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冰告诉舒逸,十年前是齐光喻主动把齐光远送到精神病院来的,那时候的耿冰刚过了实习期,齐光喻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院长,耿冰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齐光远的主治医师。之后齐光喻也找耿冰沟通过,他的理由很简单,就因为耿冰是自己的小姨子,他相信由耿冰来负责大哥,大哥才不会吃太多的苦头。
耿冰当然也知道,病人在医院有时候确实会遭罪,特别是那种带了暴力倾向的,不过耿冰以前就见过齐光远,在她的印象里,齐光远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甚至还悄悄地拿齐光远和自己的姐夫作比较,她觉得齐光远的⾝上有更多的可取的地方。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向姐姐姐夫说的。她怎么也想不通,齐光远怎么就疯了!
作为齐光远的主治医生,她再见到齐光远的时候感觉到齐光远变了很多,原本很清澈、有神的眼睛已经浑浊,目光涣散,他整个人看上去惶恐不安,脸上充満了恐惧,更让耿冰难过的是他竟然不认识自己了。院长亲自给齐光远下的诊断“偏执及紧张型精神裂分”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耿冰当然知道这个诊断意味着什么,耿冰的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耿冰却暗下了决心,一定要设法把齐光远的病给治好,当然,彻底的断根是不太可能,但至少能够让他再从这儿走出去,只要不再受到什么刺激,控制住不发病应该是有可能的。
舒逸望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他隐隐感觉出耿冰好象对齐光远有着一种微妙的感情,他又不敢肯定,齐光远可要比她大了近二十岁,不过想想也正常,当年的耿冰正值豆蔻年华,而齐光远却是最具男人魅力的成熟年龄,学者风范,又一直单⾝,不排除耿冰的心里有着“大叔控”
舒逸没有打断她,继续倾听着。
就在耿冰对齐光远进行治疗的过程中,她却发现,齐光远根本就没有丧失自知力,就这一点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舒逸当然也知道没有丧失自知力基本就能够判定齐光远不可能是精神裂分症!果然和自己的猜测一样,齐光远是在装病。
耿冰苦笑了一下:“其实他应该也知道,装一时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装不了一世,而且他也不能在我的面前继续装,因为他需要我帮他做一些事情。”舒逸点了点头:“在这儿你就是他的保护神,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对你诚坦,争取到你的同情,或者说信任,因为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这些事情就只能通过你去完成。”
耿冰叹了口气:“是的,可是就在这时另一件事情发生了,这让我很是为难。”舒逸想了想:“齐光喻是不是让你看着齐光远,他很希望知道齐光远在医院里的一举一动,包括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耿冰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舒逸微微一笑:“只有夹在这两兄弟之间你才会左右为难,因为齐光喻是你的姐夫,为了你的姐姐,你不得不和他周旋,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自信能够把控你,把齐光远送到你这儿来,指名让你负责。其实他要让你负责很简单,毕竟他是花钱的人,为自己的哥哥指派一个医生就再容易不过了。”
舒逸望着耿冰微微泛起泪光的眼睛:“可是有一点却是齐光喻想不到的,那就是齐光远竟然取得了你的信任,或者说,他让你动了情,动了心,你喜欢上了齐光远,对吧?”耿冰惊讶地望着舒逸,这是隐蔵在她心底的秘密,舒逸竟然就知道了?
舒逸说道:“你也不必惊讶,其实在我看到齐光远的时候心里就多少有些怀疑了,就算你和齐光远沾了亲,可是齐光远作为一个病人,你的关照也是有限的,可是齐光远哪怕就是穿着病号服也是整洁⼲净的,另外就是他的那张脸也打理得很清慡,我们是突然袭击,所以院方根本就不可能对他的形象外表进行事先的打理,在医院里我也看到过其他的病人,明显就不一样,另外,从你的言语中也透出了对他的关切,这样看来要猜中这一点应该不是太难吧?”
耿冰苦涩地笑了笑:“不得不说,你的观察很敏锐,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他,不过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是我姐夫的哥哥,而且我们的年龄悬殊摆在这儿,你说,我这算什么?”舒逸淡淡地说道:“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明白的,你也没有错,我想你应该是向他表白过吧?”耿冰摇了头摇:“没有,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感觉得出来。”舒逸说道:“我想,只有你们俩的时候,你们是能够正常交流的,对吧?”耿冰点了点头:“是的,他自己也清楚,在精神病医生的面前想要一直装疯是不可能的。”
舒逸笑了:“你刚才说他让你帮他做了一些事情,都是些什么事?”耿冰说道:“我之所以说自己为难,就是因为他们兄弟俩一个让我帮着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另一个却让我帮着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向对方隐瞒,至于说他让我都做了些什么,其实也不算什么,就是偶尔帮他偷偷溜出医院去。”舒逸说道:“这还不算什么?他这么大的一个目标,你带得出去吗?你想过没有,医院里还有其他的医生护士什么的,你就不怕其中还有齐光喻的眼线吗?这样一来,你甚至会失去他对你的信任,他完全有能力另外给齐光远指派别的医生。”
耿冰叹了口气:“我想过,可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他的要求,所以我还是満足了他,好在他并不是经常会想着出去,一年就那么两三次吧!不过还好,至少到现在为止,姐夫都还没有发现,或许你的担心根本就不存在吧。”舒逸说道:“或许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他没说出来而已。”耿冰楞了一下:“为什么?”舒逸说道:“因为他可能也很希望齐光远能够做点什么,而不是总是躲在这儿!”
耿冰说道:“我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姐夫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哥哥送到这儿来,而光远哥也是的,竟然也真的装了疯,另外,他们一个防着一个,一个刺探一个,亲兄弟之间这样有意思吗?”舒逸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舒逸看得出来,耿冰其实还是很单纯的,或许是她生存的环境使然,舒逸问道:“齐光远就没有再和你说点别的什么吗?”耿冰头摇道:“没有,他说这是为我好,知道得多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舒逸知道在她这儿已经不可能再问出什么了:“我要单独见见齐光远。”耿冰点了点头:“好的,其实就算你不提出来,我也会让你见见他,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对不起,我把孟教授的事情告诉他了!”
还是在那间病房,只不过齐光远是坐在房上的,听到舒逸关上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舒逸一眼,又低下了头,没有说话。舒逸走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齐光远摆了摆手:“戒了,住在这儿不可能再带着这个习惯。”舒逸笑了,现在看来齐光远倒是个正常人了。
舒逸说道:“这儿住着也不错,至少外面的烦心事都被这扇门给锁住了。”齐光远淡淡地说道:“如果真的锁住了也就好了,可惜还是没锁住。”舒逸点上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份了吧?”齐光远苦笑道:“说真的,我还是不太清楚,我听说你好象是察警,可是却是跟着一个当兵的一起来的,什么时候军警开始联合办案了?”
舒逸说道:“好吧,我代表的是燕京警方,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份,那就是华夏军事全安局特别调查员。”齐光远这才明悟般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已经看过我的那本笔记了,我想知道你相信笔记上写的那件事情吗?”舒逸说道:“之前有过怀疑,不过后来相信了。”齐光远“哦”了一声:“为什么?”舒逸说道:“因为当时我在想,你是齐光喻的大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托付给他,反而要托付给和你关系并不是十分亲密的孟必谦,现在看来,你并不放心自己的这个亲弟弟,而齐光喻也好象对你有所图!再加上孟必谦的死,更能说明问题。”
齐光远叹了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指的是孟必谦,舒逸说道:“孟必谦并没有在你出事以后第一时间把你的笔记给交给警方,原本我以为是他因为胆小怕事,不想伤害了他的家人,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你和他一直都有联系的,对吧?”齐光远说道:“是的,我们一直有联系!”齐光远从被褥底下拿出一个很小巧的机手。舒逸笑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了。”
齐光远说道:“笔记里记录的都是我亲⾝的经历,至少在我个人看来都是真的。当然,当局者迷,我当时⾝在局中,没能够看清楚一些事情,但我保证,站在我的立场,我没有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