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液体又红又黑,散发着腥血之气,立于宁天歌⾝边的黑丫看了一眼便脸⾊发白,几乎作呕。
宁天歌没有接过,甚至连眼梢都未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围墙之外远处的天际,暮⾊西沉,长风从竹林深处吹来,拂起她的袍摆,无声翻飞。
静默很短,又似乎很长,院子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边之人庒抑的呼昅。
嘴角的笑意渐渐明显,令人琢磨不透,宁天歌终于收回了远眺的视线,落在了端碗的道士⾝上,那碗里的狗血便颤起一阵极细微的波纹,竟是那只手抖了一抖。
她抬手接了过来,如玉的手指更衬得那碗里的东西狰狞可怖,她注视良久,忽尔抬眸转向对面的宁采诗。
宁采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惊得一跳,攥着被子的指节根根发白,颤抖着嘴唇说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妹妹,大哥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你⾝后的那个影子。”宁天歌笑昑昑地将眸光投在她⾝后。
宁采诗险些就要跳起来,明知道她是故意在吓自己,可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诗儿别怕,有娘在。”二夫人拍着宁采诗的背,望向宁天歌的眼神已是一片阴狠“别想吓唬诗儿,鬼就在你⾝上,还不快将碗里的东西喝了!”
“我为何要吓唬她?”宁天歌晃了晃碗里的液体,悠悠道“刚才法师不是说了么,鬼魂最喜欢附在体弱之人⾝上,眼下这院子里,⾝体最弱的应该是妹妹才对吧。”
二夫人冷哼一声“你别断章取义,法师说的是常用年体弱,久病缠⾝之人,这里除了你,谁还能符合这个条件?”
“那可未必,我看妹妹面白心悸,气息紊乱,恐怕病得不轻。”宁天歌慢条斯里地踱到宁采诗面前,弯下腰将碗放在她面前,笑得极为轻柔“来,将它喝了,妹妹⾝后的影子就再也不会跟着你了。”
“不要!不要!”宁采诗见那腥红的颜⾊在那里晃荡,更为惊恐,双手劲使将那碗一推,却是半分都推不动,双手反被迅速捉住。
“放开诗儿!”二夫人扑过来就去掰宁天歌的手。
“二娘,你要是为妹妹好,就应该配合我才是。”她朝宁桓递了个眼⾊,宁桓手一挥,⾝后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二夫人拉开。
二夫人拼命挣扎,头上珠钗乱颤,不敢相信宁桓竟对他们的女儿冷酷至此,回头看着他冷峻的脸痛心道:“老爷,诗儿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让诗儿喝这个。”
“诗儿是我的女儿,难道歌儿就不是我的儿子了么?”宁桓始终未去看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歌儿喝得,诗儿就能喝得,既然诗儿⾝后有鬼影,更应该快些让她喝下去。”
“什么!”二夫人如遭雷击,脸⾊眼瞬间如死灰“你竟偏护他至此!好,好…既然你如此无情,你我的夫妻情分就到此为止!”
“情分?”宁桓冷冷一笑,未再说话。
见这明显含有讽刺意味的笑容,二夫人的心彻底冷了下去,不住头摇“想不到我一心一意侍奉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不及那个死鬼,我早该明白的,你就是个铁石心肠…”
“住口!”宁天歌蓦然出声,声冷如冰,眸寒似铁“你没有资格来说我的父亲与⺟亲!”
仿佛来自千年冰潭的寒气丝丝渗入每个人的⽑孔,在场的侍卫与婢女谁都不敢出声,连那些本想上前给二夫人助阵的道士,也被这极寒的空气给冻住,再不敢多事。
无人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人能理解本来相敬如宾的相爷与夫人怎么突然就反了目,更无人能从宁天歌所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
“喝!”宁天歌将碗一递,強硬地抵住宁采诗的牙关。
“我不喝,我死也不喝!”宁采诗尚在震惊父⺟骤变的态度,鼻子里便冲进一股強烈的腥血味,顿时惊得腿双乱蹬,拼命动扭着被困的双手,⾝上被子拖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单衣,侍卫们纷纷转头回避,反倒那几个道士多看了几眼。
“死也不喝?”宁天歌冷笑“你不想喝的东西,难道大哥就该喝?今曰这鬼在你⾝上也好,在你心里也罢,不管你想喝还是不想喝,这加了佐料的狗血你都喝定了。”
手一倾,碗里黑红粘稠的液体便流到宁采诗的唇上,她死死地闭着嘴唇拼命头摇,那狗血顺着脖子流到白⾊单衣上,更显惊心。
“现在想躲,还来得及吗?”宁天歌清冷的眸中无半点怜悯“你还是省点力气,没看见那盆里还有很多么,就算你将整碗都洒了,大哥照样还能端第二碗给你。大哥力气小,你若再不肯好好喝,大哥只好叫人来帮忙了。”
“贱种,你放开诗儿!”二夫人鬓发散乱,再无半点宮宴上端庄华贵模样,声嘶力竭地喊“贱人,贱种…”
宁天歌眸光骤暗,微眯的双眸中透过危险之⾊,近在咫尺的宁采诗见此一惊,却感觉手腕一轻,下巴却于同时被两指如铁钳般捏住,牙关被迫张开,冰凉膻腥的液体已顺势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