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这一发问,赵凌安一愣神,站立在原地没什么动作。
镜面中的影像,赵凌安此时背对着周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不得不说,周和虽然说话不靠谱,他的观察能力还是很⾼的,仅是这一句话问下去,就让赵凌安在原地愣了半天,他脸上的表情此时一定是不好看。
我略微一思索。
怕是赵凌安这时候已经和七叔公、⻩鹤不知道私下瞒着周和又在搞什么小动作,我估计周和和赵凌安师徒俩的矛盾,这时候也应该快显露出来了。
赵凌安回过⾝,眼神一定,有些明知故问道:“师傅,你在说什么呢?”
周和微闭双眼,捻着胡子又缓缓问一句:“我问你,你和陈景玄、⻩鹤后辈,是不是私底下有事情瞒着我?”说着话,周和猛然睁开眼,语气不悦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们这是在往死路上走!”
赵凌安这时候,居然被周和这突然的举动和语气吓了一跳,⾝影微微一颤,然后又迅速掩饰回先前的神情,⼲笑两声,继续装糊涂道:“呵呵呵,师傅,你看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你掐指一算,什么事情不是都在你的掌控之內吗,而且七爷所做的所有抉择,不是都是得先跟你讨论一番吗,这能有什么事情啊。”
“真没有事情?”
赵凌安表情轻松道:“师傅,你又多虑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是来蔵匿yin召鬼镜的吗,这件事情,我们这就算结束了。”
周和捻着胡子,哼出一口气。
赵凌安又道:“师傅,我们这也无法补救什么,但是也未酿成大错,这时候蔵匿起镜子,谁也不再提及此事,那地府找不到,自然也就会不了了之。若⼲年以后。怕是就会淡忘了这件事情。”
周和眉头拧一下,进而又舒展开,摆手说:“罢了,我们进去吧。”
赵凌安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有些诡异。显然是已经意识到。周和这时候开始起疑了。肯定会对他们的计划有所⼲扰。
这不仅仅是来蔵匿yin召鬼镜那么简单!
他们师徒俩人也往空荡的墓城里面走。
我的目光跟上去。
进了墓城,此时里面并没有先前的那些破房子,黑漆漆的一片空地。看不清眼前,也看不清脚下。
路面坑洼,周和走的格外小心。
在镜子外面,我能感受得到孤零零的城墙后面,空荡荡的黑暗中,yin风习习,寒气逼人,yin风不时地吹起周和的头发、胡子,还带着呜呜的声响,让人心里不舒服,听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特殊感觉。
此时的墓城,其中的气氛要比我先前去的时候更加yin森诡异。
空荡的黑暗,更容易使人滋生负面情绪。
视线模糊不清,我也只能看着周和模糊的大体⾝形,稍微一不留意,就会看不到人影,所幸这yin召鬼镜的镜像,不会跟丢。
周和走的很小心。
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停下脚步四处观望,然后又叹口气,掐着手指头,继续缓缓地迈着步伐,赵凌安则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着,一直向着前面光源处靠近——那是七叔公他们所在的地方,看着那光亮,这时候怕是已经挂起了強光灯,开始准备蔵匿yin召鬼镜了。
周和走得很慢,饶是如此,还是踩到了地上的东西“咔嚓”一声响,像是踩碎了一截碎骨。
周和停下走动,弯下⾝子看了一眼脚下。
镜面的影像也跟随着到了他的脚下。
他脚下的是一个已经完全腐烂掉的白骨,⾝着破烂锈蚀的盔甲,已经看不出样子,先前被周和踩碎了手臂,几点⻩豆大小的幽幽鬼火从碎裂的骨腔里面飘出来,然后随着风流,在周和的⾝边上下左右的转,聚拢在了周和的眼前,呜呜的yin风响起,又迅速飘散开。
周和伸手抓住一团鬼火。
那团鬼火停留在了周和的手心,忽明忽暗的闪动,燃烧一会,突然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脸模样,然后又变回到先前的⻩豆大小——这不是普通的鬼火,这是灵魂飘荡久了以后,因为孤独绝望,破碎开来的魂魄碎片。
“唉,造孽啊!”周和摇着头,又是叹了长长的一口气,然后松开手,这团子鬼火又一次随着风流飘散出去,忽⾼忽低,没了踪影。
周和没往前面去,又低头往旁边迈了一步,脚下有的同样只是一具已经完全腐烂的躯体,只剩下森森白骨。
再往前面,还有更多的白骨残骸,这些应该就是那些看守劳工们的士兵。
周和站在这里思量了好一会,这才抬起脚,加快了脚步,往前面七叔公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过去。
靠近光亮。
七叔公掐腰打量着四周,对⻩鹤说道:“此地yin气甚重啊,因为那些劳工和士兵的灵魂一直游荡在这里,长时间待在这里,就算是鬼魂那也受不了,进而孤独绝望,意识崩溃,灵魂破碎,带着无尽的怨念停留在这里,时间越久,怨气也越来越重。”
⻩鹤点着头道:“七爷说的是,我们把镜子蔵匿在这里,再用镜像塑造出一个墓城,这种气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用鸡首柳岩玺的阳气护住这里,yin气散不出去,就算是鬼差yin兵来了,那也只能望而止步,毫无头绪,呵呵呵,郑侯爷留下的一片未完成的墓城,显然要更适合。”说着话,⻩鹤止住笑意,又对七叔公道:“七爷,周太爷来了。”
七叔公点点头,扭头看向靠近到他们眼前的周和。
周和面无表情,打量一下四周,捻着胡子不说话。
七叔公靠近他,对周和道:“太爷,你看我们把yin召鬼镜蔵匿于此处可好?这地方是墓城zhongyāng,我们等会就把yin召鬼镜蔵匿于前面,前面还有郑林尚未竣工的机关,再合适不过啊。”
周和不言语什么,只是继续打量着四周,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
七叔公见周和没回话,连头也没回过来看下,又喊了一声道:“太爷?”
周和这才转过头来,停下了捻胡子的手,看着七叔公。
七叔公挺诧异:“太爷?怎么了?你表情这么严肃?是不是你又掐算出在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周和此时的目光变得十分锐利,脸上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如此的严肃,就连我这个局外人看了都是一惊,这果真是⾼人风范啊!
七叔公、⻩鹤、赵凌安都察觉到周和脸sè的变化,都是谨慎的看着周和:“太爷…”
“师傅,你怎么了?”
周和一摆手,打断他们的话,质问七叔公道:“后辈,你当真只是为了蔵匿yin召鬼镜?老朽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你们几个究竟是有什么事情瞒过了我。”
赵凌安道:“师傅,我们有什么可瞒着你的啊?”
七叔公脸sè并没什么变化,也问道:“太爷?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你稍微一掐算就能知天命时运,我们这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啊?”
“呵呵呵,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周和⼲笑两声,抹着胡子道:“老朽能掐会算不假,但是天算不如人算,我怎么知道你们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
七叔公听了周和的话,和⻩鹤、赵凌安相互对视一眼,没说话。
周和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又看向yin召鬼镜,吓得那几个灵异处的小同志都是一哆嗦,纷纷往后退几步,更是有一个小同志脚一滑,踩在个石头上,一庇股摔倒在了地上。
“呵呵呵,后辈,你们不要瞒着我了,你们蔵yin召鬼镜是真。”周和开口道“用来掩盖私改天命之真相也是真,你们当老朽糊涂吗?”
赵凌安和⻩鹤都是一惊。
七叔公继续装糊涂道:“太爷,我们这就是私改天命未遂,所以才要掩盖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周和眼眉一挑,沉声道:“私改天命未遂?怕是私改天命之事已成定局,所以后辈你才要如此大费周折吧?”
七叔公眨巴眨巴眼:“已成定局?有人改成天命了?”
周和背过⾝去,开口道:“当ri之事,老朽可是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忍心看着你一步错,步步错,老朽这才开了这个口,你不要以为当ri老朽体力不支晕过去,就全然不知此事,就连你先前救起他们二人,你们说的一番话,老朽也是看在眼里。”
⻩鹤首先乱了阵脚,吃一惊道:“太爷,你难道真的可以算的这么准?”
赵凌安还不知道周和那里还有个yin召鬼镜的事情,这时候嗤一声道:“师傅,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当ri不是你醒过来之后,才教了陈七爷的这个用yin阳一门的书籍点火续命的这一门道吗?这先前,陈七爷怎么会和我们谈论事情呢?”
周和沉声道:“不要瞒着我了,我听得真真切切,看得也是清清楚楚,陈景玄后辈根本不需要我教的这个法子,他⾝为yin阳一门,岂能不知道此术,你们二人先前已经被他救过,而后装死,待我醒来之时,这又假意请教,改成天命,唯恐地府察觉,你们这是要把私改天命之事全然推到老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