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少白到了我⾝后,站定,我和他目光梳妆台上描金鸳鸯卧莲镜中相遇。
这个房间里已经有了电灯,但是大概因为是婚夜,所以没有开,仍是红烛⾼照。烛台光正从一侧照来,映得他脸部线条犹如刀镂,一张脸半明半暗,看不清他眼神。
我收回目光,刚站起半个⾝子,肩部一沉,已经被他按了回去。
他手没有收回,仍那样钳住我肩,只是俯下⾝子,凑到了我耳畔,看着镜中我,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露出白雪牙齿。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那个昨天还带着你私奔男人现怎么样了?”
他说话时候,一阵温热气息噴薄了我耳边,我有点不习惯,微微地侧了下头。
这一次,他眼睛里那种讥诮,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如果让你放他走,你会听我?”
我望着镜中他眼,慢慢说道。
他好看眉皱了下,目光一下又转成了寒凉。
我扭头,对上了他眼。
“听了他刚才那番话,池家姐小就算往曰再迷恋,现也知道这张粉墨白脸之后真正面目了。所以你别误会,我对他不是旧情难断。你要对付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我却不想因为这样不值人背上一条人命。”
相对得这么近,他浓密而稍稍带了些卷曲乌黑睫⽑都能一根根看得清楚,灯影中,他眼睑上投下了一道冥蒙暗影。
“当然,你要是觉得他死了才舒服,那就随你。”
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刚刚崩起来脸渐渐放松了下来,耸了下肩,终于松开了我肩膀,站直了⾝体,把头上帽子摘下,随意丢了梳妆台上。
他刚才手劲有些大。而昨天池老爷下手很重,经过夜一,被杖击一侧肩背还没痊愈,现觉菗痛,虽然极力忍住了,但显然还是引起了他注意,目光一下就定了我右侧肩上。
“怎么了?”
“没什么。”
他目光像鹰隼般锐利,我还是不大习惯和他对视,简短应了声,低头朝床边走去。经过他⾝侧时候,却被拦住了去路,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只手已经开始解我衣襟上盘钮,动作极其娴熟。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等抬眼对上他仿佛含了丝讥诮眼,这才意识到我和他关系。这里是洞房。而我是他娘。
我勉強笑了下,慢慢松开手,任由他开解了我衣襟。
他扯下我一侧衣领,手法并不温柔,不止露出半边肩膀,胸部也露出小半。我脖颈上贴⾝而佩那块翡翠正悬胸口壑沟之上,碧白相映,有些扎眼。
他目光停留了片刻,将我推着转了过来背向着他。
我知道昨天被杖击过地方肿红还没消退。福妈大概是怕惹他不⾼兴,今天并没给我上药。
“怎么搞?”
他问我,声音平板,听不出丝毫情绪。
“池老爷打。”
我犹豫了下,低声说道。
一阵沉默,我甚至能听到房间里红烛燃烧时发出轻微噼啪响声。
我看不到他表情。但是这样半袒着⾝子让一个完全陌生男人背后盯着,总不是一件叫人愉事情。我微微动了下⾝体,正要扯回衣襟,⾝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十分轻,越来越大。
我有些恼怒地回头,见他果然正笑得前仰后合,仿佛遇到了这世上好笑事情。
“池老头,总算是做了件该做事。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好让你知道往后该怎么好好当女人!”
他终于不再笑了,脸⾊渐渐凝重,神情透出了一丝骄矜之意。
何其自傲一个男人!
我盯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扭头不开声。
和他作对不是我目标。忍,才是我现需要。
我刚要朝前走去,突然⾝子一轻,他已经将我横抱了起来。我猝不及防,脚上一只正红软缎面绣花拖鞋一下飞了出去,露出一只光足。
“咦,你不裹脚?”
他仿佛有些惊讶。
我心里微微一紧,默不作声。
昨天到了池家姐小闺房,我就发现了件奇怪事情。池姐小有两种尺码鞋子,绣花鞋很小,而摩登皮鞋却是正常寸尺,拿掉鞋头里面塞着软布,正合我脚。想起福妈说过池老爷为了让女儿迎合楼少白口味,特意给做了式旗袍,这才顿悟。按照池家做派,池姐小从小肯定是裹脚。只是现为了攀这门亲,所以放脚,不止放脚,还让池姐小装大脚女人穿皮鞋。
知道了这点,我怕福妈看出破绽怀疑我,所以这两天很小心,脚一直不让她看到。
“那天拍照,看你走路丑样,我还以为你是装。这倒奇怪了,池家出来女人,竟然也有天足。”
他抱着我,把我放铺了大红锦缎喜床上,随口说道。
“我只是穿不惯皮鞋而已。池老爷是旧清大官,向旗人看齐,又有什么奇怪!”
实看不惯他跋扈,我应了一句。只是对于池景秋父亲,我始终叫不出爹。反正他也张口闭口池老头,我池老爷听起来至少好多了。
他看我一眼,不再做声,开始解自己衣领,一阵窸窸窣窣声中,上⾝很就只剩一件开解纽扣白⾊衬衫了,露出胸部腹贲张有力小麦⾊肌肤,看起来相当养眼。
但是现我却没半点欣赏心情,想起接下来要发生事情,浑⾝就一阵汗⽑直竖。不止是因为要和一个陌生男人肌肤相亲,重要是,这个楼少白看起来对男女之事很熟稔,万一我照福妈主意弄那法子被他识破,那时该怎么办?
虽然只处了半个晚上,但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无疑是暴戾、自我,被他发现我不是完璧之⾝话,一旦翻脸,这个完全陌生环境中,我又该如何靠自己去找到通地七和那个地宮?我现只希望能蒙混过去,和他保持一个良好关系。
⾝上骤然一重,他已经庒了下来。
心怦怦直跳,我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如黑瞿石般眼睛。
他看我片刻,忽然朝我一笑。额发有几绺垂了下来,覆他前额。这个样子,一瞬间竟仿佛带了些孩子气。
他伸手抚触了下我脸颊,我注意到他手修长,指节突兀,仿佛充満了力量。这双手很开始剥我服衣,我僵硬地随他动作,直到半个⾝体露了他面前。
烛火虽然不亮,但他眼中慢慢加深阴翳表示出了他对我趣兴。他一只手覆了我一边胸口之上,带了些恶意地抓握住,揉捏起来。
我可以接受男女之事,对于这,我看做是代价,为了改变自己命运必须付出代价。但这并不表示我也可以容忍他这种故意恶意对待。
他显然对池景秋父亲极是厌恶,甚至怀有某种我所不知仇恨,这从他每次提起池老头三个字时表情中很容易地就能看出来。不管他出于什么目娶了池姐小,很明显,他现就是把自己对池老爷恨发怈到我⾝上。
我抓住他手,阻止了他动作。他显得有些惊讶,扬眉看我。
我慢慢说道:“楼少白,你恨池老爷,那是你事,但我不是他,请你不要把男人间仇恨带到我⾝上。”
他盯我片刻,突然趴了下来,完全地庒住我,伸手捏住我下巴,力道有些大。
“我和你爹事,有一天我自然会清算,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说话时候,眉头拧了起来,目光透着丝阴凉。
是百年代沟吧,我和这个人无法沟通。他完全不像我从前所熟悉男友杨宇,杨宇是温柔,善解人意。但是这个楼少白…
我有些苦恼地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打算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他仿佛对我反应有些不満,松开了我下巴,微微起⾝,猛地将我抱⾼了些,然后报复似地低头一口咬住我胸口。
奇痛无比,又其庠无比。
我低呼了一声,心里开始咬牙切齿。
正这时,房间里那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夜半听到这样老式铃声,我吓了一跳。
楼少白趴我⾝上没动,直到电话响了七八声,这才双手撑起⾝体,下床去接电话,喂了一声,听起来仿佛有些不耐烦。但是很,他就放低了声音,看我一眼,然后微微侧过了⾝体。
夜太寂静,电话那头声音隐隐传到了我耳边。虽然听不清到底说什么,但是个年轻女人声音。
楼少白很就叮一声挂了电话,到了床边捡起刚才脫下服衣开始穿回去。
我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他穿好了服衣和马靴,似乎等我开口,见我始终没说什么,看我一眼,开门自顾出去了。
我竖着耳朵,听着他沉重而矫健脚步声渐渐消失,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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