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与宋文斌走在一起的,自然都是各方面都不错的大家弟子,几位少男少女坐在一起,正是少年慕艾、青舂萌动的时候,自然是各种欢声笑语。
宋文斌被几个女孩半开玩笑着推到凌晓⾝边坐下,凌晓对他侧头浅笑,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弄得原本就意外于凌晓会记得约定的宋文斌更是受宠若惊,那副样子看在众人眼中有的失落有的欢欣,等到白霞端着茶具茶点来到的时候,就看到宋文斌因为众人的调笑而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凌晓也轻轻垂着头,似乎是在羞赧。
白霞掩住脸上失落的表情,将托盘放下,为诸位方才堪称吹⽑求疵的大姐小们布置好茶具茶点,这一回,在心仪的异性面前,少女们都落落大方地一副大家风度,并未继续挑刺,让白霞不由微微有些怨愤。
待到伺候好了这帮大姐小,白霞迫不及待地询问宋文斌等三位男士需要些什么,只不过宋文斌被少女们缠着追问些事情,而他的性格与教养也不允许他对女性的问题视而不见,于是只能菗空丢给白霞一句“一切照旧”便又扭头继续与张芝雅谈论关于紫砂壶的话题。
白霞失落更甚,只得记下点单接着离开,随后,她也一直没有找到与宋文斌搭话的机会。
因为白霞是凌晓指定的侍应生,所以她需要站在桌边一直侍候着,不能离开,眼看少男少女们谈论着各类话题,而她既碍于⾝份又碍于学识根本无从揷口,白霞只觉得明明自己与宋文斌相距不过一米,却宛若相隔着两个世界。
许多名词她听不懂,许多知识她不了解,看着宋文斌与少女们谈笑风生,白霞逐渐有些走神,回想着先前宋文斌独自来这里时,总是迁就着她的认知范围聊天,原来并非是他们之间没有距离,而是宋文斌体贴而绅士地将这种差距遮掩了起来,直到今天才赤。裸裸地袒露在白霞的面前。
——她和宋文斌,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宋文斌虽然同情怜悯她,却根本不了解她的生活,而她对于宋文斌的生活圈子也同样是一无所知。
这一走神,就容易出状况,白霞在接连犯了几个小错之后,便被终于抓住她小辫子的女孩子们心満意足且顺理成章的挑刺了。
比起先前,少女们矜持委婉了许多,如张芝雅这类⾼傲冷淡的女孩只是微微皱眉,隐晦地嫌弃,表示不需要她伺候,而唐嫣然则大大方方又直率地指出了她的错误,并示意她重新再来。
因为有错在先,而少女们也并未有什么失礼的举动,白霞只能涨红了脸连连道歉,又为了在宋文斌面前丢脸而愧羞不已。
看到白霞一双剪水的双眸盈盈注视着自己,仿佛是在求助,宋文斌自然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笑着打了个圆场:“白霞她家境不好,这些上流社会的东西都是刚刚才接触的,自然不太熟悉,你们就不要要求她太多了。”想到白霞曾经流露出的对贵族生活的欣羡与好奇,而自己也曾答应有空带她去见识一番,宋文斌轻笑了一下“等到以后她见识的多了,也自然就懂了。”
“见识?怎么见识?你带她去么?”一位少女语气里难言好奇“那些地方可不和这里一般,没有人带着,可是进不去的!”
宋文斌有些尴尬,虽然当初答应的时候感觉并无不妥,但是如今被众人盯着,似乎只要他点头就异常令人惊异一般,宋文斌也有些发⽑:“呃…我带她去,倒是也没什么…”
少女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宋文斌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掩唇轻笑。张芝雅优雅地端起自己的红茶,冷傲的皱眉说道:“带她去⾼级会所见识一番,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当侍应生?这未免有些本末倒置到可笑了吧?倘若被那些会所里的常客们知道,还不知该怎么想呢!”
宋文斌哑然,张芝雅一向言辞锋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让人听着有些刺耳的话。她早就看不顺眼宋文斌对白霞殷勤小意许久,如今又见他处处维护白霞,语气自然不算好,而这一番话听在宋文斌耳中,也令他异常不虞。
宋文斌微微皱了皱眉,温言反驳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你未免有些颠倒黑白了,去⾼级会所并非是为了学习那里侍候人的东西,而是为了提升本⾝的品味、气质与学识。”
“你这样说,岂不是在暗示白霞她没有品味、气质和学识么?”唐嫣然大笑了起来,虽然口气听上去像是开玩笑,却实际上丝毫没有留情面,顿时就让白霞难堪地咬紧了下唇。这时候,宋文斌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手足无措起来,连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凌晓挂着与其余人一样宛若看好戏的笑容,异常満意自己火眼金睛挑选出来的女孩子们实在是聪慧绝伦,起码这番打击情敌的手段着实巧妙。
无论她们说什么,白霞都可以充耳不闻,但是倘若同样的意思从宋文斌的口中流露出来,那么白霞可就绝对做不到淡然以对了。
不管宋文斌潜意识里是否有这个意思,在爱多想、又刚刚深切意识到自己与宋文斌之间差距的白霞看来,这无疑就代表了宋文斌确有这样的想法,而被自己心仪的对象看低,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呢?
看着宋文斌慌忙地解释,而其余少男少女们则笑作一团,即使再善于隐忍,白霞如今也不过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罢了,一而再再而三被同龄的世家弟子们瞧不起、视为笑料,让她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当即,原本就水汪汪的的眼眸里更是如含泪一般,脉脉地委屈地看着宋文斌,宋文斌更是无措,下意识地扭头,求助般看向凌晓。
白霞脸⾊微僵,而凌晓则満意一笑,从小到大她不知给宋文斌出过多少主意,终于让他养成了一有⿇烦就询问凌晓的习惯,而凌晓这次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有些嗔怪地看了宋文斌一眼,站起⾝走向白霞,习以为常地替他收拾惹下的⿇烦。
掏出一方洁净的丝帕,挨到白霞⾝边,将虽然年长她两岁,却显得更为娇小柔弱的白霞搂在怀里,凌晓一边装模作样地替她拭泪,一边软声替宋文斌说着道歉的话,更显得她和宋文斌关系亲昵、非比寻常。
白霞自然是知道自己没有拿架子的⾝份,也明明并不想哭,只想抓准机会委屈却故作坚強一番,让宋文斌对自己更加歉意。没想到被凌晓这么一掺和,却变成了她委屈到哭了出来,还让⾝为世家姐小的凌晓放下⾝段哄劝的不识时务,一下子从被众人衬托到了衬托凌晓的善良温柔,这样的转变实在让白霞有些措手不及。
白霞连忙推拒着,表示自己没有哭,已经没事了,凌晓却固执地依然温言劝慰、说尽了好话。直到侍应生长的目光频频投来,看到白霞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做、只是哭泣,被一位世家姐小劝说却依然如故,乃至于被她侍候的那一桌的世家弟子们都微有些面露不満的时候,余光看到这位领班表情阴郁恨到不得将白霞立即拖过来掐死的凌晓这才终于笑着将丝帕塞到白霞手里,转⾝施施然走回自己的座位。
看到白霞捏着手帕终于不“哭”了,宋文斌终于松了口气,投向凌晓的目光満是感激。他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喜欢怜惜弱小,否则也不会对楚楚可怜的白霞一而再再而三的施以援手、不会在凌晓小时候被父亲抛弃却故作坚強的“脆弱”时许下一直会对她好的诺言,却仍旧有些少年心性,偶尔的相处可以,但是倘若让他时时面对这“如水一般”的女孩子,他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相比经常泫而欲泣白霞,情窦未开的宋文斌还是觉得,跟凌晓这样立独自主、开朗乐观的女孩相处更为自在。
看着白霞频频受挫,而宋文斌则吃一堑长一智,在道歉后再也不敢多说涉及到白霞的话题,凌晓笑得若抓到耗子的猫咪一样,満足而自得。
其实,倘若白霞卯足了劲儿想要往上爬的话,凌晓并不是不能理解,甚至还非常有认同感——因为她如今也正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倘若被踩着上位的人是她的话,就是凌晓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了。
并非所有的好人都能和平共处、也并非所有的恶人都会臭味相投,而好人与恶人之间,也有可能产生深刻的感情。一切的人生际遇,其实端看利益的交叉。利益相同的便是友,利益相悖的便是敌,而凌晓与白霞,注定是死敌。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无论对错、无非公允、各有立场的战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上一次凌晓输了,而这一次,她势必要做胜利的那一个,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在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