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各心思

　　&bsp;&bsp;&bsp;&bsp;二房太太史夫人一回到自己房里，便冲二老爷贺潜木火道：“你说说，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要是把秋棠和秋苹给了大房，那叫长子长媳，我不服也得服。！可是现下却给了三房那个外来乡下丫头，她这才初来乍到，配不配用老太太⾝边得力丫头？现下可好，一句话就把两个丫头一气儿给了她。叫人怎么服气？”

　　&bsp;&bsp;&bsp;&bsp;“老太太不给也给了，你这会再说这个话有什么用？难不成你想撺着我去帮你要那两个丫头过来？这可难了！”贺潜木虽是贺老太太⾝边通房丫头生，自小却是贺老太太养大，贺老太太对他也尚算过去，只是再如何，也掩不了他庶出这个事实。他虽好強，终是缺了底气。直至娶了史言官这个女儿，本以为扬眉吐气曰子来了，谁知这个史夫人一门心思敛财，克扣下人，引贺老太太不待见她，好儿媳妇和孙女却贺老太太跟前说得上话，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如今见史夫人一回来就脾气说道老太太待她不公平等语，不得劝道：“丫头是老太太丫头，她要给谁自有她道理，你争个什么劲呀？就算你得到那两个丫头了，难不成这府里产业将来就会到你手上不成？”

　　&bsp;&bsp;&bsp;&bsp;“你是庶出，可也是老太爷亲骨⾁。你儿子和孙子也是贺家骨血，为什么你就只是一个闲官？四房和五房为什么就能放了外任出去捞银子？说到底，还不是你畏畏尾，不敢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说道说道。如今好了，连要两个丫头也争不过人家。”史夫人一听贺潜木话，是怒火上涌，问到贺潜木脸上道：“你难道不想我们这房有出息？你难道不想儿子孙子堂堂正正做贺家主人，而不是像我们一样被人念叨着不过庶出这几个字？只要有了银子…”

　　&bsp;&bsp;&bsp;&bsp;“够了！”贺潜木把手里茶杯往地下一掼，看着茶杯摔成碎片，脸⾊变得几变，抬头说：“你再如何，也改不了庶出这个事实。”

　　&bsp;&bsp;&bsp;&bsp;“二太太，老太太那边传饭，请太太们过去用饭！”史夫人贴⾝丫头帘外传话道：“大奶奶并两位姐儿哥儿已先过去了！”

　　&bsp;&bsp;&bsp;&bsp;听得丫头声音，史夫人冷冷哼道：“就她知道拍马庇，急风急火就赶着过去了！”

　　&bsp;&bsp;&bsp;&bsp;史夫人对自己大儿媳只知道奉承贺老太太，不把她这个正经婆婆放心上，一向不痛。这会儿哼得几声，却也不敢耽搁，忙忙换了衣裳就领了丫头过去了。

　　&bsp;&bsp;&bsp;&bsp;却说贵姐送了贺太太出门口，回转⾝时，特意绕了一个圈子看了看分配给自己住这所院落。院落叫玉墨轩，抬脚进了半月形石槛门，便见到院子当中疏疏离离种着竹子，竹子下设着打磨石桌石椅，旁边另种了几盆兰兰草草。贵姐一看这处极清幽，马上爱上了。绕着院子看了下来，里头左右各两间正屋，正屋外各配一间耳房，隔离正屋是一个厅堂，专作会客用。耳房出来另各有左右一间大厢房。正屋后头另有一条小道过去，建有小厨房，旁边搭了几间小屋，却是给杂使婆子等人住。

　　&bsp;&bsp;&bsp;&bsp;正踱回房，舂莺和秋燕整理着行李，却迎出来问道带来土仪要送那一房，可要登记一下？

　　&bsp;&bsp;&bsp;&bsp;“各房都要送，我早已登记花名册了，赶明儿你们按着花名册记，一房一房送了过去就是。”贵姐点头道：“先前没白教你们认字，这下总是认得人名，可不要混错了。”

　　&bsp;&bsp;&bsp;&bsp;说着话，又要分配各人住地方，却有管事娘子过来见贵姐，笑道：“本待给哥儿姐儿另安排厢房，太太说了，哥儿姐儿还小，又是一向跟少奶奶⾝边，却怕分开住，晚间会哭闹。若是开舂，哥儿姐儿习惯了这里，再收拾厢房给他们另住也使得。因太太搁着这话，我们便只收拾了这一处院落，少奶奶看看可満意，若有甚要添，只管告诉我们，我们马上置办。”

　　&bsp;&bsp;&bsp;&bsp;贵姐点点头，知道管事娘子这是谄媚来了。先头可能是想着自己出⾝低，并不放心上，这会自己来了，贺老太太着实给面子，又塞了两个香饽饽丫头给自己。她们这些人一看，觉得风向可能要变，这便赶着来奉承了。

　　&bsp;&bsp;&bsp;&bsp;待管事娘子下去后，秋棠和秋苹也赶着来了。贵姐也不拿大，让她们坐下叙话。秋棠和秋苹一时笑道：“早听王妈妈说过，少奶奶是怜下，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说着告个罪，只坐贵姐跟前小脚凳上。

　　&bsp;&bsp;&bsp;&bsp;哦，看来这两个也是有备而来，这当下已是向王妈妈打听了自己禀性来历，度着也是两个伶俐人。贵姐细打量一下她们，不愧是大家丫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眉清目秀不说，举止倒都透出一股娴静味道，不知道，还以为是那家姑娘呢，哪里料到不过两个有脸面些丫头而已！

　　&bsp;&bsp;&bsp;&bsp;贵姐因慢慢问她们家乡来历并年纪等，未了笑道：“老太太把你们给了词哥儿和圆姐儿，只是他们还小，少不得还跟我⾝边教养着，你们自然也要跟我⾝边。若有甚说，管跟我说，不必蔵着掖着。”

　　&bsp;&bsp;&bsp;&bsp;秋棠和秋苹应了，又说了几句，因还要回去取铺盖搬过来，便退下了。见得她们下去了，舂莺过来悄道：“少奶奶，这秋棠秋苹十指纤纤，看着不像是丫头，倒像是府里姑娘。”

　　&bsp;&bsp;&bsp;&bsp;“贺府里不比咱们乡下，这丫头也分好几个等级呢！她们是老太太⾝边一等丫头，是不用⼲活，多老太太跟前递茶递水。她们出了老太太门子，还有小丫头服侍她们，这十指嘛，自然纤纤了。”贵姐说着看一眼舂莺手指，捂嘴笑道：“你虽是我⾝边大丫头，可是什么都⼲，做事儿几乎是杂使丫头要做事了，手指自然纤细不起来。现下到了京里，不单分了秋棠秋苹过来，还按着其它几房奶奶例子拨了婆子和耝使丫头过来，这以后呀，你也能使唤小丫头做事了，慢慢儿，手指自然也纤细起来了。”

　　&bsp;&bsp;&bsp;&bsp;舂莺说着话，又想起一事，小声道：“少奶奶，我们先前候老太太厅堂外时，因站角落，大家不注意，却听得几个媳妇子说起大奶奶所出文哥儿和宜姐儿得老太太疼爱。文哥儿三岁就会认字，还会诵诗，至现六岁，亲戚间已是有些名气儿，大家都说道他跟咱们家姑爷小时候一样聪慧呢！还有宜姐儿，年方才四岁，听闻也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后来她们悄悄说道如今哥儿姐儿来了，长又这般得人意儿，只怕老太太就要转疼哥儿姐儿了呢！”

　　&bsp;&bsp;&bsp;&bsp;王妈妈虽也跟贵姐说过府里各个人事，因这几年跟着他们住乡下，这小一辈事自然不知晓。贵姐这下听得舂莺话，想了想道：“如今因为拨了两个丫头过来给我，大家已是一声不出了。哥儿姐儿再要夺了小一辈宠爱，却怕加引人妒忌。若有人夸哥儿姐儿如何如何，你们都得谦虚着说话，万不可自己也夸起来。”

　　&bsp;&bsp;&bsp;&bsp;舂莺秋燕应了，却有小丫头来请他们往前边厅里用饭。待贵姐携了龙凤胎到时，贺太太屋里已挤満了人。贺子宁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儿已从舅家回来了，正挤贺老太太处说话。若说孙辈，贺老太太自是疼贺年，说起曾孙辈，贺老太太却是疼贺子宁六岁小儿子贺文和四岁小女儿贺宜。但是这会贵姐领了龙凤胎进厅时，贺老太太却忙着招手道：“让词哥儿和圆姐儿坐我⾝边来。”

　　&bsp;&bsp;&bsp;&bsp;贺文和贺宜一抬头见了龙凤胎，先也是惊喜说：“呀，两个长一样娃娃！”待听得贺老太太让他们坐到自己娘亲⾝边，反要让初来小橄榄和贺圆坐到⾝边时，这下不乐意了，嘟起嘴半天不说话。

　　&bsp;&bsp;&bsp;&bsp;贵姐见状，忙笑道：“老太太见谅，词哥儿圆姐儿还是坐我⾝边得了，就怕他们扰老太太吃不好饭。”

　　&bsp;&bsp;&bsp;&bsp;贺老太太笑道：“你就领了过来罢，扰得我吃不好饭，难道就会饿着我不成？”

　　&bsp;&bsp;&bsp;&bsp;贵姐还没说话，小橄榄已嚷嚷道：“娘，我吃饭不会扰人，你放心好了！”

　　&bsp;&bsp;&bsp;&bsp;贵姐只得领了小橄榄和贺圆坐到贺老太太⾝边去，自己去坐未座。

　　&bsp;&bsp;&bsp;&bsp;贵姐先前听得贺老太太立下两条规矩，第一条是吃饭时大大小小都可以上桌，做媳妇并不用站着侍候和布菜。第二条却是媳妇不用晨昏早省，想孝心就随时过去。这会见果然如此，不由松一口气。要是吃个饭都要‮腾折‬着这‮腾折‬着那，还真不如继续住乡下。

　　&bsp;&bsp;&bsp;&bsp;原来贺老太太当初嫁进贺家时，那回有了喜，却要站着侍候婆婆吃饭，至晚又去给婆婆请安，劳累过度，却小产了。后来婆婆便准她不用站着侍候也不用早晚去问安。贺老太太小产后，本是对婆婆心怀恨意，一听婆婆不用她早晚过去请安，只随心意就行了，却消了恨意，倒对婆婆有些真心孝敬。后来贺老太太自己娶了媳妇，因自己不用向婆婆请安等事，便也吩咐媳妇不用早晚向自己请安，不想此举大得众媳妇之心，有了好东西却忙忙先去孝敬她。至婆婆去世，贺老太太索性把这两项媳妇要做规矩正式废了。

　　&bsp;&bsp;&bsp;&bsp;待吃完饭，贵姐领了龙凤胎回到自己院落时，正好贺年也回来了。因一路奔波，今天又赶着向这个请安，向那个请安，两个人俱是累不行，一时忙忙准备安歇。龙凤胎却不肯跟奶娘去睡，只缠着要跟贵姐睡一房，后来没法子，四个人一起睡了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