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她盯着他的眼,在听见他说他喊她遥遥时,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他唇上;她倏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然后,在感觉脸腮浮上暖意时,她故作轻松地问“你不是要排队买芋饼?”
“买好了。”林方笙抬臂,晃晃手中袋子。
“这么快?”她圆睁还湿润的眼。排队的人嘲这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他买到?
他笑了笑,指着排在摊位最前头那几道⾝影。“遇上我生学,他们把他们刚买到的让给我了。”
“这么好?”
“怕被其他排队的客人发现,派其中一个偷偷拿过来给我。”
“是上次去吃汤圆那几个吗?”她探长脖子,试图看向那几张脸。
“不全是,不过都是体育班的生学。至于上次你见到的那几个,只是其中练田径的。”
“难怪这么快。”她像发现秘密,笑说:“其实你的生学应该是很喜欢你。”
“应该说,我跟体育班的感情比较不一样,特别是田径队的。每天相处,比赛时,也会遇上在外面过夜的情况,对他们外出的全安、⾝上衣物保暖问题,或是吃喝,甚至交友状况等,都要随时关注。所以平时骂归骂,心里还是把他们当成自己孩子了。”说话时,雨滴落在唇瓣上,他抬眼看了看深幽幽的夜空,撑开伞,遮在两人头顶,道:“真的下雨了,你不是还要喝猪肝汤?走吧。”路嘉遥摇首。“还是不喝了,我看你那袋不少,恐怕吃不完。”他掂了掂重量,笑道:“是不少。我知道他们一向很能吃。”他看了看周遭,无处可供人暂作休憩,而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他寻思着是否回车上时,几道⾝影靠了过来。
“林组长!”
“教练你还没走啊?”五、六个生学迎上前来,发现他们敬畏又敬爱的生教组长⾝侧多了个美人,神情暧昧起来。
“跟圆滚滚老板娘来约会厚?上次还说不是…”上回到过汤圆店的田径队同学,一双眼睛在面前男女间转来转去。
“喔!她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卖汤圆的老板娘?”
“组长,女朋友很正喔!”没大没小地搭上生教组长的肩。
林方笙明白这番话必然会令她尴尬,不想让她更不自在;他不看她,只面无表情盯着这几只小表,沉冷着嗓音,说:“几点了还不回家?下雨了不知道吗?有没有带雨具?爸妈知不知道你们出来逛夜市?”
“教练,出来逛夜市就不要这么严肃啦!放心,我有跟我爸妈报备过!”
“我们也有!”纷纷表态,就怕等会被这组长要求当场打电话回家。
“严肃?这样就叫严肃?”微扬声嗓,问:“有没有带伞?”
“没有哇,教练你的伞要让我们挤一下吗?”田径队的与他交情更深,果然较生胆,调侃起来:“我们几个,跟你们小两口挤一挤哦?”
“不要说废话。雨愈来愈大,没带伞还不知道要快点回家!”林方笙不为所动,端着冷脸。
“知道啦,你不就是嫌我们这几个灯泡太亮咩!”
“知道还不快点行动?打算拖到天亮才回家吗?我…”
“要走了要走了。”几个孩子对看一眼,慢呑呑转⾝。
“真不怕淋湿感冒啊!走快点!”雨水落在伞面的声音愈来愈密集,林方笙催促道。
“唉唷,有在走了啦,不要催啊,又不会打扰你约会…教练你真的见⾊忘生,我都把芋饼给你泡妞用了,你还这样对我,真现实。”
“话再多一点没关系,周一早上晨练…”
“晨练加三圈!这招我们早就知道了啦!”调皮地回头,得意地对着他们的生教组长笑。这次学聪明了点,不给回应的机会,几人有默契地回首,拿背对着生教组长。
像不在意路人目光,田径队起了头,大声哼起歌:“你让我相信有命中注定一一你问我雨后可有彩虹,这样的大雨,这样的相遇,你很纯真,我被打动…奇怪的是,地球几亿几千万个人,我特别想你…哦喔喔…我特别想你…耶耶耶…我特别想你…”脚步很慢,歌声愈来愈大声,引来不少注目。
“我特别想你…耶耶耶…”
耶什么耶!林方笙明知前头那几个孩子很故意,却没辙,但心里是有那么点喜欢这样的气氛,很有趣,很预留想象空间。
收回目光,他微侧肩,低眸看向⾝侧女子,她抿着笑,目光是落在前头那几个孩子⾝上。他问:“确定不喝猪肝汤了?”
“嗯。”路嘉遥目光挪至他面上,还带着笑意。“芋饼这么多个啊。”
“有想再买什么吗?”她摇首。“不用了。你要买什么?”他看看伞外,路人纷纷撑起伞,或避进店家。“只是想,雨变大了,是不是带回车上吃?”[好。”他同样走在她左侧,右手撑伞,左手拎着芋饼;两人步伐不一,不是她刻意加快配合他,便是他放缓等她;他思虑几秒,把伞换至左手,道:“这样,比较好走。”还没能反应过来他是何意思,他右手已轻握住她左肘,她愣了半秒,侧眸看他,只见他神⾊平静,然后像发现她的凝视,他朝她投来目光,却只微微一笑,便调开目光。
她没有说话,跟着他步伐。
经生学一阐,两人间的氛围已与稍早前不大一样。
有时气氛是刚好就好,过头了,倒显得急躁,失了美感;就像香水,轻沾一点,似有若无的香味,撩人心扉,诱人亲近。现在这样热氛…很好啊。
“可能还会有人想进来停车,我车先开出去,在路边吃好吗?”为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副驾座时,他单手撑着车顶,弯下脖颈看她。
她侧首看过去,停车场灯光不甚明亮,背光的他,眉目还算淸晰,她看见他那双静深的眼,只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应声:“好。”车开出停车场,才知外头已是飘泊大雨,敲得车顶腺、疼响。
“雨这么大?”路嘉遥望着窗外,忽掏出机手,拨了通电话;挂电话时,发现车已在路边停下。
“她们到家了?”听她和彼端对话內容,知道她是打给她⺟亲。
“说刚到家,然后才关上门,外头就砰”—声,下大雨了。”
“还好,没遇上这场雨。”他拉上手煞,随口问:“她们怎么出门的?”
“坐捷运啊。我妈带曼秾走路到车站,再搭捷运。”她看着车窗外的雨势,像有人在天上拿水盆水似的。
“你也是这样上下班吧?”
“不一定。像我星期一下午两点就有课,上到五点二十下课,正好可以去接曼秾,我就得骑车;如果课比较晚,我会先接曼秾回家,然后再走路去捷运站。”语末,听闻一声“喀啦”全安带松了,车內灯被打开。
路嘉遥侧首看他,只见他侧过⾝体,探长手臂,从后座将热饮和芋饼拎到前头来。“哪一杯是你的?”他拿出两杯果汁。
“一样,都是杨桃甘蔗汁。”
他挑眉,笑问:“想喝杨桃汁又想喝甘蔗汁,⼲脆点杨桃甘蔗汁?”
“对、对!”她点头笑应,随即反问:“我忘了问你要喝什么,你该不会不喝这个吧?”
“水果我都好,除了榴连。”他递一杯过去。
接过时,她笑问:“你讨厌榴莲?”
“唔。”林方笙看她一眼。“难道你喜欢?”
她皱着眉,摇首,一脸鄙夷。“我超讨厌的。”
“我也是…”她的表情令他忍俊不噤,笑出声。“但是,子洋很喜欢。”正昅着果汁,听闻他这话,她激动地睁大眼,看着他猛点头。“我们家曼秾也是很喜欢欸。”像遇上知音,她开心回应:“每次吵着要吃榴莲时,我都好苦恼;我不希望家里和冰箱都是那味道,可她喜欢,我又不忍让她失望。”
“我后来学乖了,让水果店老阅先处理好,果⾁带回家时直接放保鲜盒里,就不会整个家里都是那种味道了。”
“我也是。”她笑了一下。“原来子洋也喜欢,难怪。曼秾那么好。”
“嗯。”他含笑看她。难怪与你说话,感觉也这么好。
拿了一个芋饼和一个芋丸,递给她。“冷了,口感可能没那么好。”
“不会,冷了也好吃。上回带回去,虽然冷掉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我妈一直称赞。”她接过,拉开纸袋,吃了起来。是冷了,但是,心很热。
“那剩下的你带回去吧。”
“我?”她嘴里含着芋饼,圆睁美目,鼓着右颊。
他盯着她的神情,只觉可爱,她真可爱;很久很久没这样为哪个女子感到心神荡漾,没这样在某个时刻特别想见到哪个女子。
芋丸芋饼皆油炸,她唇瓣显得有些油亮。他目光落在她唇上,道:“你⺟亲喜欢,你就带回去吧,我看曼秾也満喜欢吃的。”在她发现他目光之前,他先调开,看着挡风玻璃上不断落下的豆大雨珠。
车內柔软的鹅⻩光线衬得他眉目俊朗,她看他一眼,问:“你不吃吗?”林方笙伸展了下长腿,道:“其实我不饿。”他靠上椅背,长舒一口气后,侧着面庞看她。“只是想出来走走,想到你刚好在附近上课。”你刚好在附近上课…他语气很平淡,她脸颊却莫名发烫。她笑了一下,低了低眼,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口芋丸。
“差点忘了正事。”林方笙忽问:“你公司的双人瑜珈,好像也有个人班?”
“有啊,有个人班、伴侣班,还有团体班。”她喝一口果汁,问:“你姐姐真的想学?如果想学一般的,我可以介绍我救国团的同事;如果想上幸福瑜珈,也是能报名个人班,前提是她不介意和我有⾝体上的接触,因为这种瑜珈一定要两个人,所以通常会来上这种课,都是选择伴侣班或团体班居多。”他看着她,笑了。“不是我姐,这次是我。”
“啊?”她瞠大眼。
他又笑。“你没听错,是我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