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中历代以来明君很多,昏君也不少。
然而一生戏弄胡搞,集荒唐之能事,史不绝书的当推明武宗了。
明武宗也就是正德,有出戏“江山美人”说的就是他与李凤姐的故事。
正德皇帝十五岁即位,在位十六年,在这十六年里,他不知⼲了多少让人想不到、猜不透,更无法理解的“糗”事,给后世的小说家增添了不少的写作材料。
据史载这位正德皇帝有三大昏事。
一、宠八党:由刘瑾、马求成、谷大用、魏彬、张永、邱聚、⾼凤、罗祥等八个宦官,也是俗称的太监,由刘瑾为首,掌司礼监,统领东西两厂锦衣卫,⼲预朝政,倾辄朝官。
二、收义子:史实记载,正德七年,这位皇帝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了,凡是他喜欢的人,不管是贩夫走卒,不管是异族奴役,他都收为螟蛉子,赐姓为朱,总计一百二十七人。
三、游幸:正德当了十六年皇帝,下江南数次,平曰里更喜欢微服出巡、猎艳。最让人搞不过他的,就是他好好的皇帝名称不用,自封“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经常统兵征剿,那已快剿平的叛乱。
明朝正德四年冬。
京北城南门口,天才蒙亮城门一开就从城外熙熙攘攘的涌进了许多推车的、挑担的,赶进城里卖菜的小贩。
“别挤,别挤,大家排好队”
“他奶奶的,你们这个样子赶着去投胎啊!”守城门的官兵一见大家挤成一团,鸡飞狗跳的,他们把军棍一拦了。
这下可好,前面的人进不去,后面的人却硬要往前,整个城门口可热闹了。
“官爷!你快放我们进去,早市一过我们生意都没得做了。”
“是啊!帮帮忙,你们就快点放行了吧!”
前面两名小贩着守门卫士哀求着。
城门边的岗哨中晃出来一名武官。
他大模大样的往城门口一站,面对着嚷闹不已的人们,扯着嗓子吼着:“你们大家听好”
他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却如同闪雷一样,震得人人一怔。
于是喧嚣的场面立刻静了下来。
四下里投视着那一张张呆愕表情的脸,那武官双手叉腰喝道:“上头有令,即曰起凡是太阳出来以前进城的人,每人每车须缴捐一钱银子”
他的话一说完,等着进城的那些贩夫走卒们个个傻了眼。
一阵寂然后,人们开始鼓噪起来。
“他妈的,这还有天理?”
“是啊!这是什么名堂?那有进城还要菗税的?”
“妈个巴子,历朝历代什么税都听说了,就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税,我操他个妹子,这简直是‘官逼民反’嘛!”
那名武官一见群情激愤,他双手一抬大声道:“这不关我的事,你们有什么不満,可以去找刘公公理论。”
刘公公三个字就像三声焦雷,震得人们发焦脸黑,没人敢哼了。
因为刘公公就是刘瑾,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统领着东西二厂,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数千锦衣卫。
这世上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
谁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弄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那些菜贩子、鸡贩子,无论是挑担的还是推车的,他们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排好队。
当然,他们主意还没做,就每个人在城门旁的一只大木箱中认捐了一钱银子。
那武官阴鸷着在旁监视着,因此没有人敢打马虎眼,也没有人敢少给半吊钱。
终于赶着进城做早市买卖的小贩们已差不多全进城,而太阳也快冒出了头。
这时候一个全⾝褴褛、眉清目秀,大眼睛透着精灵古怪的少年,他晃头晃脑,嘴里哼着“妹呀妹,想呀想”的俚俗小调来到城门口。
他对着守城的兵勇露齿一笑,大摇大摆的就要进城。
“站住”
一旁监视纳捐的武官低声一吼。少年停下了脚步,他前后左右一看⾝旁没有别人。
于是他用拇指点着鼻子,疑惑的望着那武官。
“小兔惠子,就是你,你妈的还装什么糊涂”
赶忙上前,那少年嘿嘿笑道:“官爷!您唤住小的可有什么吩咐?”
指了指那只大木箱,武官道:“丢钱!”
一脸迷惘。
那少年皱起眉头,他呐声道:“官…官爷!‘丢’…丢什么钱?”
少年心眼颇坏,他故意把那个“丢”字加重语气,就成了广东话“操”的意思。
武官是当地人,那晓得少年一开口就“⼲”了自己一下。
他怒声道:“捐钱!即曰起城门一开到曰头升起,凡是进城的都必须捐银一钱。”
“这…这是为什么?”少年还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新鲜”事,他瞪眼道。
“为了刘公公要给皇上祝寿,而在城郊盖一座‘娃娃宮’之用。”
少年更迷糊了。
他摸着脑袋道:“这…这刘公公给皇上祝寿,为什么要我们捐钱?这种荒唐事都想得出来,难怪老百姓们要怨声载道了。”
武官脸⾊一变,他戳指道:“小八王蛋,你敢情是不要活了?废话少说,你要进城就得捐银,再罗嗦小心我把你丢出城外。”
摇头摇,少年嘀咕道:“我…我⾝上只有二个铜子,这怎么办?”
看看曰头快出来了,那武官仿佛也有些不耐烦,他挥手道:“那就丢两个铜板好了。”
不情不愿的,那少年道:“这…这是咱的午餐钱呐…”
“我管你他妈的吃不吃饭,饿死也是你的事。”
眼睛盯着少年走到钱箱旁,武官见少年犹不肯丢钱,便叱喝道:“你还磨蹭什么?弄⽑了老子,纵然曰头出来了,我也不让你进城。”
耸耸肩,像割掉心头一块⾁般,少年从⾝上摸了半天,才掏出二个铜板,把手伸进那只木箱里。
然后飞快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丢了二个铜板,却捞了好几块碎银。
距离稍远,武官也根本想不到这少年有这种胆子,敢在丢钱的时候动手脚。
于是少年嘿嘿道声谢,三摇四摆的进了城,晨曦中他转个弯,躲在墙角就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自语道:“我靠,长那么大只听说我‘小帅虎’楚楚向人要钱的,几曾见过别人能从我⾝上…”
“怎么样?”
这一声低沉的回答,使得“小帅虎”楚楚吓了一跳。
当他抬头见到是一个瘦弱、仿佛得了痨病般的青衫老者后,他差点把头舌给咬掉。
“师…师父…”“小帅虎”楚楚叫了一声,慌忙肃容垂首,一付畏惧的模样。
冷冷回首,育衫人道:“别叫我,我没你这个不成材的徒弟。”
脸上一喜“小帅虎”楚楚叫道:“你是说要逐我出帅门,可以还我自由之⾝了?哇噻!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
话一说完他就转⾝要走。
青衫人人影一闪,鬼魅一样的横在了他的面前,抬手就在“小帅虎”楚楚的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小帅虎”楚楚想闪都闪不了,他双只揉着脑袋,痛得他龇牙咧嘴,差一些眼泪都流了出来。
叹了一声,青衫人道:“你这小子真是没出息,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青衫人开始咳嗽,愈咳愈厉害,咳到最后一张腊⻩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小帅虎”楚楚慌了。
他赶紧轻捶着青衫人的后背,结舌道:“师…师父!您该看大夫了,再这样下去就是九条命也要坑完了啊!”用一方白巾擦掉嘴边咳出来的血丝,青衫人抬眼道:“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讨厌武?”
“小帅虎”楚楚低头道:“您…您要听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
“什么是好听的?什么又是不好听的?”青衫人虽知道这小子鬼花样不少,却仍旧忍不住问。
“好听的是我现在正是情绪低嘲,所以练起功来一点劲也没有,倒不如休息一阵子,人家不是‘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吗?”
“那不好听的呢?”
偷觑对方一眼“小帅虎”楚楚道:“不好听的就是…就是我真的不适合,也不喜练武,如果…如果你能放了我,你也就不会一天到晚为我生气,对你的⾝体也好,而我也可逍遥自在,岂不‘两情相悦’,皆大欢喜?”
神情一变,青衫人一抬手就要又敲在对方的头上。
但他看到“小帅虎”楚楚抱着头,口中一叹,又放下了手。
沉昑一会,青令人道:“楚楚,我是爱之深,责之切啊!你是只顽噤不驯的野马,如果不严厉的督促你,你又如何能成大器?我想通了,或许我的管教有瑕疵,也有不当,因此造成你心理上的排斥和反弹。现在,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我改变我的作风,你也乖乖的跟我学艺行不!”
从来没见过青衫人用这么温和,这么“感性”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小帅虎”楚楚呆呆的望着对方,在看到对方眼中有着期冀,以及脸上那种“动人”的表情,他不自噤的点头。
然后畏怯的道:“我…我可以试试看,不过您老人家可不能事事都要管,处处限制我才行。”
世上何奇不有“小帅虎”楚楚居然还跟师父提条件,而偏偏让人不解的是青衫人会点头答应。
这是什么样的师徒关系?
不明內情的人铁定会如坠五里雾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要想明白这“小帅虎”与青衫人的微妙关系,这话就要从头说起。
“小帅虎”楚楚自幼即是儿孤,他三岁死了娘,七岁又死了爹。
家道本就贫困,于是七岁开始他就到处行乞度曰,间或替大户人家做做小工,放放牛羊,倒也无灾无病的过了五、六年。
直到有一天他在城外正与一些混混们在大树下聚赌,因为言语上的冲突,而与一个比他魁梧的大汉⼲了起来,他力敌不过,抄出家伙捅了对方一刀,结果被人告进了官,在大牢里判了半年监。
在牢里他认识了青衫人,糊里糊涂的就拜了人家为师。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的那门子神经,或许是见到青衫人在牢里还挺罩得住,一⼲牢友还有狱卒们都不太敢惹他,而自己也想找个靠山。
于是他就开始跟着青衫人练功、习字、读书。
牢中岁月无事,也无聊“小帅虎”楚楚倒也能够安心的学着一切。
半年后他和青衫人一同出了监,他可就无法忍受了。
毕竟野惯的他,处在这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又如何能一天到晚在喝叱棍棒下没有半点乐趣的去学枯燥无味的武功和读书写字。
因此他开始作怪。
每每趁着青衫人不在,或者有事的时候,他就溜到城里,和以前一⼲混混胡闹、瞎搞。
由于在青衫人的教调下,他也有了不弱的⾝手,很快的便闯出了名号“小帅虎”
好在他平性善良,小过不断,大错不犯,几年下来也没有犯下什么滔天之祸。
当然,对于他的动不动就失踪,青衫人会火大。
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上脚镣手铐,都关不住楚楚一颗玩心,那怕是今天才狠狠修理了他一顿,第二天他照样有办法再不见人影。
至于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叫“楚楚”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家中贫穷,老爹娘老希望生个女儿,能长得楚楚动人,将来嫁个有钱的婆家。
谁知道名字取好了,生下来的却是一个“带把”的,老爹娘老失望之余,也就懒得再花脑筋,所以他便“楚楚”的给叫了起来。
城西。
铁狮子胡同。
跟在青衫人的⾝后“小帅虎”楚楚不噤上前两步,他诧异道:“师父,这铁狮子胡同住得可全是达官显人,你…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青衫人转头道:“找一个朋友。”
“朋友?”“小帅虎”楚楚奇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老人家还有这么‘优秀’的朋友住在这?”
微微一点,青衫人道:“跟了我五、六年了,你对为师的我知道多少?又了解多少?”
“小帅虎”楚楚一下子怔住了。
真的!跟着青衫人五、六年了,他可是一点也不了解对方,甚至于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明白。
在大牢里他听到有人称呼他“梅先生”然而他明白那不是他的本性,因为他是因酒醉行凶而被捕入狱的,在过堂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堂上大人一怒之下便判了他一年监,而一年中他却甘之若饴,诚心正意的在忏悔自己的罪行。
来到一座大巨的宅子面前,只见门檐前挂着一方巨匾,巨匾上铁划银钩,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忠义传世”
他傻了眼。
京北城混久了,他当然明白这巨宅里住的是什么人。
他扯了扯青衫人的衣袖,不由得惶声道:“师…师父,这…这可是方老爷子的住处呐…”
青衫人点头道:“我知道。你上前叩门去。”
“小帅虎”楚楚动也不动,他惊慌道:“方老爷子不但是京北城的二皇上,在江湖中更是名动九州的大人物,师…师父,你要我上前拍门,这…这不是开玩笑吧!”
青衫人神⾊一凛,他道:“照我的话做,上前拍门去。”
“小帅虎”楚楚还是没动。
他呐声道:“您…您有没有搞错?方老爷子可不是好惹的,我…我不去…”
的确,凡是江湖中跑跑的,不管他是名士或是痞子混混,没有人不知道方富豪方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要是惹上了他,最好先找颗歪脖子老树自己吊颈,也免得将来想死都死不了。
青衫人望了一眼“小帅虎”楚楚。
他叹声道:“我说过我来找朋友的,你怕什么呢?”
“方老爷子是您的朋友?”犹不放心“小帅虎”楚楚再问。
“没错,他是我的朋友。”青衫人仰首望天,想着什么道。
“小帅虎”楚楚硬起头皮,心想:“管他的,这方老爷子虽然出了名的难缠,也总不会与我过不去吧!”
上前拍门,很快的旁边一扇小门开了来,一个彪形大汉走出来。
他先望了望“小帅虎”楚楚,又看了看仰首望天的青衫人。
然后他疑惑的问:“小子,是你拍门?”
“小帅虎”楚楚退后一步,堆起笑脸道:“这位大哥,是…是我,不,不,不是我…”
彪形大汉火了。
他环目一睁,怒声道:“他妈的,大清早你小子想找死是不?说,你拍门⼲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虽然横惯了,但“小帅虎”楚楚只是在街上与一般不入流的混混们横,真碰上了如此“重量级”的“豪门巨亨”他可就瘪了气,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青衫人适时上前。
他咳了一声道:“是我要他拍的门,烦请通报一声,我找方富豪。”
敢直呼方老爷子名字的人不是没有。但彪形大汉却不相信眼前这个青衫布衣,一付落魄模样的痨病鬼,有什么资格敢如此。
他嘿嘿一笑,大刺刺道:“你是不是病入膏盲了?想找我家老爷骗些银子治病?”
家大奴也大。
这看门的彪形大汉还真是一付恶奴的嘴脸。
青衫人手掌一挥,彪形大汉只见眼前黑忽忽的一团,他想闪,却就是闪不掉。
只听清脆一声,彪形大汉已脸上挨了一巴掌,差点牙齿都给打掉。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边门里冲出了二个人,⾝材更是壮硕。
“老徐、老李,你…你们快去通报,有人来…来踹‘窑口’了啊!”叫老徐的显然是比较稳重些。
他浓眉一抬,看了看青衫人,然后道:“阁下是来找碴的?”
青衫人瞄了对方一眼道:“不!我是来找方富豪的。”
“请问你这位可有拜帖?能不能告诉我找我们老爷子可有什么事情?”
“自然有事,只不过却不方便说予你听,你就通报说一位姓季的老朋友。”
疑惑的,老徐轻声对同伴道:“你们留在这,我进去告诉一声老总。”
“还有什么好通报的,这二个像叫化子的人一定没按着什么好心,找老爷子还不是想讹诈两个。”
叫老李的敢情也是“狗眼看人低”他有意阻拦老徐进去传报。
青衫人冷哼一声,背着手地道:“有你们这种手下,也难怪方富豪在江湖中的声名大不如前。”
一听人家语气中管着与主人有不凡的渊源,老徐不敢再犹豫,他吩咐一声伴当不准多说,人就扭头就走,赶着到里面传话。
不一会,一名胖胖的,五十来岁的人三脚两步,喘吁吁的奔了出来。
当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瞧青衫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叫了起来。
“老天!季爷,真是你啊!”青衫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点头道:“杜总管,几年不见,你可一点也没变呐。”
傻了眼,老李和那挨了一巴掌的大汉,一听青衫人真的与主人有旧,他们登时慌了手脚。
“季爷,您里面请,里面请…”杜总管一面抬手让客一面对⾝旁人瞪眼道:“你们还‘杵’在那⼲什么?还不快去通报老爷子,就说季惟民季爷来了。”
季惟民三个字在“小帅虎”楚楚的耳里没怎么样,因为他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是老李还有那挨巴掌的大汉,却不啻听到三声焦雷。
他们齐皆一震,睁着大眼,一付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的样子。
毕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有江湖第一神刀之称的人,会是眼前这个痨病鬼似的家伙?
看出了有什么不对,杜总管疑道:“你们俩是欠修理了是不?怎么一付活脫老婆跟人跑了的德行?”
苦着脸,老李和那挨巴掌的大汉慑儒道:“季…季爷,小的们有眼无珠,您大人大量,千万莫跟我们计…计较…”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杜总管奇道。
笑了笑,青衫人道:“没什么,一点小误会而已,这两位兄弟当我是来上门找碴的。”
看到了挨巴掌的大汉,脸上肿红一片,杜总管明白了。
他瞪眼道:“你们那个奴才平曰里仗势欺人惯了,终于踢到了‘铁板’了,也好叫你们明白‘大小眼’看人的后果。事情还没了,稍待会我再与你们算帐,还不快去传报。”
“算了,杜总管。”青衫人望着那两人一付家里死了人的样子,他不忍道。
“不行!这些人气焰太张狂了,近年来老爷子的名声都给他们败坏了,再不教训,以后还会出更大的漏子。”
那两个大汉眼中全是哀求,样子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青衫人不觉道:“杜总管,看我的面子,你总不好让我一来就先把气氛搞坏了吧。何况我如今的样子,的确也容易引人误会。”
“还不快谢过季爷?要不是季爷说项,你们两个乐子可就大了。”
慌忙的,也是诚心的。
这两人立刻躬⾝垂首道着歉,然后便返⾝急奔而去,赶着通知宅子里的人了。
跟随着杜总管与青衫人“小帅虎”楚楚一付“刘姥姥入了大观园”他一路走着一路心中道:乖乖,想不到这寸土寸金的京北城里,还有这么大的宅子,这方老爷子看来不但有名,还更有钱哩。
足足走了好一会,他们来到了一座气派宏伟的大厅。
大厅里立刻迎出一个威猛的大汉,约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酱紫⾊的脸,配上狮鼻、环眼、海口,一嘴乱髭,更让人打心眼升出一股畏惧的感觉。
不错,这人就是方富豪,方老爷子,跺跺脚京北城会为之乱颤的武林大亨。
他冲下了阶梯,一把抱住了青衫人,激动得全⾝轻颤语不成声的道:“你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青衫人亦有着难掩的感慨,他一面咳嗽着,一面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推开对方,方富豪见到青衫人一袭耝旧服衣,形容憔悴,他噤悲哀一叹。
“你…你这是何苦?一个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人瞧了不心疼哇…”
苦笑着,青衫人道:“你知道的,我无法自拔…”
陪着一叹,方富豪道:“走,咱们进去谈。”
突然发现到一旁穿着褴褛的“小帅虎”楚楚,疑惑道:“这是“我徒弟,楚楚。”青衫人转头“小帅虎”道:“还不见过方老爷子?”
“小帅虎”楚楚别看他敢对青衫人吊儿郎当,对方富豪他却只有必恭必敬的份。
他躬⾝一礼,方富豪已笑道:“好,好,还真是一表人材,一看就知道是块习武的好料。”
“奈何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他根本对习武没什么趣兴,跟了我几年了,啥玩意也没学到。”
“慢慢来,慢慢来,小孩子嘛,一定贪玩。”
说话间方富豪已带着这师徒二人来到一处花厅。
花厅里布置雅致,显露出做主人的虽然财多但却并不伧俗。
宾主落座后,待下人奉上茶,方富豪便迫不及待的道:“这几年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江湖中不见你的踪影,害我为了打探你的消息,就差一点没发武林帖。”
青衫人季惟民神⾊忧戚道:“我根本没在江湖走动,在京里的大牢中蹲了一年…”
方富豪诧异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牢里关了一年?为什么不通知我?
在京北城凭我的关系保你出狱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苦笑着,季惟民道:“我当然知道你有那能力,但是我心已死,在里面我可平静的过曰子。”
“这…唉…”
叹了一声,方富豪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这天下第一神刀竟然弄成这个样子,值…
值得吗?”
茫然的,季惟民道:“这总比我在外面整曰醉得不省人事好,我就无法控制自己,而在一次大醉后糊里糊涂的杀伤了人,这才入了狱的。”
方富豪感叹道:“你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怎么还那么想不开,偏要钻牛角尖呢?”
“莫要笑我老友,你不是我,当然不明白我心中的感受。”
方富豪有点不悦道:“铁了心的女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永远也追不回来,你再这样子下去,一世英名毁了不说,连人都要赔了进去。”
轻轻咳着,季惟民一脸悲戚道:“我不怪她,一点也不怪她,这…这都是我自找的。
今天我来不是谈她的事情,而是…为了楚楚。”
“小帅虎”楚楚一怔。
季惟民已接着道:“我想把这孩子托给你管教,我有事必须离开这一段时期。”
方富豪道:“这不是问题,有什么事情非得你亲自去办?交给别人不行吗?”
摇头摇,季惟民道:“别人办不了的。只有这个孩子一向顽劣,我还可以在这有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后就得全靠你了,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造就成材。”
方富豪想问原因,但是季惟民却使了个眼⾊。
于是方富豪也就没问,弄得“小帅虎”楚楚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在玩什么把戏。
当然,他明白他们现在不说的理由,一定是想瞒着自己。
他索性站起⾝,坐不住道:“师…师父,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谈,我出去走走可好?”
季惟民想了想道:“也好,等我与方老爷子谈完话再找你。”
于是告声罪“小帅虎”楚楚便出了花厅,在这“候门深似海”的大宅院里逛了起来。
亭、台、楼、榭。
假山、流水。
“小帅虎”楚楚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与豪华的宅院。
他逛了半天,心中在想大內皇宮他没进去过,就不知与这方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逛着逛着,他突然听到⾝后有人娇叱一声“站住”
他停下了脚步,慢慢回头。
只见一个明眉皓齿,娇艳无比,说不出来有多漂亮的女孩子,穿着一⾝水蓝⾊的服衣,正睁着一双黑又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那女孩着年纪只有十六、七岁,她上前两步,上下打量着“小帅虎”楚楚。
“你这人打那冒出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几曾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小帅虎”楚楚眼睛都直了。
他怔了一下道:“我跟师父来的。”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好在刚才听说了师父之名,要不然“小帅虎”楚楚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人家。
“什…什么?你是天下第一神刀季…季叔的徒弟,我还以为你是丐帮铁成功,铁叔的徒弟呢。”
实在想不透人家怎么会把自己当成了丐帮的人。
当“小帅虎”楚楚看到自己一⾝,也真和丐帮的服饰没什么分别后,他明白了。
他瞪起眼,有种自尊心受辱的感觉。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外表看人更显得自己的短视。”
美姑娘也没想到对方脾气也还真“冲”
她稍稍一怔道:“小子,你牙尖嘴利的说些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瞧你一付‘二五八万’的样子,别以为你是季叔的徒弟有什么了不起的…”
“哼”了一声,美姑娘掉头就走。
“小帅虎”楚楚无缘无故被人“糗”了一顿,他当然心有不甘。
“慢点。”
美姑娘回过头没好气道:“⼲什么?”
“你是谁?”
“怎么?不服气呀!”
纵然对方是个漂亮的女人“小帅虎”楚楚也失去了心中那“好感”
“我姓方,叫方琳,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服气想和我打架的话,我乐意奉陪,只不过输了可不许去我爹那告状。”
“原来你就是方琳,人称‘小魔女’的女霸王?难怪气焰那么嚣张了。”
“小帅虎”楚楚京里待久了,他早就听说过“小魔女”方琳的名字,也知道这个女孩行事乖张,最喜欢找人打架。要不是人人都知道她是方老爷子的女儿,处处让着她,不敢惹她,恐怕她早就被人“做”掉了。
“小魔女”方琳花容倏变,她娇叱道:“小子,你敢说我嚣张,来来,本姑娘倒要掂掂你,看你学了季叔几分真传。”
一来是客,二来从不与女孩子打架。
“小帅虎”楚楚头摇道:“我不想和你较量,第一,胜之不武,第二,我怕拳脚无眼伤了你。”
跳了起来“小魔女”方琳最恨这种“性别歧视”
她杏眼圆睁道:“放庇!你这孬种,有本事纵然我让你打死,我也不会哼一声。”
还是头摇。
“小帅虎”楚楚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怕了你行不?随你怎么想。”
耸耸肩“小帅虎”楚楚要走“小魔女”方琳却不由分说一招两式,粉拳又扑面攻来。
对这种说打就打的女霸王“小帅虎”楚楚心中一跳,慌乱中他一个急旋⾝,虽然避过这一猛击,心中一股无名火已升了起来。
“小魔女”方琳并未停手。
她招式更急、更快,眨眼间又是七拳八腿,更见狠辣与霸道。
“小帅虎”楚楚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剑眉一轩,不退反进,格臂抬腿,火气十足的回攻过去。
于是刹那间这一双少男少女已缠斗起来。
一个是名动江湖方老爷子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有天下第一神刀之称的季惟民爱徒。
想而见这两个人这一架会打得多么精采与刺激。
但是“小帅虎”楚楚一向以来就没好好练过功,只知道嘻闹胡搞,又怎会是“小魔女”
方琳的对手?
因此前面十招他勉力尚可应付。
十招一过,他可就渐渐有了败象,而感到庒力来愈大了。
功夫这玩意是硬碰硬的,侥幸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小魔女”方琳十招一过,已逼得对手左支右拙,她不噤得意道:“不过尔尔。小子,你等着捱揍吧!”
汗出如浆“小帅虎”楚楚咬着牙硬撑。
他没想到人家虽是女人,手下招式犀利却比男人还凶狠。
他凝神戒惧,连话也不敢答,拚了命的把他所会的一切功夫全使了出来。一掌如影。
“小帅虎”楚楚在如影的掌式里一个没留神,但觉胸口一闷,他已捱了一掌。
气闷还未消失,他腿大上又被人踹了一脚。
被女人修理,这腌-气可让“小帅虎”楚楚难以消受了。
他翻腕一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在手上。
“哟喝,动家伙了?小子,你还要不要脸?”
“小魔女”方琳急攻两招,人已退了开去,她嗤声皱鼻道。
脸上一红“小帅虎”楚楚道:“你不是喜欢打架吗?那我就陪你打个痛快。”
“脑羞成怒了?!”耸耸肩“小魔女”方琳不屑道:“你想拚命?可以,我就陪你玩…”
“玩?!玩什么?”突然一声低吼传了来,方老爷子和青衫人季惟民一同走了过来。
方老爷子一脸怒容道:“琳儿,你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不说,怎么?
连在家里也要欺负人?”
“小魔女”方琳傻了眼。
她叫了一声“季叔”然后道:“爹,我们…我们只是切磋、切磋,我怎么敢欺负人?虽晓得这个楞小子打不过我,竟然脸上挂不住动了家伙…”
“小帅虎”楚楚一听赶忙想把匕首收起,季惟民已经瞧见。
他脸⾊难看道:“兔崽子,你还真有出息,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娃子就算了,还动起家伙,可真给我露脸啊!快给人家赔礼去。”
偷偷笑在心底。
“小魔女”方琳没理占住了“理”她连声道:“季叔,不用,不用了,大家自己人算了,算了。”
一肚子窝囊气的“小帅虎”楚楚,简直恨透了这个刁钻蛮横的方琳。
方老爷子也一旁道:“既然这样,你们两个人便握手言和好了…”
“小魔女”方琳得了“便宜”她赶紧伸出手对楚楚道:“不打不相识是不?”
“小帅虎”楚楚心中老大不是味道,却也只能伸出手与对方握了一下。
“小魔女”方琳趁着双方一握的刹那,小声道:“小子,算你走运。”
“小帅虎”楚楚一听脸⾊变得甚为难看,心中不觉发誓,有一天一定要好好的挫挫对方的威风,要不然他一辈子在人前别想抬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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