是什么？我无法下定义。

　　我坐在办公室里，想起我和柳青的初恋，再反过头来看看姑姑，我想明白了，这种感情，无关风月。

　　我这才有所感悟，男女之间，有谁说过，没有真正的友谊。从我和柳青，还有父亲和姑姑的事情上来看，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男女之间当然普遍存在爱情，可他们之间，也许可以产生另一种感情：⾼于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这种感情，无关风月。

　　我欣然给我的父亲和姑姑这段感情定性——异性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