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异世大唐幽州,辖下幽、易、平、檀、燕、北燕、营、辽8州,北到长城,东至山海关,包括关外辽东郡南部地区,形成一条大致与长城平行带状防御区。幽州大都督府,治所幽州城,也就是今天蓟县附近。
而巡狱使出行路线,舂荼蘼完全没趣兴知道,也想不去打听,反正整个幽州重要府县都是要走一遍。怎么走,先去哪儿,后去哪儿,有什么关系?
何况,之前她听舂大山说过,先往辽东郡去,避开冬天寒冷雪天,然后再返回,后到达幽州城大都督府。据说,康正源要带去皇帝给罗大都督褒奖。蓟县离范阳县很近,所以到了那儿,舂荼蘼父女基本就可以回家了。
就这么着,一行人走走停停将近两个来月,才进腊月就到达了幽州城附近。
一路上,舂荼蘼冷眼旁观,发现康正源虽然出⾝⾼贵,但却很体谅民间疾苦,绝对算是好官。他录囚时特别认真,还时常派手下人去明查暗访,怕有官吏隐瞒淹狱和冤狱情况。或者是因为当今圣上英武,又或者是因为朝中提倡法礼、律法严明,再或者各地知道要巡狱,集中突击处理过案件。所以,走了那么多地方,真没发现特大冤狱事件。
舂荼蘼离范阳远了后,就化⾝为康正源书童,近距离跟随他做事。当然,舂大山寸步不离,后来看到康正源实是正人君子。除了公事,从不与舂荼蘼多说一个字,才放松了些。
舂荼蘼是现代法律界精英,断起古案来就格外轻松。查阅案件速度比康正源要、要准。说白了,虽然古代刑民司法没有现代发达,好其实各类犯罪也没有现代这么花样翻。只不过真断起案来。多是依照推理、经验、心理、常识方面知识,刑侦手段是绝对落后,不用提验尸、静电痕迹提取、各类司法鉴定,以及dna什么了。
不过,古代肯定也有疑难案件,只是她没有遇到,而且康正源希望她提供法律意见。不是让她来辩护。而她,是想多接触大唐案件,万一将来她有其他想法,现也算积累经验。
但平州时候,她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当时。那边有一个案子,引起了舂荼蘼注意。
被判有罪是一个二十岁妇人周娘子,才成亲两年,男人就死了,只守着婆婆吴氏,也是个寡妇。其实说吴氏是婆婆,也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她们娘儿相依为命过曰子,因为怕惹来是非,管民风开放淳朴。周氏却从不出门,必要采买,都是婆婆吴氏去。不过周氏非常孝顺,每天早早起床做家务,然后给婆婆吴氏送去洗漱热水,再去厨房做早饭。然后做针线或者给人浆洗,赚些钱贴补家用,两年来毫无怨言,婆媳俩也非常和睦。
可是突然有一天,吴氏上吊死了。等官府差役到了,周氏却自首说,是自己昨晚与婆婆发生口角,导致婆婆一气之下自缢。有人自首,又有強有力犯人口供,案子很就结了。因为不孝是大罪,周氏因不孝导致了婆婆吴氏死亡,判是斩刑,已经报到州府,送刑部核准。
古代,自首算不算从轻减等情节,完全看判官怎么判,并没有明确规定。
看到这个案子,舂荼蘼本能觉得有強烈违和感。一来,周氏贤名于外,怎么会和婆婆吴氏争吵?后导致吴氏要上吊杀自?二,这吴氏据闻是个开朗大方性子,排除了因性格偏执而引起、出于激愤自决行为。三,周氏承认罪名太了,而且一口咬定是自己错,总透着一股子急切和想要掩盖什么意味。四,被判刑后,周氏又表现得太安静了。虽说,街坊邻居们都吃惊不小,说没想到这周氏平时一幅贤良模样,却是这种人。可舂荼蘼觉得,反常即为妖,于是提出要重审此案。
“周氏不是自动做供,承认是自己罪过吗?为什么要重审?”康正源皱了皱眉。
他们走得越来越往北后,康正源⾝子似乎有点受不住,三天两头伤风感冒,神情中总带着一丝病态。但让舂荼蘼觉得自己态变是,她居然觉得康正源这番有点虚弱模样,相当有艺术美感。就像上等美玉,看起来很脆弱,一碰就会碎似。又宛如,易醒美梦。
她这才明白,西子捧心为什么是褒义词。因为不于那形态,只于做此形态本就是个美人。所以,后来才有东施效颦一说。总之,美人做什么都是美。
这样康正源,总会让人想体贴他,连说话也温柔起来。偏他神⾊看起来懒散,其实却是坚毅,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种让人又怜又怕感觉特别动女人心,就连过儿,都恨不能替他病上一场。
不过舂荼蘼并不迷失,她仍然是带着欣赏美丽态度,就像对韩无畏时一样。如果说韩无畏是烈阳,康正源就是冰雪。谁能分得清,这两样哪一样让人放不下喜欢?
“律法是死,人是活。而且虽说民不举、官不究,但⾝为上官,要有主动精神,因为生活下层小民,有可能会有说不出苦衷。律法,本来应该是保护弱者。难道百姓们受了苦,有口难言,上官们就不闻不问?”舂荼蘼正义感爆棚,直言不讳“一州一县,主官刑司员官,也不能因为怕⿇烦,明摆着疑点重重,却草草结案呀。”
事实上,跟康正源相处曰久,她虽然私事上很划清界限,但于公务处,只要不当着外人面,说话一向是直抒胸臆。康正源对此很习惯,而且,似乎很欣赏。
“哪里有疑点?”康正源问。
哪怕之前已经共同研究过好多件案子,他已经充分信任舂荼蘼,却仍然公事公办,若说不出什么,是不会允许人乱来。
舂荼蘼没有说出那些主观意猜测,而是提出客观疑点“我看卷宗上说,周氏说是头一天晚上和吴氏吵,但隔壁邻居却什么也没听到。紧接着第二天早上,周氏发现婆婆已自缢而死,报到了官府。周氏一向起得早,发现时是卯初一刻,而仵作说,吴氏却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以上了。那时,正是夜深人静,为什么周氏没有听到吴氏房间里动静?上面可是说,吴氏踢倒了椅子,而且还有一只鞋掉了地上。这样声响,除非是睡得特别死人,不可能听不到吧?”
“也许她听到了,却因为和婆婆吵架不久,误以为摔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曾起⾝去看?”
“这就是要查明疑点啊!而且供词中,周氏也没有说明这件事,似乎不清楚仵作证词似,必须要查一下才能解疑。”
康正源轻蹙起眉头,想了想,然后又指着面前堆积案卷道“那就你来负责吧,我这里看卷宗。但不要耽误太久时间,两天后我们就要出发去营州。”
舂荼蘼应下,又把相应卷宗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点了五个人,跟她出去走了一圈。那五个人,一个是过儿,另四个是以舂大山为首折冲府卫士。这四人说是保护康正源,实际上一直保护她。这让她有时候感叹,自己什么时候能码起几个帮手来,以后再有案子时,就有充足人数调查员了。
她先去了案发现场,也就是周氏和吴氏家,仔细巡视了一遍吴氏卧室,又找附近邻居闲聊了几句,后去了附近“市”一趟。这时市,是指古代商业街,有关衣食住行商品和服务,应有有。不过,这个市是专门面对普通百姓。大市,镇子另一端。所以不管哪个年代和地区,贫与富,其实总是泾渭分明。
都逛完,她就带人回去了,立即提审周氏。也没用大堂,就县衙后面私堂上。⾝边没设差役,而是站着康正源自带兵士。
“说吧,为谁顶罪?”周氏一带上来,舂荼蘼就问。
今天,她坐正位。康正源坐侧座上,歪着⾝子,托着腮,另一手拿着一盏热茶,氤氲白⾊雾气,半遮掩着他神情。但管如此,也没有人能忽视他存,或者以为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就叫骨子里气质哇,学不来。
舂大山见女儿大喇喇坐主审位上,不噤为她捏了一把汗。他宝贝女儿怎么了这是?经历了一次生死,性格完全变了,以前多胆儿小啊,能被老徐氏个老虔婆吓得逃跑,可现居然敢六品大员、皇亲贵戚面前,坐正位上问话,半点不怯场。
当然,所谓六品“大员”是相对他而言。
而周氏,显然被舂荼蘼开门见山问话震着了,一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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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呼,没对大家食言,保质保量上了,而且无水!有历史,有案子,大家夸夸我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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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