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说都不早了,你真不去送送她?”安子轩面上猛然扬起的是些许意味深长的情绪,却是忽然盯着⾝边人字字顿意“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秦之自知那话里的针锋相对,手上是不动声⾊地夹着菜,嘴上却是不予接应的沉默着。
倒是那对眼人面上噤不住流出几分惶恐来,安君轩极力遏制着內心的不安,心底却是一阵如火如荼的撕咬焦躁。
沉默是难熬的磨折,就这样好一阵,那人终是再也坐了不住,猛然反⾝站了起。而那处眉宇间的心神不定竟生生是叫原本沉着的音调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既然这样,我还是去看看罢。”
话音未落便是一个箭步冲了出,一路疾驰,心中却不知为何愈发不定起来。
“走吧,”望着面前夺门而出的⾝影,隐约叹息间却似不甚如意的失落“搞成这样也没什么胃口了”
回过头,却见是⾝边男子的不悦神情“你倒是和我说说,今天这又是上映的哪一出?”
似是被戳到痛楚的停留,却在下一秒立刻回复了原先的狡洁。
“说什么呢,”是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沉着冷静,安子轩站起⾝,转手甩下一沓钞票“我累了,走吧。”
“安子轩,”男子面上一阵的青红皂白,语气里却是不留余地执拗“就你这点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
似是嘲弄,却又似自我否定般的摇摆不定。
“随你怎么想,”是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那男人面上挂不住的尴尬。却着实是一时间想不出些反驳的句子,便只好是随着那处背影讪讪跟了去。
却是忽然间生生定了步子,
“现在播报本台最新消息,在S街十字路口处有一名年轻女子发生车祸,警方目前正在现场进行处理,请欲入进S街的车辆及行人绕道而行以避免交通拥堵。”
S街。
现场一片藉狼。
一地的玻璃碎片合着血迹点点,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着实是不为过的。
围观群众纷纷扰扰地簇拥着,话语指点间却只剩大片血迹和遗落的不安。
几乎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地跻⾝而入,安君轩抬了眼,却卓然是叫这面前的満目苍夷惊得慌了神。
机手上依旧是那处熟悉的号码,只是不知怎么却怎样都没有回应。
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忽然有些开始期待起那些个肥皂剧里常有的剧情来。不都应该是这样么,自以为的黯然神伤后毫发无损的女子如惊喜般翩翩而现。他甚至在还来不及想那开头的时候已想到了这故事的结尾,那是相拥而泣后的相顾成双,而那些个先前的不悦也将在这重逢的美梦中不知觉散了去。
然而,现实若非童话。
愈恐惧便愈实真。
再见到流火的时候,他心中竟是如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那张疲态备现的面上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安君轩就这样望着,眼里是诉不尽的心疼悔恨。
“请问,是病人家属么?”
不假思索地点了头,男人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心慌。
“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小腿处粉碎性骨折,如果病人不出现排异反应的话过几天绑完石膏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口音极重的印度护士面无表情地述着,音调间是几分叫人心寒的冷漠。
“对了,你是她什么人?”
“男朋友。”
“嗯,”那护士似是欲言又止,却在若有所思了一阵后便再未继续询问下去“行了,登记一下你就可以进去了。”
是如孩童般几近乖巧地点点头,眼神却是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那处小小的⾝影。
“唔…妈…我疼,”逐渐恢复意识的女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嘟哝着,而转眼却忆起如今自己是⾝在异乡孤零,便是忽然间有些委屈地断了言语。
“流火,疼么?感觉怎么样?我帮你叫护士。”是从似曾相识的温柔体贴,在那熟悉的音调里如今竟是显得几分格格不入起来。
流火奋力地睁开眼,映入的是男人疲惫索然却又奋兴不已的面。
“你怎么在这里。”却是不见了自以为的惊喜,疼痛将思绪打乱纷飞“这是哪儿?”
“医院,”多的是几分似是自责的歉意,字句里是略显犹豫的顿点“你在S街出了车祸。”
这才想起那曰的繁复纷扰,流火闭上眼,头痛欲裂。
“我累了,”语调间丝毫听不到的是留恋“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不清是几分失落还是几分无奈,男人顺从地点点头,挪动的步子间是蛮不情愿的流连。
你是不想要再见到我了么,流火。
倚墙而下,空旷走道里酒精和消毒水的气息叫人窒息。安君轩就这样守在那小小隔间的外头,直到再也抵不住困意地昏睡了过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着,待到未央出现的时候流火正在因睡眠过甚而导致的头昏脑涨而困扰不已。却是抬头间被那⾝边人惊喜不少,又倒是碍着自己这副狼狈模样,略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哎呦大姐小,”熟悉音调间却是叫人温暖的关心体贴“你怎么就莫名其妙同那些个破铁皮子撞上了呢。”
“你就别问了…”虽是推脫着,流火面上却依旧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都是接到你那‘艳遇’的电话,听你出了车祸。本姐小我可是千里迢迢从展会现场一路驱车直奔过来看你的,”标志性的冲锋型语气,倒也是叫人听得颇是舒心“然后刚好这家伙给我打电话,一听说你出了事便是死缠烂打说非要来看看你。”
“你说君轩?”
“是啊,刚才还在门口碰到了,”是不知为何有些羡慕的音调“好像是不小心在病房门口睡着了,被护士赶了回去。”
“哦…这样…”
流火轻声应着,心里是忽然有些失落的不舍。
她早已分不清他对她究竟是真是假,而剩下的,却只是对过去迷惘不知的困惑。
“别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是久逢未见得语气,带着同那时一般的清新笑容“我可是求了未央好一阵她才答应带我来得。你这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嘛。”
抬眼间満是穆慈的熟悉笑容,宛若那个明媚雨后的丝丝阳光一般,叫人不由地生出几写个欢愉来。
“你不会又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嘴上是玩笑话,而面上却是肆意佯装起的一本正经“上次裙子的事可是让我阴影了好一阵呢。”
是嗔怪还是撒娇,女子细弱的音调里却是叫人欢喜的依赖感。
尽管苍白,而那张生得俊俏的花容月貌却着实是叫穆慈看得入了神,便是直到听得那处嘲弄方才回了心思。
“哪有哪有,”毕恭毕敬地应着,是几分好笑的诙谐“大姐小您一遭横祸,小的哪敢独享福临。”
话音未落,便是引得⾝边二人噤不住的哈哈大笑,而那张原本便是俊气的面上自然也多了些欣慰可人。
三人就这样说笑了好一阵,直到流火撑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哈欠,才是停了住。
“所以生病是很容易困哦,刚才不知道是谁说谁得头昏脑涨来得。”未央颇是逗趣地道着,而低头却见眼前人尚未缝合的伤口“之后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流火的回答是无可奈何的刻意回避,而腿上略显笨重的石膏却是怎样也无法在一时半会间叫她回了先前那样的活奔乱跳罢“天不遂人愿,人自圆咯。”
“我说真的,”少有的严肃语气间是带着些嗔怪的责骂“平曰也倒是还好,可要是有个什么急事,也总得叫个人曰夜守着照顾罢。”
流火眯起眼,阳光是刺眼的明媚。
“到时候再说了,反正实在不行也就只好⿇烦你未央大姐小了。”
是笑着,却是几分无奈。
而这生生几句,却如藤蔓般叫穆慈久久不能忘怀。
天赐良机,失不再来。
穆慈垂下眼,満面是不愿宣扬的暗自欣喜。
流火,我想靠近你。
耳根是忽然的滚烫,溢出的期待是如孩童般小鹿乱撞的点点涟漪。
“她怎么样?”是蛮不情愿地询问,却又是带着些焦虑的不安。安子轩望着那处拖着步子的疲惫⾝影,心中竟是不知觉生出几分心疼来“哥,她不值得你这样。”
敷衍地摆摆手,跌坐而下的是男子満面的失魂落魄。
“子轩,”低沉嗓音间是因为疲累的嘶哑“让哥休息会,好么。”
“哥,”不依不挠地步步相逼,本是温和的声线下竟是顿然叫人生出几些厌恶来“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而后长久地,是让人难堪的静默。
蹲坐而下,女子面上是捉摸不定地思虑“哥,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却是话音未落,便听得那处的隐约轻鼾。
他或是真的累了,又或只是不愿再做言语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