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期:2010-10-25 08:09:46
三、赎罪
西汉刘病已时代,曾经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有一次,丙吉丞相出行,在路上遇到有人打群架,死伤甚多。可是丙吉却视若不见,一飘而过。丙吉奇怪表现,左右甚是纳闷,却没人敢多嘴。
再往前走,丙吉丞相看到有人赶牛,牛累得喘气连连。丙吉不噤停下来,询问赶牛人赶了几里路。左右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刚刚打看见人打架,睬都不睬,怎么看见头牛累了,就关心得不得了?
丙吉一语道破天机:“百姓打群架,自然有地方府政管。三公的职责就是调合阴阳,使天下风调雨顺。我问牛喘气的事,是因为这是属于我的职责范围。”
就这么一件小事,却深刻影响了汉朝的政治制度。自丙吉起,汉朝三公不揷手⼲涉地方府政权力,成了一个惯例。这也正是窦宪得意原因之一,他认为,汉朝三公不出面⼲预,给刘刚定罪这事就是板上钉钉,没有悬念。
但是,窦宪没有想到,要搅他好事的人,竟然来自三公之一的太尉府。
这家伙名唤何敞,时为太尉府贼曹(保安官),主管全安工作。太尉府主管军事,司徒主管政治经济,司空主管监察。所以,就审判刘刚这事,如果从职能范围来看,汉朝三公要出面的话,应该是司空较妥,根本没太尉府什么事。
这正是窦宪郁闷的地方,偏偏是太尉府的人,竟然要管定他的事。事实上,窦宪如果了解何敞这人,就知道自己的事被管一点都不冤了。
何敞,字文⾼,扶风平陵人也。这厮德才兼备,却与时不合。先前央中多次下诏,请他做官,都被他推辞了。后来,好不容易请他到太尉府做事,深受导领器重,甚至连司徒大人都对他敬重几分。
何敞之所以得到尊重,主要是他这人敢说敢做,一切以大局为重。他进太尉府以后,正是窦太后临朝听政,窦氏牛气哄哄的时代。然而他照样不睬,上书警告窦氏不要太过嚣张。
当然,何敞是知道江湖规矩的。在洛阳城,你可以说话,但不能乱说,可以管事,可不能乱管。但是,何敞却发挥不合时务的优良作风,决定管管刘刚定罪这事。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出面的借口。
首先,何敞给太尉宋由上书,说刘畅在屯所所被杀,这是件严重的事,而主管治安部门,又乱抓人,影响极坏。可三公不⼲预地方府政权力的惯例,这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现在请求,准备以个人名义,参与审判刘刚案件,请导领批准。
宋太尉一看,中,批了。
何敞出发后,司徒府和司空府闻听到,一愣,太尉府都派人了,他们可不能落后呀。于是乎,二府也迅速出派主管员官,前往齐国参加联合法庭。
在众目睽睽之下,窦宪想作弊,都没辙了。一审两问三推理,最后真相大白:暗杀刘畅的人,不是刘刚,而是窦宪。倒霉年年有,可这次特别惨。窦太后一听到审判结果,两眼冒火,立即把窦宪关到皇宮內院。
请注意了,这不是惩罚,而是保护。窦太后很窝火,可脑袋很清理。她知道,情人很重要,可老哥更重要。情人固可以再找,可老哥不能再生。所以生气归生气,手足之情,断不能弃。
当然,窦宪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仅是关闭反省,不是能阻住汉朝三公及天下人的嘴巴的。当前之急,就是找到一个保命的办法。不久,窦宪告诉妹妹窦太后,我有办法出宮了。
窦宪的办法,就是请求征伐北匈奴,企图以此建功立业,赎回死罪。
曰期:2010-10-25 18:01:33
事实证明,刘刚不是窦宪的菜,北匈奴才是。种种迹象表明,北匈奴想不当窦宪的替死鬼,很难。
古人说,多难兴邦,北匈奴则是多难乱国。他们经过上百年的腾折,犹如砸锅一般,越砸越烂。如今的北匈奴,內战不止,群殴不息,兄弟操刀,不是你捅我,就是我揷你。打不过别人的,为了混口饭吃,每年都有数千人投奔南匈奴来了。
南匈奴单于一看,得,老子以为只有自己过得没尊严,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活得更惨的。于是上书一封,飞入洛阳城,请求汉朝府政赞助他出兵,一举将北匈奴灭了,彻底解放北漠兄弟。
南匈奴单于的奏书,落到了窦太后手上。搞后宮政治,窦太后是老手,可打架这事,只能交给男人去办了。南匈奴单于在奏书上,列出希望率军出兵的名单,耿秉居首。于是乎,窦太后只能将耿秉召来询问。
耿秉这人我们是知道的,他是汉朝著名的強硬派,当初就是他一直在刘庄耳边鼓动,他和窦固才有机会出场亮相。数年不打仗,他心里早庠了,当窦太后把南匈奴单于的奏书,交给他看时,心里早乐开花了。
耿秉信心十足地对窦太后说:“当年,汉武大帝倾国全之力,想一举灭了匈奴,都没成功。今天机会来了,简直是千年难遇之战机,不能错过啊。”
耿秉呑了口水,接着说道:“何况南匈奴单于已经说了,仅造他们力量,无法摆平北匈奴。我们出兵赞助,以蛮夷治蛮夷,成本降低,效益则又是大大的。我吃着家国的粮食,甘受此命,率兵出征。”
窦太后点点头,嗯,有戏。再多找几个人来问问,看看大家意见如何。然而有些人,窦太后不用问,他们已经拼足马力,向皇宮奔来了。
这些人,就是汉朝主和派。这些人的杰作代表人,当数第五伦先生。很遗憾,司空第五伦因为年老,已经光荣退休了。现在,汉朝三公分别是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太尉宋由。重要说明的是,在对匈奴关系上,不要说汉朝三公,几乎整个汉朝文官集团,都是不折不扣的非主战派。
这下子,问题大了。不久,有人先打第一炮,给窦太后上书,旗帜鲜明地反对出征北匈奴。
这场口水战第一人,是宮廷秘书(尚书)宋意。反对理由,分别如下:自⾼祖刘邦立国以来,汉朝出征匈奴很多次,可每次总是得不偿失。自光武皇帝以来,采取息战养政民策,到目前已经四十年了,边郡太平,人生安乐,而一旦出兵,必然破坏数十年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这是其一;
现在鲜卑部落归顺汉朝,他们跟北匈奴互相咬杀,我们不出一兵一卒,可战利品他们却分给我们一份。可如果派兵把北匈奴灭了,一向以抢劫为生的鲜卑人,肯定不能再抢北匈奴了,缺钱缺粮了只好向我们要。可我们満足得了今天,能満足得了明天吗?有朝一天,他们闲得发慌,肯定又要到边境来闹事,那我们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吗?所以,把北匈奴这块硬骨头留给鲜卑人来啃,我们坐着看,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这是其二。
总之,替南匈奴统一北匈奴,等于拿自己的钱去烧,好处给了别人,害处全要自己来承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算,都不划算,所以南匈奴单于这个建议,千万不能答应啊。
尚书宋意的算盘打得叭叭响,可窦太后一看,怎么都不感趣兴。沉默代表我的心,反对无效。
冬天,十月十七曰。这一天,距离先帝刘炟驾崩不过多半年。然而这在这一天,窦太后任命答应窦宪出战赎罪请求,封他为车骑将军,任命耿秉为副总帅,征调北军以及边境十二郡兵民,准备征伐北匈奴。
窦太后动了,汉朝的文官集团也出动了。汉朝三公,九卿全部现⾝,集体到皇宮访上。他们都认为,我们跟北匈奴有远仇,可没有近怨。人家都答应不来边境抢劫了,我们怎么这样无缘无故要去打人家呢。而且为了虚名劳师远征,不值啊。
众卿劝阻很卖劲,可窦太后就像一块大巨的磐石,任你几路来,她只管一路去,不为所动。众卿集体见访上不行,又集体上奏。奏书像雪片一样飞进皇宮,却如落下深渊,无声无息,什么回音都没有。
窦太后还是那招,任你们怎么闹,她就是不睬你。
前面说过,汉朝文官集团,几乎都反对征伐北匈奴。之所以说几乎,没有说全部,主要还是有个别人也在和稀泥。
西汉王太后派王莽主持大局时,王莽就找了一个很会听话,也很会和稀混的官僚。有人可能想起来了,那人就是孔子后裔,孔光。窦宪上台伊始,也找了一个类似孔光的人物。他的名字,就叫邓彪。
邓彪原来做的是太尉,窦宪看他是可造之才,把他升级为太傅,封关內侯,主管宮廷机要。窦宪宮里宮外跑,累得够呛,说得不好听,邓彪就是窦宪招聘的⾼级跑腿工。老实话,邓彪很敬业。有会就去开,有混就去和,无论背后多大呛声,他都无怨无悔。
在邓彪背后呛声的,现任太尉宋由也算一个。可这家伙现在有点后悔了,他是这样想的,満朝上下,呛了这么久,却没反对出什么成果来。他作为主管军事的大导领,将来窦太后会不会来个秋后算帐呢?
于是,他越想越害怕,决定退出反对派。就算不能像邓彪那样和稀泥,但至少他可以明哲保⾝。这吵架也是需要激情的,众卿一看太尉都不玩了,也自觉无趣,纷纷回家,学着⾼⾼挂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