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失去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我不去什么白家！”舂荼蘼突然就明白了。

　　“荼蘼，白家是你娘娘家，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准用这样不敬语气说话。”舂大山板起脸来，从小到大，第一次对女儿这样严厉。

　　舂荼蘼哇一声就哭了，并不是因为训斥，而是又有了那种失去感觉，真痛彻心扉，分外凄惶无助。前世，她突然就失去了爷爷和爸爸，到头来子欲养而亲不，世界那样大，人口那样多，她却只有一个人。

　　这一世，难道还要再经历一遍？！白家是什么人家？他们可能迎回私生女，却绝不会和舂家攀亲。难道，她貌似掉进了富贵窝，却失去重要亲人？不！她绝不能答应！祖父和父亲是她重生后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动力，她绝不能让自己重回那样孤冷境地。

　　有句歌词，她听一回，哭一回，虽然是情歌，但用家人⾝上也合适：失去你，赢了世界又如何？如果不能和父亲与祖父一起，她所有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看女儿哭成这样，舂大山心疼了，不知道要怎么哄才好，手足无措。荼蘼从小就是个乖巧好带，不爱哭，安静，虽说一场大病后，性子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但仍然是他放掌心宝贝女儿，懂事又顾家。如今这样，他同样心如刀割。可是，有什么办法？

　　“我去找皇上。”舂荼蘼突然做了决定，带着一股要鱼死网破戾气“他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但是，谁也别想抢走我祖父和爹！”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激动得丧失理智。舂大山一把拉住她，急道。“荼蘼，糊涂！你怎么能嫁给影子？白家是外戚，虽然只是远支，但你娘和当今皇上是同辈份表兄妹，你大舅舅白世玉娶是皇上妹妹。影子…你知道他是谁！所以，哪有表舅舅娶表外甥女道理，不仅差着辈分，还是有血缘之亲！”

　　据说白居易他们家就这么做过，而且也是姓白。吕后给他儿子也这么⼲过…

　　舂荼蘼顿住嘴，这才有些清醒。很多平时有些不对劲儿事，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祖父和父亲一直不愿意她与权贵建立关系，怪不得就算白氏逝去。他们也绝口不提她外祖家。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她露了行迹，白家就要把她抢走。当初娘亲算是私奔出白家，和父亲成亲生女。恐怕到死时，也没怈露过她存，不然这⾝子不可能平安舂家十几来年，当然也不会有她穿越重生。

　　而今，父亲为了把她从那桩赐婚中解救出来，不得已。要把她送回白家。这对于祖父和父亲来说，简直是剜心之举。

　　“那个簪子是信物吗？为什么我娘要我成亲后再显露于人前？”她菗菗答答问。她不想这样，她想保持平时冷静理智。可是控制不住声音发哽。重生后这么久，她第一次面对这种要撕裂般为难和痛苦。但她心里清楚，家人，她永远也不会放弃。

　　“那只花簪有机关，能够对折。翻转过来后，‮瓣花‬纹理会变化出一个‘白’字。是当年白相送给惟一嫡女及笄礼，找能工巧匠特制，全大唐只此一只。白相一见，就不会怀疑我说话。因为就算簪子是偷来，我若不是你娘夫君，也不会知道机关所。”舂大山深昅一口气，下意识看着女儿脸。

　　这模样，是另一个強有力证明。荼蘼越长越像白氏，所以他与白相一提，白相根本没有半点怀疑。之前他们祖孙见过，那时怕就有天然好感了。

　　蔓君及笄，可以得到堪称宝贝花簪，而荼蘼生曰，他只能给女儿打一只银钗。为了那微不足道小礼物，他陷入官非，还是女儿抛头露面把他救出来。从此，走上当状师不归路。

　　也许是他太自私了，只要女儿留自己⾝边，保住蔓君惟一存过痕迹，却没想过，如果荼蘼从小生长白家，如今可能是另一番情景。会锦衣玉食，不为生计奔波。会有好先生，教她琴棋书画，而不是每天抱着大唐律来读。会早早定下亲事，将来风光出嫁。也许会嫁给韩无畏和康正源这样长安双骏，而不是被迫嫁给一个独臂半大老头子！

　　是啊，他错了，错得离谱。可是，他真舍不得。哪怕女儿如今已经成年，可看到她，他仍然觉得她是那个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小东西。

　　荼蘼，是他命啊。

　　“之所以要你嫁人后再示于人前，因为你娘不想让白家左右你亲事。若你嫁了人，尘埃落定，就算被认出来也没有关系了。”舂大山无奈‮头摇‬，再一次感受到命运捉弄。蔓君不想让白家决定女儿嫁给谁，可到后，他却不得不利用白家，让女儿不嫁给谁。

　　“可是爹，既然我⾝世是这样，未必我要进白家才行。”舂荼蘼像往常那样，拉住舂大山袖子“只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皇上，他不可能让皇家出现敌*伦事。”

　　“荼蘼，你别天真。”舂大山平静了些，拉女儿坐下“如果白相不认，皇上是不会相信这些话。毕竟，当初你娘离家，白相编了个很圆谎言，全长安人都知道你娘病了，人证特证俱，从没有人怀疑过，直到她十八岁去世，还发丧过。这会儿她突然冒出个女儿，白相不点头，你和白家那层关系就不能确定，你嫁给影子事还是摆脫不了。”

　　“我不信他能看着他亲外孙女嫁给表舅舅。”舂荼蘼犯了拧“大不了跟他对赌！”

　　“荼蘼，这个赌 ，你爹我输不起！”舂大山抿了抿唇，多少不甘，都怈露了“你不知道这些达官显贵。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了不起，就绝了你一条命，抹平了这桩丑事便罢。知道吗？当初你娘私奔出府，自然是因为与我两情相悦，但她本可以不用这么激烈手段，曾希望徐徐图之。但那时朝廷要拉拢安国，以牵制突厥，意欲以皇亲贵女和亲。白氏一门显赫。有人妒恨之下，提了你娘。白相推辞不得，已经打算舍了亲生女儿…”何况。现还隔了一层血缘？但这句，舂大山闷肚子里，没说出来。

　　女儿聪慧，性子也強，除了家里人外。很难对别人很热络起来。若他表现出太多不満和不喜，很可能影响女儿对外家亲戚认同和接近。但若什么也不说，又怕女儿因为不了解这些大人物狠毒心思而吃亏。人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今天他深刻体会到了。那个大宅门，人际关系复杂。他不怕女儿过得好，忘记舂家，就怕她不乐。

　　“您今天是去找白相了吗？”舂荼蘼这会儿真略冷静下来了。遂追问细节。

　　“是。因为爹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救你于水火。”

　　“他怎么说？”

　　“他说只要你回白家，必保你无事。也…”犹豫了一下“也保我无事。”没有军令，私出军府，若细究起来。被判重罪也有可能。何况他是私入京都长安，被人诬为有谋反之意。到头来舂家満门抄斩，也很有机会。

　　他不怕死，可是上有老父，下有幼女…就算荼蘼进了白府又如何，难道就不是他亲生女儿了？所以，他也要拼命活着，暗中保护着女儿，让她一生安好。

　　舂荼蘼皱眉。

　　她不明白白相为什么要认回她，难道是对嫡亲女儿怀念？还是另有目？但她明白他威胁。这威胁不是对父亲，而是对她，若她不听话不顺从，管不管她嫁人事先放一边，至少舂大山一定会人头落地。自从父亲不顾一切出手要保护她，舂家就落了下风。

　　好狠啊。不动声⾊间就杀意凛然！

　　“我以什么⾝份进白家？”她又问。

　　既然，她娘曾经做为和亲备选，后来突然生病，直到逝世，白家一定多有掩盖。当然了，和亲事也被别人家女儿顶了。现再说出白蔓君有个私生女儿，前面布置就全破了局。弄不好，还要落个为避免和亲，欺上瞒下罪名，毁了白家几代人经营。

　　白家，承担不起。

　　所以，她必定有个⾝份，一个说得过去⾝份，哪怕只是对外。对皇上，也许会说实话，毕竟那一位实不好糊弄。

　　“白世遗，你三舅舅庶女。”舂大山垂下头。他女儿啊，要喊别人爹。

　　白敬远儿子全是嫡子，白世遗排行第三，受封定远将军，镇守安西，抚宁西域，统辖⻳兹、焉耆、于阗、碎叶四镇，治⻳兹城，算是一方军政大员。不过他长年外，有十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外面肯定有侍妾或者如夫人、外室。如今多个女儿，很好解释。

　　只是…

　　“我做状师这么久，好多人认识我，要如何瞒过去？”

　　“早年，碎叶城发生过暴乱。”舂大山道“你三舅舅平乱时，确实死过妾室和女儿。白相打算说孩子被拐，后来辗转卖到范阳。”

　　“可是我生范阳，很多人可是知道啊。”

　　“你娘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我…我可以说女儿其实也没了，但怕你祖父受不了，所以买了个长得很像，看个相仿孩子。反正当时见到你人不多，小孩子，长相又分辨…”舂大山声音越来越弱，感觉对不起女儿。

　　明明是正大光明孩子，以后要改做白姓。明明是嫡外孙女，却成了庶孙女。

　　………

　　………

　　…66有话要说……

　　读者们一直猜测，舂荼蘼不是舂大山亲生女儿。虽说继父和养父也有特别好，但‮国中‬人重视血缘，把女儿爱成这样，亲生可能性大啦。昨天说了，就是亲生。而且白氏是舂大山初恋，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关于，我近是请假比较多，惭愧了，但我只要晚，就会发公众章通知，不会晃点大家啦。请大家注意公众版信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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