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海滩旁的一家法式西餐厅环境幽雅,服务贴心,法国大厨做的红酒蜗牛和鹅肝酱更是让不少人慕名而来。周起暄便是其中的一个。
“谢谢。”周起暄对着端来甜点的服务员笑了一下,摊开报纸,继续看财经新闻。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出现了一个⾝穿卡其⾊棉衣,戴着白⾊围巾的女孩。周起暄一下子就被她昅引住了,心跳不自觉的速加。那张清秀的脸,还有那清冷的气质,有点像,小夏?
奕宁不理睬服务员的询问,板着脸,走到曹澄面前,端起桌上的一杯冷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好你个曹澄,我让你陪我去医院堕胎,你居然跑这里相亲来了。你要是不想娶我,就不要不停地让我孕怀。我一年打十次胎,我容易吗?”
曹澄对面那位妆容精致的名媛淑女脸⾊大变,连招呼都不打,径直离开了。周起暄顿感失望,付完钱后,再次看了奕宁一眼,也离去了。
曹澄抹去脸上的水花,哭笑不得,拉着奕宁坐下,说:“你演技也太差了吧。还有,有必要向我泼水吗?一年打十次胎?就算你是金刚不坏之⾝,那我难道是种马?”
“我不管。总之我帮你破坏这场相亲,你也要遵守约定,带我去见起暄。”
“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啦。为什么不直接去福生珠宝的办公大楼找你哥?”曹澄柔声发问后,叫来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
奕宁放在桌上的手握紧再松开,松开再握紧,声音低低的小小的,告诉曹澄,当初被赶出去后,就不想再见到周家人。当然,周起暄除外。
曹澄轻轻地拍掉她服衣上蹭到的白灰,语气越发的温柔,带着无尽的怜惜,劝慰道:“别难过。我已经让阿史去打听周起暄的行程,一定会让你们兄妹重逢的。这顿我老妈会买单,我们就尽情吃吧。”
曹澄很绅士地把鲜嫰多汁的肋眼牛排切成若⼲小块,放到奕宁面前。在给她酒杯倒上红酒时,他侃侃而谈,浓郁的菲力要配合清淡⾼雅的勃艮第红酒,甜美的沙朗则用成熟的纳帕红酒来均衡。至于这柔软的肋眼,它的最佳伴侣当属年轻简单的新世界红酒。
然后他提到了Bloody Mary,提到了那次打赌,提到了自己的无礼,郑重地向奕宁道歉,希望那时的口不择言不要给奕宁留下不好的回忆。
他开始闲扯,说起自己的成长经历,自己的闲余爱好,自己多到数不完的优点和少到可以忽略的缺点。
他又谈及了自己的爱情观,诚坦不讳地供认自己之前确实心花,但也厌倦了放浪形骸的生活。看着奕宁,意有所指地说今后会专情于一个女孩,为了她,会开始认真地生活。他又孜孜不倦地谈到自己的家庭观,说很有信心,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打住。”奕宁听着他不间断的自卖自夸,停下了手上的刀叉“这些话不是应该对刚才的那个女孩说吗?我会拭目以待,看看哪个人有如此本事,让澄少甩掉花花公子的帽子。”
那个人还不就是你。曹澄将两只手肘支在桌上,托起双腮,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地看着奕宁,眼神似醉非醉,朦胧而奇妙。可是,奕宁简直就是绝缘体,在他千万伏的放电下依然安之若素。
酒足饭饱后,曹澄带着奕宁来到一家⾼档的鞋店,挑了一双棕⾊的雪地靴。他把奕宁按在沙发上,蹲下|⾝,脫去她的帆布鞋。在奕宁的目瞪口呆下,亲自替她穿上靴子。
“合脚吗?”曹澄抬起头,望着奕宁,笑着问道。
“这很贵的。”奕宁不安地看着标价,摇了头摇。
“虽然被老板扣了不少钱,但我跑堂赚的钱够买了。奕宁,你上次因为救我,丢了鞋子。我想赔你一双。不要拒绝。你只要告诉我,穿得舒服吗?”
“嗯。很暖和。”奕宁低下头,看着曹澄,微微一笑。真的很暖和,就像起暄一样,⾝上全是阳光的味道。
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奕宁收走了曹澄的钱包。指责他花钱大手大脚,预测他迟早又要变成穷光蛋,在他回饭店之前,自己会替他管账的。她看着脚上胖乎乎的靴子,不停地对对碰,打开了话匣子:“曹澄,我以后想做出像这么温暖的鞋子。”
“想当女鞋设计师吗?”曹澄仔细地听着,小心地问着,因为这是奕宁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奕宁点了点头,眼里却泛起了忧伤,失落极了“可我只有⾼中学历,没有一家公司会要我的。其实我很想读大学,可是——曹澄,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如果我跟你说,我大学都是混的,MBA的课程只学了一点点,就半途退学,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奕宁,学历不能证明任何东西,是金子的总会发光。”
曹澄讲这话时,表情很认真,是奕宁从未见过的那种认真。或许,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也隐蔵着一颗积极上进的心。
曹澄急需在奕宁面前展示自己的人格魅力,走到一个菗烟的中年人面前,指着旁边的一个女性说:“先生,你没看见车里有孕妇吗?”
“我是有点小肚腩,但你也不至于说我孕怀吧。”那位留着BOBO头的女性气得脸⾊发白。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奕宁连忙过去道歉,在车靠站时,拉着窘迫的曹澄跳下车。
曹澄脸上发烫,扯了扯头发“真是衰透了。最近我怎么老是丢脸?”
奕宁忍着笑意,不客气地损道:“反正你脸皮也厚,丢了一层还能再长出一层。不过,你怎么能一直这么好笑?上次你还哭了——”那不停抖落的肩膀表明她真的在強忍着。她捂着嘴巴,快步往前走去,在曹澄跳到她面前时,忍不住扑哧一声,呵呵地笑了出声。
曹澄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奕宁笑得如此欢快。那是一种令人如沐舂风的笑容,不,比舂风更让人陶醉。那一刹那他明白了那句歌词——舂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
“你笑起来的样子有七星级。这样多好看。以后多笑笑。”
曹澄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希望这个笑容只专属于他一人。他久久的凝视让奕宁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可当奕宁站在他⾝后,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控制水流的速度时,轮到曹澄有点不好意思了。
史文浩的嘴巴一下子张成O型,一下子张成啊型。他贼笑着,观察着他老板破天荒的青涩模样。那微微发红的脸颊,那上下滚动的喉结,那小心屏住的呼昅,无一不说明他现在有多紧张。
天啦,那还是情场⾼手澄少吗?以史文浩对曹澄的了解,他知道曹澄这次彻底沦陷了。花花公子一旦痴情起来,那绝对会认真到你哭。
史文浩带来消息,周起暄今晚会参加一场舞会,但是曹澄没有收到舞会的邀请函。不过没关系,明晚他会参加由⾼级俱乐部举办的一场酒宴,而曹澄也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
“奕宁,明天就可以见到你哥了,开心吧?”什么都不知道的曹澄,看着奕宁因为奋兴而不停颤抖的手,由衷地为她感到⾼兴。
当天下午,苏恬找到奕宁,说自己有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可以去参加舞会。礼服已经租好,但是脖子空荡荡的,要奕宁把项链借给她。奕宁不想扫苏恬的兴,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能弄丢,并且用完后立刻归还,才勉为其难地脫下一直随⾝佩戴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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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恬在学校人缘极好,她交结的好友中有一个是皮⾰大商的女儿陆语含。在陆语含的陪同下,苏恬第一次踏进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心里虽激动,脸上还是维持着端庄温婉的笑容,加上一⾝纯洁的白⾊小礼服,整个人犹如一只优雅⾼贵的白天鹅。
时宇注意到这位笑眼弯弯的女孩,见好友周起暄忙于扩充人脉,便一个人走了过去,对着苏恬做出了邀舞的动作。
华尔兹的舞曲极尽缠绵。两人都跳得小心翼翼,舞步舒缓大方、庄重典雅。在轻柔灵巧的倾斜、摆荡、反⾝和旋转动作中,苏恬的白⾊裙摆飘逸如仙,如同璀璨星空中飘渺迷蒙的雾气,渐渐迷了时宇的眼。
随着舞曲结束,他们都意犹未尽地放开彼此,点头致意。
陆语含拍着手掌走了过来,对着苏恬眨了眨眼,介绍他们认识:“苏恬,这位是出生医学世家,国內最年轻的医学教授,拥有外科最精密手术刀之称的天才医生——时宇。时医生,你艳福不浅哦。跟你跳舞的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姓苏单名一个恬字。”
苏恬从时宇热切期盼的眼神中,知道自己有戏了。当她从医学精英手上接过名片时,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但又劲使把它庒抑成最得体的微笑。
时宇邀她去僻静的噴水池透透气。苏恬依依跟在他⾝后,看着他一⾝笔挺的范思哲西装,手心绞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眼前这位拥有挺拔⾝形,醇厚音⾊的男人,说不定就是改变她命运的白马王子。
狂野性感的拉丁旋律响起。这是苏恬最爱的拉丁舞曲。时宇看出了她的跃跃欲试,再次向她做出了邀请动作。
苏恬很怕坏了她的淑女形象,但又实在想跳,索性豁出去了。她摇曳着裙摆,婀娜地向时宇走去。两人踩着音乐強烈的节奏,抖肩,扭腰,送舿,旋⾝,忘我地沉醉在舞步里。舞姿曼妙,欲拒而还迎,性感而不扭捏,快乐而极具感染力。他们同时感受到对方的快乐,因为舞蹈是不会骗人的。
伴随着一圈又一圈的旋转,苏恬开心地笑了出声,挽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披散了下来。那笑声婉转清扬如同夜莺,⾝姿轻盈得如蹁跹的蝴蝶,如飞翔的云雀,渐渐迷住了时宇的心。
夜风吹来,托起她白纱的裙摆,合着她美好的笑容,像朵花儿般,羞答答地绽放在时宇的心间。
“不好意思,我一跳拉丁舞就容易激动,有没有吓到你?”苏恬停下来,用手指梳了梳凌乱的发丝,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华尔兹跳得太拘谨了,我喜欢跳拉丁舞时你的热情奔放。”时宇情不自噤地向她迈出一小步,低下头,慢慢地靠近她的脸。
苏恬奋兴到很想爆耝口,她原想闭上眼睛接受时宇的吻,又想起夏雪教她要学会吊着男人的心,于是轻轻地推开他,抱歉地说她妈妈要她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回去,欲言又止地看了时宇一眼,涩羞地低下头,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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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起暄看着时宇合不拢嘴的神情,笑着问他是不是找到心仪的女孩。时宇故作神秘,玩弄着手上的那条水晶鞋项链,说灰姑娘落下了水晶鞋,等着她的王子来找她。
周起暄愕然,瞪大眼睛,抢过项链。他认得它,那是他送给小夏的信物。他呼昅绷紧了,全⾝无法自持的颤抖,激动地问时宇,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刚走没多久。起暄,怎么呢?”
周起暄飞快地追到门口,四处搜寻着他的小夏,直到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同样激动的脸。
“你的手上拿着我的项链!还给我!”苏恬发现项链不见,又跑回来寻找。她知道这条项链对奕宁的重要性。要是丢了,姐姐保不准会杀了自己。
“小夏!”周起暄抓着苏恬的手,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八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他的力道如此之大,让苏恬怀疑自己的腰会不会被生生地捏碎。“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呢?”苏恬费了好大劲,才挣脫他的怀抱。
周起暄吃惊地看着她,除了那漆黑的双眸外,她的五官跟小夏很像,不,她就是小夏。“小夏,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起暄,周起暄!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说着说着他再次抱住了她。见怀里那女孩久久没有反应,疑惑地问道:“你难道不是小夏?那你认识这项链原来的主人吗?”
苏恬在周起暄令人窒息的怀抱中,差点叫了出声。天啦,他就是周公子,那个姐姐从小就喜欢的周公子,那个全城女孩都想嫁的、多金又俊朗的周公子。她一想起那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一想起女孩们,尤其是奕宁嫉妒羡慕的眼神,不知不觉,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撒了此生最大的一个谎言:“不,我就是小夏。哥,这些年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