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一说,奴婢就觉得累得两条腿都断了。死小琴,也太能逛了。姐小,奴婢坐着回您成不?”过儿略弯下⾝,伸着拳头,轻捶着自己小腿。
“坐呗,平时没大没小,这时候拿什么乔。说。”舂荼蘼笑骂,转瞬又露出疑惑神⾊“小琴跑出去只为逛街?她怎么就敢扔下太太不管?”
“她就是四处逛啊。”过儿也很纳闷“主人屋里‘病’着,她倒是有心情。直接去了镇上,什么铺子都要进去看一看,零七八碎东西买了一堆,就算徐家有钱,银子也不是这么蹋糟。姐小你说,主人派她出去买药,她怎么敢自己先玩,后才办正事?徐家,家风还真是好啊,怪道徐家老太太天天吹呢。”过儿讽刺着。
可舂荼蘼是擅长抓住细节中违和部分人,因此一皱眉“买药?太太吃药不都是特配吗?”徐氏派小琴去了药铺子?她早上犯病犯得这么突然,连大夫都没请。没有方子,抓什么药?若吃以前,家里还有。再说,她那病明明是装,扮娇弱让舂大山心疼怜惜,哪里用吃什么药?
“姐小,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过儿看到舂荼蘼神⾊,忽地一惊“哎呀,奴婢应该她离开后也去药铺子,问问她买什么!”
这是习惯性思维啊!舂荼蘼暗叹。因为徐氏是药罐子,所以过儿本能就认为小琴是去抓治头疼药了,没想过其他。
“姐小等着。奴婢现回去问。”过儿急慌慌又要出去,被舂荼蘼一把拉住。
“天已经晚了,你还往镇上跑,不全安。再说。人家药铺子也关门了,若非急症用药,不会搭理你。”舂荼蘼安慰。“其实即便你问,人家也未必告诉你。”这年代,人们还是很讲究诚信,不会轻易怈露顾客**。当然,有银子铺路话另当别论。咳咳…
“都怪奴婢不好,把事情办砸了。”过儿很沮丧。
“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注意就行了。先不忙自责。”舂荼蘼拍拍过儿肩膀“你看清楚没有,她买药有多少,什么包装,共有几包?”
“不知道。”过儿苦恼地摇头摇。怯生生地回答“她买了好多东西,混一起,哪里看得出?刚才她又去东街买馒头,大概是晚上吃,我就先回…”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舂荼蘼心里又是一凛,古怪感觉浓厚。
难不成,小琴这一通逛。就是为了把药包混其他物品中,让人看不出来?之后小琴买那些东西就赏给她,还能堵她嘴。
不错嘛,徐氏耍起心机来,还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徐氏具体要做什么。却知道凡事必有因,通过她性格和以往行为推理她动机,也不算完全没有防备。
什么药?用来⼲什么?有什么好背着人?
顺着思路捋一下,首先,今天早上,徐氏为什么突然行动有异?答案是:因为舂大山要外出公⼲,至少两个多月,年前才会回来。
其次,徐氏如果为此行动,目是什么?答案是:肯定是不想让舂大山走。
第三,那她要怎么做呢?当然,不是要毒死自家相公。鉴于舂大山是要远行,所以只要让他⾝体有恙,也就是生个病,那军中就不得不另换人手…
这死女人!
想通了前因后果,舂荼蘼不噤大怒。徐氏只会耍小心眼儿,却愚蠢成这样!她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舂大山啊?他出是公差!而她掉这花枪,若被人捉住,倒霉就是舂大山。人家不以为是她舍不得男人,而会以为舂大山不愿吃这趟苦。
军令上做手脚,不是找死是什么!没听过军令如山啊?那比圣旨也差不到哪儿去!她想把男人拴她裤腰带上,也不是这么个拴法!就算不被军法处置,大唐律上也规定了关于自残以逃避义务时相应处罚!
见舂荼蘼先是沉默不语,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事似,⾝子绷得笔直,怒气冲冲,过儿明显吓着了,轻拉着她手臂道“姐小您别生气,是过儿笨,姐小打过儿几下出气。”
“没你事。”舂荼蘼強迫自己缓下脸⾊“我是想到别事,与你无关。别担心了,咱们还有法子补救。那药也不能⼲吃,她们必定要熬。你盯紧厨房,只要她们把药端进东屋,等老爷回来后,你就跟我便宜行事。”
过儿自觉做错了事,当即用力点头,抬步就要走。
舂荼蘼主仆占据西屋共一大一小两间,过儿住那间小房。旁边隔着一条仅容人侧⾝过小夹道,就是全家大厨房。如果过儿蹲自个儿屋里窗根底下,厨房那边动静,就能完全掌握。
“拿上这个再走。”舂荼蘼把荷叶包羊⾁胡饼塞给过儿一个“自个儿弄点热乎水喝,别喝冷。”
过儿见状,这才相信舂荼蘼真没有生她气,脆生生答应了,步出去。因为短塌就贴窗摆着,舂荼蘼把烛火挪到侧面去,免得窗纸上映出⾝影,然后就趴窗缝那儿听动静。
很,又有开门声传来,小琴抱着大包小包东西进了院子。
舂荼蘼立即掀起窗子,故意弄得特别突然,吓了小琴一跳,手里东西掉了几件。
“小…姐小。”她有点忙乱略施一礼。然后,馒头包又掉了,滚出了两个来。
这个丫头,人大心大,虽然很有眼⾊,反应力也很不错。只可惜心长歪了,天天惦记着自家那美貌老爹。不过,她可不能眼看着亲爹上了圈套。一个徐氏就够瞧了。再弄一个刻薄轻浮丫头,舂家非得从此败落不可。妻贤夫祸少,家和万事兴,这话是至理名言。
“哦。是小琴啊。我还以为是我爹回来了。”她故作无意地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去哪儿玩了?从下晌就没见你。”说着,目光那些大包小包上巡视。
“回姐小。我们太太犯了头疼,看奴婢眼前就烦心,赶奴婢出去,好清静半曰。”小琴瞎话张嘴就来中“这不,奴婢又捎了些吃食回来,不知姐小用过晚饭没有?”
舂荼蘼只点了点头。并不正面回答,⼲脆一手支着窗户,⾝子半趴着,笑嘻嘻地说“都买了什么好吃、好玩?不老少东西呢。要不。叫过儿帮你捡起来吧。”
过儿本来就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此时听舂荼蘼这么说,险些立即就出去。但,生生把踏出脚又收了回来。
“不用不用,奴婢自己能行。”小琴说着,就去捡掉地上东西。大约是怕过儿真跑出来帮忙。可她跟狗熊掰棒子似,捡一样就掉一样,虽然脸⾊还量保持,但动作真算得上手忙脚乱。额头也冒出白⽑汗。
这摆明了心虚啊。
舂荼蘼眯着眼睛,同时,心里为过儿叫了声好。果然主仆二人心有灵犀,过儿此时要沉不住气跑出来,会显得她们刻意盯着院子里事,待会儿就不好监视厨房了。也可能打草惊蛇。
“小琴,是你吗?还不进来?”徐氏声音,适时响起。听起来虚弱无比,好不可怜。
小琴似乎立即就有了主心骨,也不管掉地上了,先抱着怀里几件东西,步进了东屋。然后又转出来,把剩下也捡回去。
舂荼蘼注意到,小琴手中有一个似乎是用藤纸包小包,被抱得紧。
大唐,纸还是比较贵重东西,所以连书籍也超贵,算是奢侈品。一般买食物,都用各⾊洗⼲净大叶子来包,生食就穿一根绳子提着。衣物什么是捆扎得漂漂亮亮,胭脂水粉和首饰,或者贵重东西用各⾊各料匣子,倒是药材或者点心,才常用藤纸包起来。
是点心吗?还是与她推测无二,是物药?能让舂大山滞留家物药。若非她习惯性多疑,又特别注意了徐氏,父亲这回会着了她道吧。她一个当女儿,揷手不了父亲房里事,但是,让父亲知道这件事还是必要。
如果她所料不错,徐氏理亏,至少会安静几个月吧?
“我爹怎么还不回来。”舂荼蘼故意小琴后一趟来捡东西时,自言自语道。之后,就关紧了窗子,再不出声。
她坐塌上安静地等,细嚼慢咽吃了胡饼当晚饭。过儿隔壁,也做着同样事。两个小丫头,就像两只小豹子,扑杀猎物之前,耐心潜伏。她们听着徐氏特意⾼声叫小琴去煮醒酒汤,说回来给老爷解酒,听着小琴厨房鼓捣,却半点也不发出声响。直到酉时末,舂大山终于回来了。
虽然因为舂荼蘼随行事,他內心深处还是不太得劲儿,可到底是升了官,重要是舂家脫离军籍有望,他心情愉,席上就喝多了点,此时脚下有点发飘。而进了院子,看东西两屋都亮着灯,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自己屋子。
満⾝酒气,熏坏女儿怎么办?
这回徐氏倒殷勤,很迎出来,亲自把舂大山扶进去。还特特小声道“莫吵,荼蘼可能睡了呢。你赶紧进屋,喝点醒酒汤,然后烫烫脚,酒气就散了。”
舂大山对徐氏这个态度很満意,而徐氏则向小琴使了个眼⾊。后者点了点头,去厨房把煨火上小砂锅拿下来,満満倒了一碗汤汁,向外走来。
…
注:古代,面食大多以“饼”字为名。前面说面条叫汤饼,所以舂大山给女儿*汤汤饼,就是鸡汤面啦。而馒头呢,叫蒸饼。宋代时,因为蒸字与宋仁宗赵桢名讳声音有点接近,改名为炊饼。就是,武大郎卖怕那个。反而名为馒头,其实是指包子。也就是说,小琴和徐氏这两个死女人,居然还有脸买包子回家吃。严惩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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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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