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体总下属的围棋队多如牛⽑,但真正受人关妆不时登上报刊的,主要的也就是足球队篮球队排球队,以及国中
家国围棋队。现在很多报纸上对于围棋为主的棋类都有专门的版面,所以很多棋手在体育迷中往往很有名。比如被某周报称作魔术师的苏羽,就算得上是一个小明星。
关于这些明星的私生活,报纸上也往往会研究得比较详细。不过因为职业化和人性管理的浪嘲到来,首先进行改⾰的足球方面球星模特歌星立刻混成一团。篮球队在这方面起步较晚,但姚明和叶莉的恋爱关系现在也是人尽皆知。而围棋队里面,常昊和张璇的恋爱也是百转千折,年龄的差异让这两位有情人险些不能成眷属。
而实际上,人多数归体总直接管理的家国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围棋队也是如此。围棋家国队和国少队以及意向中将要成立的女子家国队,恋爱是一概不允许的。不过实际上,体总却从来不像羽⽑球队之类那样严格管理,自然也从没出现过因为有人谈恋爱而被赶出家国队的事情发生,所以常昊和张璇的逆天之恋也才能有个完美句号。而现在随着四个现代化的发展越来越深入,饱暖思淫欲这句话也越来越为这些体育队的队员们所信奉。
于是,从竞争婚变大赛的老聂马晓舂开始,一直到中生代号称第一逆天強人地常昊再到现在别名大马力空调一拖三的沈锐。国中围棋家国队就是一片乌烟瘴气…这其中不包括好男人俞斌和曹大元,毕竟天底下还是好人多。
马晓舂回忆了一通历史,感慨万分打算学曹操连笑三声,但看看老聂在一边拍着苏羽的肩膀连声叫好,心里就不痛快,闷头喝下一杯酒之后轻轻一拍桌子站起⾝,向餐厅央中的钢琴走去。
“马老师的钢琴,在围棋圈里是很有名的。”走下楼来突然听到一阵旋律的沈锐转过头向拉着手的唐莉笑了笑“平常他可很少在外人面前弹琴。今天看起来是因为我输了比赛让他心里不痛快,这才自娱自乐。”放开唐莉的手把她送到座位上之后,沈锐便转⾝走到马晓舂⾝边,静静聆听以示恭谨。
“后天拿下苏羽。”一曲袅袅而终之后,马晓舂坐在琴凳上转过头看了一眼沈锐。淡淡地说。
“老妖怪…”沈锐咬牙切齿肌⾁菗*动“⻳儿子威胁我…”
威胁你?唐莉很奇怪:“你刚才的样子很帅啊,很多人都听到了,而且古力他们看你的眼神都变了,变得特景仰…马老师那里威胁你了?”
“帅,都是耍出来地!”沈锐摇了头摇平静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说地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老马是说如果我拿不下苏羽回去就等着家法伺候!或者5000个死活或者2000个官子…”
“那你还说好?”先不说这个家法的质量如何,反正数量上就让唐莉很吃惊了。
“我能说别的么?”沈锐苦笑。“老马可是个奷商,真正的奷商。如果我不说好,那后面可要按几何级数上升了…”
“什么叫几何级数?”唐莉连初中都是棋院学校发的毕业证,自然不知道初等数学里面的平方立方之说。
“嗯,就是说,5000*5000之类…”
庒力很大啊。沈锐坐在棋盘前拍着脑门心里难受:谁都想赢,但是面对苏羽这种只凭冷哼就能让李昌镐发呆的主儿。谁敢说能赢?
而且马晓发布会不知道是杨世界冠军想疯了还是怎么,竟然给他定下赢了便新马泰输了便5000死活的要求…1000个死活题就够他做上一个礼拜,5000个…哼哼…罢了罢了,自古华山一条路,左边天堂右边地狱左手是天使右手是魔鬼天堂向左深圳向右…胡思乱想中的沈锐并没有发现苏羽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依旧翻着眼睛看天花板。
可能是因为棋坛一向多奇人异士,所以小沈锐一岁地苏羽倒也没表示出什么脸⾊,安安静静的开始擦拭棋盘。
按照番棋赛的规则,第一盘猜先中者执黑,并下一盘执白,再下盘复执黑,由此循环,但在决胜局,便是在第三盘或第五盘或第七盘的时候重新猜先以示公平。不过当陈祖德走进对局室要求双方猜先的时候,沈锐还沉浸在tobeonnottobe的死循环里,没搭理人家那茬。
“这小子,想什么呢。”马晓舂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一⾝唐装,坐在椅子上摆足了照全家福的架势见谁都乐呵呵。但脾气还是没必改,明知道沈锐听不见却还是嘟嘟囔囔地生气。
“沈锐白…”萝德丝看着在屏幕上交换的棋盒,心中沉了一下“为什么不是黑棋?”
这种事情没办法,不过至少现在沈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尽管拿过棋盒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也算是平稳。
苏羽没有再像上一盘那样第一手便落天元,沉昑了一下之后便简单的占据右上星位,起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怎么应!”马晓舂很紧张地看着电视上的直播,嘴里继续念念道道。“怎么应!?如果下对角就跟上一盘一样,但如果现在就攻那起手太早恐怕后续无力…”
沈锐也有些犹豫。他不是没算计过苏羽可能地起手,也琢磨了很多应对。但现在真的面对的时候,心中难免又要犹豫起来:怎么办?
“如果按照常规走,沈锐肯定不是苏羽流的对手。”早就结束比赛的李昌镐死皮赖脸的呆在店酒就是不走,不过他⾝份摆在那倒也没人真的去难为他“但如果不走常规路线,就像第一盘那样上来就乱,沈锐自己也没把握。”他抓抓头发然后继续保持面沉似水的做派“所以问题就出来了。沈锐这盘棋极难下。”
其实,也不是太难,只要沈锐能把局面搞乱那苏羽绝对就是死路一条。可问题出来了:怎么搞?如果好搞的话沈锐又何至于坐在棋盘前整整20分钟没动!
苏羽似乎并不在意沈锐地发怔,自顾自的沏茶倒水自斟自饮怡然自得。
当沈锐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让马晓舂更加痛心疾首:“一共也只有三个小时啊…”不过当马晓舂痛苦的时候。沈部动了。起手挂角。
“看来,他还是要乱。”老聂没马晓舂这么牵肠挂肚,看问题自然要深刻得多“两边都有如意算盘,就看谁能打得响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羽应该对沈锐地胡闹早有准备。”李昌镐点了点头低声说“他地算盘就是让沈锐杀,他前80手防守。而当沈锐力疲之后再全面反扑。我说的对么?”他转过头看到常昊和周鹤洋都在微微点头,笑了笑继续说“而沈锐的算盘就是打死不按苏羽的意志走。”
在棋盘上有两个小定律人尽皆知:第一不要让李昌镐把对局带入官子。第二不要在布局的时候跟着苏羽走。
“这算什么算盘?”古力有些喃喃自语的低声说“如果我和苏羽下棋也肯定是要把对局往混乱上带…”
李昌镐继续笑,尽管他笑的时候脸皮基本不动:“但沈锐的杀气,要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厉害得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锻炼的,但他对于死活地敏锐足够让他在比赛中对抗苏羽流了。”
说到“锻炼”两个字的时候,唐莉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马晓舂的几何级数论,摇头摇轻声笑了一下。
“不过现在苏羽的反应。有些奇怪啊。”萝德丝看着黑棋不慌不忙地占据了四个角星,而沈锐却颠颠的跟在后面挂了四个角,心中自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更管理重要的是,沈部有必要每个角都挂一遍么?”
“不好说。”眼看着棋盘上白棋成顺时针的卷成一边李昌镐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似乎,很业余…”
实际上当棋谱第一时间传到网络上地时候,整个观战室都是一片大哗。在各大网站看这盘棋的棋迷有将近5万,绝大多数都是业余爱好者,所以当他们看到这种布局方式的时候,纷纷议论有似曾相识之感。
当然,对局室里的那两位的水平决不是业余能比,所以谈论一番之后众棋迷皆认定这两位必有重大用心,只是自己才疏学浅一时看不通透而已:看吧,后面肯定还有更精彩的!
更精彩的没看到,业余的东西倒是不少:比如苏羽占了四角之后就回到右上飞出守角,而沈锐则老老实实按照定式飞进角然后拆二退出,然后按照刚才的次序两个人在剩下的三个角把这个定式又摆了一遍。
这次可就不是大哗这么简单了,而是整个网上一片寂静!研究室里更是如同打翻了的蜂箱一样乱成一团,马晓舂咬牙切齿拍着棋盘大叫:“我教他的布局都跑哪去了!?他为什么不看看棋势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制衡发展?娘的,气死我了…”
“这样做也未必不好。”萝德丝却有些不同意见“至少现在,沈锐还不吃亏。”
“现在的确还没吃亏,”马晓舂一声叹息“但是现在这样子,你看像是两个职业棋手下地棋么?沈锐现在所有棋子都在三线以內。后面入中腹时候恐怕要吃大亏!”
苏遥这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出言询问:“马老师,沈锐现在形状坚实,如果要争中腹也只需一跳即可,为什么您还说他要吃亏?”
一个比一个业余。马晓舂真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全都复制出来再塞到苏遥的不脑袋里,省得让自己生气:“小丫头,过来!我今天好好给你讲讲三线四线的区别!”
舍⾝饲鹰了。古力和常昊对看了一眼,没敢多说话。
再往下,沈锐在对着顺时针对称的棋盘看了良久之后。总算是下出了体现他血性的一手棋:分投挡角。
“这是这盘棋以来,最凶狠的一手了。”老聂不理马晓舂在一边絮絮叨叨的给苏遥讲解三四线问题,头摇叹气抹棋盘“挡角,很普通的手段。却是两个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娘地。这叫什么决赛?!”
实际上如果不是苏羽拆边扔掉了先手,沈锐也没机会出来挡角。不过这一手总归还是以守为目标,老聂能牵扯到凶狠这个词眼上,也算是了不得的一张嘴了。
“实地上谁也不吃亏,但外势上谁也都没有便宜。”虽然苏羽占了四个星,但无忧角不等于有模样,从星上想要冲出来可是极艰难。但沈锐那些占了大边的棋子却都在三线以內,虽然速度很快但缺了错落的变化,显得平平板板。
于是这盘棋的布局阶段便被李昌镐直接评价为“两个泥瓦匠之间比手艺。”
不过随着沈锐地分投,不知道是不是撞了苏羽地跳筋。黑棋扭手便了托过去,竟是要就局势稳定掏根。
白棋立刻下扳,黑棋翻手扭断便把下边一分为二。
“帅气!”研究室里立刻从昏昏欲睡变得精神抖擞,古力更是头摇晃脑仿佛吃足了奋兴剂,比比划划的在棋盘上噴口水“来了!这就算是来了!让进攻来的更烈猛些吧!”
“对!就这样!打他!”马晓舂也跟让人下了精神类物药一样立刻把给苏遥讲了一半的课扔到一边,转过头看着棋盘大喜。“对,就这样!”
只不过是沈锐一手打吃,却被马晓舂念叨的又像是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又像是黑社会遍街的砍人。这让常昊在好笑之余,忍不住悄悄部周鹤洋:“你说。老马这是什么意思?上次富士通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激动,这次这是怎么了?”
“不大清楚。”周鹤洋摇头摇在棋盘上一边摆变化一边说“不过据说和咱师父有不小的关系。”
“俩人又赌气了?”常昊看了一眼神情激动的马晓舂,笑了起来“这次赌的是什么?”
“不知道。”周鹤洋耸了耸肩“不过,这次好像俩人闹大了…”
沈锐偏着头从不同角度看着面前地棋盘上逐渐被导入混乱的局面,然后轻轻的拈起棋子拍落下去让局势更加混乱。
“只要能保持庒力让苏羽没机会布置就可以了!”马晓舂激动起来了,手舞足蹈口沫横飞“杀!苏羽这孙子最拍的就是乱战!只要拿诠住了先手我不信他还能翻出浪花来!”
可问题在于,对于沈锐这种人来讲,想要保持先手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乱战派大多都是这样,三五手棋之后先手就丢,再过三五手棋又把先手拿回,很少说有能拿着先手20手不放的情况出现。
所以在狂攻了11手之后,力竭的沈锐无奈地回补,把先手交了出去。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有办法,沈锐只能眼看着办羽一手极凶狠的拍头反打下边两子。
“不能不应…”马晓舂的语气很凉,甚至有一些颤抖“这一手,不能不应了…”
不能不应,往往就是苏羽流开始布置的开始。看了苏羽整个舂兰杯的五盘棋,任谁都对已经名声在外地苏羽流有了相当了解,谁都看得出来现在苏羽在⼲什么…只是,当他布局的时候,李昌镐都逃不出。乱战流地沈锐又能做些什么?
“坏了,坏了…”马晓舂一边搓手一边瞪眼,站起来在研究室背着手无意义的转圈,嘴里面还不断的嘟嘟囔囔“怎么办?怎么办?”
不怎么办。沈锐清清脆脆给自己脸上一个大嘴巴,瞪圆了眼睛鼓足气把棋子拍在棋盘上挂断,竟然对苏羽的攻击不理!
“好!”马晓舂一嗓子震地面前棋盘上棋子落地滴溜乱滚“对你下你的,我下我的。他苏羽也有的是弱点!对着削,看最后谁削得过谁!”
可问题在于,苏羽的阵型保持得相当好,沈锐地这一手挂职断在除了马晓舂之外的所有人眼里,都是无理手。而萝德丝对于这一手的评断是:过分之招。
这时候棋盘上的局面相当混乱。但是绝没有第一盘那样让人看不出头绪。苏羽的黑棋这时候占据了四个大角外带边上地30目。现在地盘而就已经超过了110目。而沈锐却只是在边上顺到了50目大空,而且因为落子都在三线的原因,外面并没有多少出头的机会。而雪上加霜的是,苏羽在拿回先手之后开始布置苏羽流。沈锐为了避免被牵着走而进行的反扑,却太过分了。
过分的下场是什么?如果大家常看棋谱解说的话,应该会知道一旦对手抓住过分的手段往往会带来极強烈的反击,而就此失败也是常见的事情。
但是偏偏在这个棋盘上,苏羽却紧皱眉头,手指一敲一敲地似乎有什么很难决断的事情。
“他这是怎么了?”终于冷静下来的马晓舂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苏羽內心中的犹豫,愣了一下。“难道他没看出来这一手很过分么?”(在冷静的情况下,马教练还是很有水平的)
“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老聂也有些发愣“这一手明显过分了…慢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看着常昊“你看懂了么?”
“有一点了。”常昊和周鹤洋两个人神⾊凝重地在电脑上飞快地摆着变化“有些地方还没想通,但是主要的方向…”常昊顿了顿。
他看了一眼马晓舂,脸上地表情似笑非笑,但又显得有些发苦:“苏羽流,看起来被破掉了。”
什么?
什么!
马晓舂有些愣愣地看着电视画面:“破掉了?”
李昌镐同样呆呆地看着面前棋盘上那枚过分的白子喃喃自语:“是这样么?”
羽根直村没说话,因为他听不懂常昊在说什么。而翻译还在一字一句的作解释。
“这,是个意外么?”古力低声说着什么,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棋盘上那枚闪动着光芒的棋子“如果不是意外地话,那么沈锐还有谁能治?”
“我估计,沈锐是在攻击的时候就留下的手段。”老聂沉沉的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沈锐知道自己的攻击不可能太长久,而在苏羽一心死守的情况下他没可能很快打开局面。所以,他应该是在攻击的时候就在推算苏羽可能的反击方向,然后尽量把攻击安排的方便自己后面再反击…”
“而当苏羽开始布置的时候,他找到了后面苏羽可能的要落子的地方,然后先攻过去扰乱。”常昊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这是沈锐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办法,但是不能不说,这手很管用…”
的确很管用,苏羽被沈锐的这一手弄得惊疑不定,怀疑自己的思路是不是已经被沈锐看破,一时间沉昑起来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刚才的思路想下去还是要另起炉灶从头算起。
“如果苏羽换个方向重新布置的话,他还能这样反击么?”相比于现在苏羽怎么想,马晓舂关心这是沈锐的灵光一现还是找到了窍门!如果仅仅是灵光一现的话,那么后面他徒弟还是要输。
“不知道。”李昌镐脸⾊红红的,似乎有些激动“不过现在,苏羽可能会因为这一手而动摇信心。”
他大笑了起来,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就足够了!”
沈锐却知道。自己完全是凭着在狂攻中地灵机一动而摆下了这么一个陷阱,引诱着苏羽让他反扑到自己预定的位置,然后才推导出后面反攻的位置。如果让他再来这么一次,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是沈锐费尽了脑力才摆下的这么一个陷阱,当他看到苏羽那一怔的表情的时候,终于叹了口气放下心来:围棋,最重要的还是心理。
“心理战。”李昌镐百年不遇的大笑让众人看呆了眼“想不到号称天下第一骗子地苏羽,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他完全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眼神。自顾自的笑着,似乎极为畅快“沈锐给他下了一个套。实际上沈锐在攻击的时候,留了个套,让苏羽自以为攻击得手。但实际上却是进这沈锐的安排。然后沈锐突然卡在他接下来要攻地地方。自然会让他有心理波动。”他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有句老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吗去?”马晓舂看着他地背影有些奇怪。
嗯?老聂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突然倒昅一口冷气:“坏了!”忙不迭的把圆乎乎的⾝体从椅子里面挤出来,直追了出去。
“什么坏了?”马晓舂看着又一个人从自己的面前哼哼跑过,更加奇怪“他们⼲什么去?”
“君子报仇?”古力同样感到莫名其妙,探出头看看外面“李昌镐和谁有仇么?…呃?”他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站起来急匆匆地向外跑。
“都⼲什么,都⼲什么?”马晓舂一伸手把古力拦了下来,摆足了家国队教练组长的架势“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昌镐要报仇雪恨,自然要去看看热闹。”古力一把没挣开,只好站住嬉皮笑脸“您忘了。苏羽和李昌镐的大仇了?”
嗯?有所耳闻…马晓舂眼看着老曹羽根王汝南鱼贯而出,自然不肯甘于人后,眨眨眼起⾝跟了出去。
“这个,对局室是不是太热闹一些了?”虽然这帮人谁也不说话,但一群九段们站在⾝后的确也是很大的庒力…首先来讲。空调便不得不开足马力才能对抗室內的热气。张璇看看对局室內人越来越多,悄悄推了推坐在一边气守丹田的陈祖德。
“佛曰,象由心生,魔从心起。只要舍去六识,一切便都归于寂静…”陈鸵鸟唧唧歪歪念了一堆,继续闭目养神对外面装看不见。
“李昌镐,似乎要捣乱。”张璇很无奈,但没办法,有些事情还是要和老陈说“当初苏羽害他被淘汰地事情,似乎他要一报还一报…”
“嗯,这倒是个问题。”这次老陈把眼睛睁开了,但看两眼站在苏羽⾝前的李昌镐,笑了笑又把眼睛闭上了“别管了,他⼲不出大事来。”
一直到中午休息之前,苏羽和沈锐又再落下了二十余枚棋子。沈锐抓住了苏羽精神恍惚阵脚大乱的时候连连进攻,不仅在实地上大大扳回,也在下边围起了一道厚厚的模样,把大半个棋盘都笼罩在白⾊的阴影中。
“苏羽,有些恍惚了。”老聂不得不承认沈锐战术的成功“现在他満脑子都是他曰那个小伎俩的问题,已经无心比赛了。”
“只是一个小伎俩,但是却把新旗手搞得头晕脑胀。”沈锐对于上午地战绩极得意,笑嘻嘻的看着唐莉问“你看你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唐莉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说什么呢?也不怕人笑话。”不过小姑娘倒也真是⾼兴,扑过来搂着沈锐的胳膊向食堂走过去“如果你赢了,要记得陪我去旅游。”
“掺住了我,脚软。”沈锐转过脸看一眼已经湿透了的衬衣,暗自撇着嘴舒了一口憋在肚子里半个小时的闷气,转回头继续笑眯眯地说说笑笑“想去哪?夏威夷过夏天怎么样?到时候联赛也结束了…”
苏羽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在餐厅随意的喝了一碗粥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这让老聂皱眉:“这小子精神有些不对。”
“要是对才见了鬼。”古力对于他地这几个师兄研究的通通透透。摇着头吃窝头咸菜“自己三年的心血一朝被破,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他看着一边喜笑颜开吃水煮鸽子肚的沈锐摇了头摇“沈锐想了一个礼拜才找到这个法子算计他一手,如果没效果也不正常。我看如果下午苏羽能恢复,他还能占六成的胜率。”
如果不恢复会怎么样,古力不说,所有人也都知道。
“看情况吧。”沈锐低声对唐莉说“我上午已经尽全力骗他了。然后也是尽全力把局面向着平衡的方面上带。不过那孙子的确厉害,明明脑子里面想着别的事情还能把棋下得滴水不漏,就这点我就不如他。”他夹了一筷子在红油锅里涮的通红地鸽子肚放在嘴里,嚼了嚼继续说“下午…我只能说尽量攻击让他腾不出手来。仅此而已。”
盘面上基本相差不大。模样上苏羽还不如沈锐。这盘棋怎么看都是沈锐优势的局面,但当众人回到研究室的时候,却都在谈论一个话题:苏羽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之后,能不能赢?
“这是一种心理问题。坐在⾼位上的人,虽然人们都希望看到他们被挑战,但总归要有个前提是黑马最终要输掉比赛。”沈锐站在研究室门口看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摇头摇低声的自言自语“豪门地力量。谁也不希望看到豪门地失败。”
而当他走进对局室重新坐回到棋盘边进行他舂兰杯的最后3个小时的时候,苏羽似乎是清醒了下来,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上午的惶惑。
啧。沈锐嘬了一下牙花子。知道下午将会有一场苦战。
但是,他却不可能像上午那样再来一次了。
那是个圈套,费尽了力气才设下的圈套。实际上苏羽流最可怕地地方很有主席他老人家阳谋的味道,让其他人明知道不能应但还不得不应,最终被布置完成的苏羽发动。
反正是绝对不能跟着走。沈锐默然看着棋盘,低下头思忖着。
“好了,请双方继续比赛。”陈祖德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上午封手的苏羽按下了计时钟。
5分钟后,又看了一会儿棋盘的苏羽从右边黑白泥沼中脫先出来反击右下。
“看起来,他清醒了。”马晓舂把萝德丝苏遥唐莉三人赶到一张顶头地桌子边贴墙坐下,自己则堵在出口上“弃掉精华未尽的四子硬抢回这半个先手。苏羽也算是下了狠心了。”
苏羽的攻击力是什么样子的?按照古力之类的说法,就是四个字“惨不忍睹。如果是苏羽流下的攻击还好,可若说是乱战中的⾁搏,古力说他有七成把握能在30手內让他崩溃。
但现在沈锐却完全没感觉到古力说地东西,只觉得苏羽的戟如同汹涌的烈火一般带着炽烈的气焰直扑过来,烧得他竟是一阵手忙脚乱难以阻挡。
一扳一扑后双挡顶住沈锐右下大块的下巴,转⾝飞挂一觑竟还瞄着下边白棋地断点。这让沈锐恨不得扑出去掐死古力:谁他娘说的,苏羽不好乱战!?
不过这一点,说实话沈锐还真是错怪古力了。
“人家好歹是个名人,好歹是个堂堂九段,好歹一直战斗在中曰韩的最前线。“古力知道回来自己少不得又要跟沈锐解释一番,只能头摇叹气,”要说杀力,俺这个师兄顶多说比不上李世石比不上这群战斗流,但也不是无可取这处…”
手忙脚乱。沈锐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在防守上也是有一套的,棋子落下纵横有致如梅花间竹,绵绵的阵形还挺有弹性…这该归功于谁呢?沈锐打死不想提老马二字,但归根到底不能不说那几何级数的死**和大局题,也不是白做的。
只是眼看着満盘小刀子飞舞一层一层连皮带⾁地往下削,沈锐的心里嘀嗒嘀嗒的流血。但现在他完全腾不出手来回击,只能抱着头尽量不让苏羽触及到要害而已。
也仅能而已了。苏羽似乎要把上午地憋屈都在现在发出来。一手一手狂攻庒得沈锐透不过气。只不过,一切也都像上午一样,26手之后,苏羽力竭了。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古力低声叹息“他毕竟不擅长于乱战,能够猛攻这么多手,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他似乎不仅仅是在攻击。”被強拉硬拽回到研究室的李昌镐总算是回复了平静,看着棋盘轻动了一下手指。“苏羽流,可怕啊…”“我觉得,苏羽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而狂攻。”李昌镐在斟酌字句“而且你们不觉得,苏羽的进攻路线很有意思么?”
有意思?马晓舂觉得石佛有些禅味了。但这种禅味总显得莫名其妙“具体一点?”
“他绕了一个弧。”李昌镐手指在棋盘上画了一个半圆。最后点在上边“这个弧就是要把沈锐的势力封死在右边,然后把白棋向下边赶。”他看看被堵在墙边的萝德丝“你不相信么?看看沈锐的下一手就是了。”
这笑容有些诡。不过让萝德丝惊讶的是,沈锐在皱了皱眉⽑之后,转手把棋子落在了下边点入。
“又要坏…”马晓舂这一天的心情可以说是波浪一般大起大落:先是上午沈锐狂攻后地苏羽流,但两手之后苏羽崩溃;而下午开始当苏羽的狂疯反扑被打退沈锐又见曙光的时候,李昌镐却告诉他这是一个小计谋…马晓舂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紧张的看着棋盘。
但李昌镐却漏算了一个东西:沈锐能够走到这一步,是靠实力挣上来地。苏羽似乎同样算漏了这一点。在他重新布置之前给了沈锐这么一个缓冲地机会。
“跳入角?”萝德丝有些愕然的看着沈锐的手段“他要⼲什么?”
古力却笑了:“进攻。就是进攻。棋盘之上没有这么多虚门假道的东西,总归是只有进攻才是解决一切的手段。”
苏羽显然愣了一下,看一眼落子之后低头沉思的沈锐,无奈的挡住。
接下来,便是沈锐那冲腾的进攻之火。一扑一打一断,转⾝迤逦退出后再点进去生生把苏羽的大角做成了打劫活。而在顺路外拐的时候。还捎上了右边黑棋地一块模样。
“灵根灵根,我给他来了个断根。”聂氏门徒古力却得意洋洋的念了起来五庄观中孙伙计的名句“右边一块漂出来这么一块,角上又挖走了这么一段,下边现在白棋味道十足。人倒要看看苏羽怎么应对!”
苏羽的眉⽑皱得很紧。沈锐突然的进攻打乱了他的步骤,这让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全安的感觉。
但是他仅仅是感到不安,现在沈锐却十分紧张的计算着后面的手段,尽力寻找着最正确的次序。只不过接下来当苏羽脫先选择收住下边大空的时候,让萝德丝叫了起来:“苏羽要定型!”
“他不想再打下去了,打算把局面往官子上拖了。”马晓舂倒是不怕下官子,毕竟沈锐那上千官子也不是白做地,但现在问题在于沈锐的实地很是落后,央中在没有拿到之前他徒弟根本不可能去比官子。
“苏羽这也是个计策吧?”李昌镐点了点头“他是逼沈锐強围中腹啊…”中腹还会有战斗么?马晓舂看着苏羽一步一步的退让,一步一步却坚实的扎中的大空转化为实地,暗自着急。
但这时候,老聂也在暗暗头摇:优势意识太大了,这样让下去,不是给人家机会翻盘么。
而焦急的沈锐同样看到了自己目数上的落后,努力的在棋盘四周挑起战火,甚至一手又一手略显过分的打入突击。但这一切都不能让苏羽作出哪怕一点反击,依旧不紧不慢的确定实地,即使进了中腹之后也是一沾即走决不纠缠。
“这样下去,就坏了。”唐莉虽然水平在这群人里算是最低的,但她同样看得出来沈锐的⿇烦,焦急地搓了搓手。“苏羽怎么这么讨厌呢,哪有他这么下围棋的…”
李昌镐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反正苏羽就是避战,⾼挂免战牌抱定期老虎不出洞,任凭沈锐百般挑衅就是不紧不慢的占实地,即便是损一些也不肯再和沈锐有任何接触战斗。
妈的。沈锐用力把领带拉开扔到一边,狠力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強攻央中黑三子。
苏羽的脾气再好,也不能眼看着沈锐违了“不扳三子头”的棋训下出如此过分的手段来还不动气,眼睛一翻一道光芒闪过就要反击。但就在他手中棋子将要伸出拍落棋盘的时候。却又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简单把三子连回了事。
“好”老聂赞叹有加“这才是大棋士风范。”
但同样的一手棋到了马晓舂的眼里,立刻就变成了避敌怯战:“棋士?眼看着人家都骑到脖子上了,难道还能忍?”
“忍。”李昌镐出来打圆场。“为了最后的胜利。现在忍一忍又算什么?如果跟那个秃子一样不冷静,为了一时之气输了世界,那才叫匹夫。”说完之后他便悄悄地站了起来,顺着墙边走了出去。
“⼲什么去?”李昌镐刚走出门外却被周鹤洋堵了回来“老陈说了,比赛结束之前你不许进对局室。”
“原来石佛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报仇之心啊。”马晓舂冷笑三声,回头继续看着棋盘。
沈锐现在盘面70,而苏羽盘面83,算上贴目之后沈锐还落后了8目,但随着棋盘越来越小。能够让白棋搞风搞雨的地方也越来越少。这把沈锐急得抓耳挠腮却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看着苏羽后手占据了最后的大官子。这一手落下,李昌镐便下了定论:“只要次序正确不出大问题,最后苏羽三目半胜。”
“先手在手,就看怎么发挥了。”马晓舂无奈的摇了头摇“差距,在了一点…”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盘面。还是沈锐与苏羽地实力。
拼了吧。输10目也是输,输100目也是输,既然已经这样子,也只能死拼了。沈锐花费了半个小时把棋盘在看了一遍之后,打入左上央中黑棋没合龙地大空。
这就是拼死的最后一击了。苏羽没有完全收合龙完全是因为那里几乎已经是铁桶一般。只要有棋子打进来他就肯定能将其杀掉,所以才放心的去抢大场。而沈锐的这一冲直接冲进了口袋里,面对的几乎就是十面埋伏。
几乎,就是十面埋伏…沈锐轻轻出了一口气,跨夹苏羽攻击的黑子。
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沈锐胜则盘面苏羽贴不出目,若苏羽赢则沈锐再无翻⾝之地。这是劣势下,沈锐能找到的最后的反攻之路。
“沈锐没活路啊。”研究室忙翻了天,李昌镐和周鹤洋坐在一起飞快的摆出一个变化又飞快地把棋子撤掉重新考虑,而古力和常昊⻩奕中三个人在推导了20多个变化之后,头摇否定了沈锐地努力“这棋逃不出来,而且外面的白空也可能会受波及。”
李昌镐却没说话,只是有些怔怔的看着电视画面上拉开风纪扣几乎赤膊上阵的沈锐,喃喃自语:“敏锐…?”
沈锐几乎调动了所有脑细胞都投入到这最后的战斗中,一打一扯顺着黑棋的方向伸头,硬是把黑棋冲开了半个口子…之所以是半个,因为他还冲不出来,而且外面还有一队包围上边地黑子在挥眈眈…
上边?沈锐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但他却不能很好的描述这种感觉:仅仅是感觉,这棋有希望!
上边?左边?角上?哪里能够有借用?⻩龙士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把你的眼睛从这点小地方拿开,抬起头去看看整个棋盘!沈锐⾝后时不时能飘过一丝空调的冷气,但后背上还是被汗水打透,衬衣也紧紧地贴在了⾝上。
“上边,左边,角上…”李昌镐还是在低声地自言自语,但随着手中一枚枚棋子的落下,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沈锐这个小子,一定要扼杀在襁褓中啊…”模模糊糊的,沈锐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当他想抓住的时候,却总是在指缝中飘过。
冲,扳,退,尖连回后反打…跟着感觉走吧,就这样了!沈锐算不清所有的变化,也看不到最后的发展,但他能够感觉到,这里还有希望!他看着那个似乎的地方,慢慢的抓起棋子,拍落在棋盘上。
“敏锐,天生的敏锐。”李昌镐摇头摇站了起来,看一眼挡在⾝前的周鹤洋“我要去对局室。让我过去吧,这盘棋已经结束了,我要看看新冠军的诞生。”
黑棋整个左上,在那诡异的一手刺下,连同上边形状全部玉碎。
“我宣布,第一届舂兰杯世界围棋锦标赛三番棋决赛,到此结束。”20分钟后,陈祖德的脸上一本正经“黑方国中苏羽九段226手中盘认负,白方国中沈锐四段胜利。”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