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没有回过璟王府,此时马车缓缓从宮中驶出午安门,远远的便瞧见了精致的璟王府,雕栏画栋,尤其是那三个字的鎏金牌匾,正闪闪发光。睍莼璩伤门前的两个十八翎的大石狮子,也正威风凛凛的蹲着。
一切都这般熟悉,就像是久违的风迎面而来,吹得人心里头都多了几分暖意。
夏诗昭就这般撩起了帘子看,一直看着璟王府,两个人的家,不在的时候府中的人打理得这般好…
此时只全留意前头了,却是没注意到后头。
在所有人马彻底从午安门出来以后,宮里似是出了什么风波一般,此刻午安门的宮门也沉沉一关,竟是再也不曾打开。
所有宮门都已经紧闭,严噤宮中任何人出来,也严噤任何宮外的人再进去。
就像是蓦地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整座皇宮在一瞬之间悄然与世隔绝。
宮中此刻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围着慕容绝珛转,整个德顺宮也牢牢围了起来,围得水怈不通。
血迹还没有消除,一切还是凌乱的样子,慕容绝珛已经毫无意识的躺在了龙榻上。
此时看起来,也不过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只有周⾝的十多个太医,一个个冒着冷汗,显示出了此刻的慌张。
入海提着剑站在一旁,整张脸都紧绷了起来,一直对着诊治的太医看。
太医此时一个个擦着汗。
“不好了…”
声音低而略哽咽:“皇上这一次,是出大事了…”
入海此刻的心都沉了一下,整个德顺宮此时气氛冷凝得令人觉得可怕。
半马门了凛。一国之君出大事了?怎么可能。
入海冷挑着眉,此刻就这般将剑尖缓缓移动到了太医的面前。
太医跪下,整个人都软了…
一个个太医此时面⾊凝重的上前来诊治,而后便是探脉,刺针,几乎所有能用的仿佛都找不出原因。17722637
入海此时整个人的脸也全冷了下来,巍巍颤抖的剑尖落到了最后的那个人⾝上“柳太医,不敬了,特殊情况,不得不慎重一些,你来。”必须要将整个德顺宮甚至整个皇宮都控制住。
皇上突然发生了事情,前因未明的时候,消息决不能传出去半分,若是这般传出去了,定是举国轰动。
此刻殿內的太医们也都不再有自由,特殊情况之下,每个人都得严防。
柳德庸此时在最后头,颤着⾝子缓缓上前来。
一直以来,慕容绝珛的情况他最清楚,就连那鎏金兽炉之事,这宮中也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方才过来,看到慕容绝珛倒下了,一口血气急攻心噴出来,而另一手则是紧紧捂住了心窝,便知道不对劲了,联系起上一次的事情,更是彻底震得说不出话,多年的行医经验…已经莫约猜到了啊。
柳德庸颤抖着⾝子走上前去,替昏迷不醒的慕容绝珛把脉。
这一把脉,神情越来越凝重,最后甚至跌了下来。
入海眸⾊一深,殿內已经没有人敢出一语。
柳德庸仿佛不可置信的再仔细把脉,脸上也越来越苍白,面对着入海,此时只颤了颤唇,死一般的沉声:“入总管…”
脸上留下了豆大的汗珠,眼眶中多了泪意,老眸有些发红。
入海此时看着柳德庸,再看看⾝后已经失魂落魄的众太医们:“先请太医们偏殿入座。”
柳德庸这才缓缓的张了嘴,等人彻底走了才出声:“皇上…他是余毒发作了啊。”
这话一出,入海此时的眸子便一深,拿着剑的手也轻轻颤了一下,剑就这般慢慢滑落了下来。1cmsZ。
柳德庸此刻一双发红的眼睛都缓缓流出了浊泪,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惧怕:“大半年前,我曾为皇上诊治过,皇上种了一种毒,银水摄入过多,留在体內…只是皇上还年轻,我亦也没有在意,毕竟不是直接接触…可是此时这般看…”
入海沉了眸“柳太医。”
柳德庸颤了声:“如今看来,毒已经影响到了皇上的⾝体,让皇上不似从前那般強壮了,加上…”
“加上什么。”
“加上这么多年来,皇上太励精图治,常常熬夜批改奏折,养成了轻微心悸的⽑病,这会儿两种一起撞在了一起,就…出了事,病来如山倒,更何况最近一年又常常为子嗣之事忧心,气急攻心便引发了心悸之症。”
“皇上这病,到底多严重。”
“皇上,他…会死。”
“那一口血,是心头血,似乎将皇上整个人掏空了一大半,加上体內的余毒,除不掉的…一生都除不掉,已经侵了心脉,也是将本源伤到了,才会这般积郁成疾,皇上是不是从几年前便开始头痛、头晕、睡眠障碍、易激动及手指震颤,会偶尔拿不动东西,奏折好好的就掉了下来…”
入海手中的剑拿不稳,就这般沉沉跌落下来。
整个宮殿“哐当”一声,震慑人心。
难怪最近一两年,慕容绝珛极易多想,容易发怒,容易偏激,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有时候连同入海,陪在他⾝边那么多年,都看不清他心里所想,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原来…早就这般…
“只能说发现得太迟了,皇上这病…多方面原因,早在一年多前就没救了,如今,也不过是已成定局…”早发现与晚发现,都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事实,登基九年,还有争夺太子之位,那般拼了命的努力,忧劳过多,早已透支。
宮殿內还有淡淡的腥血味,慕容绝珛脸⾊苍白,就像被人菗了魂般,顿时老了七八岁有余。
入海从未见过这样憔悴的慕容绝珛,就像是一下子油尽灯枯…
积郁成疾,隐疾一下子爆发,来得迅速且毫不留情。
剑此时就这般落在入海的脚下,柳德庸也不说话了。
此时殿內静悄悄的,而后便只有一阵脚步声,从外头传进来,紧接着便是什么落下的声音。
“嘭铛——”
清脆的声音,像是头上的步摇落在地上的声音。
入海与柳德庸顿时一齐抬眸看去,只看到一道明⻩⾊的纤细⾝影出现在殿门口,气喘吁吁,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与惊恐,此刻就这般缓缓有清泪落了下来,似是因为跑得急了,头上的发簪都落了下来。
方才的声音便是这个。
“皇上…”喉咙⼲涩。
声音哑得不像话,还带了几分哭意。
方才她便到了,只是没想到一进殿便是听到柳德庸那些话语。
甄筝脸上已经没有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惊恐,就这样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扑到了慕容绝珛的⾝边。
此刻看着慕容绝珛,从未见过他这般毫无神识的样子,他…哪怕是睡着了,都保持着一份警惕心,怎么会这般睡去?
甄筝不相信,眼睛哭得肿红,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劲使的咬着唇,惊恐的看着慕容绝珛。
一直忐忑不敢伸出来主动紧握着他的手这一刻紧紧扯住了他,哽咽的声音:“皇上…”
躺着的人未醒,再不承认的再摇了摇他,她现在不怕他了,也不用再担心会不会做得过了,不敢与他主动亲密,不敢再将一切悄悄放在心里…
就这般哭了出来:“绝珛,你回我一声好不好…”
“绝珛…”
入海此时沉了声:“皇后娘娘…”
甄筝整个人都在无尽的梦魇中:“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才说过的,她会好好陪在他的⾝边的,不管他会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一直陪在他的⾝边。
她还从来没有亲口告诉他,她其实很爱他,她没有抱住他,从来没有主动过…
甄筝忽然发现一切未做的事情都来不及做了,这一刻只拼命的抱住他。
“不…不可能的…”
他还那么年轻,两个人只共同走了十一年,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未来的路那么长…
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积郁成疾,一病就此不起了?
“绝珛,以后我不喊你皇上了,就只喊你绝珛了,好不好?你醒来看看我…”
入海从来没见过甄氏这个样子,稍稍别了头。
慕容绝珛似乎听到了甄筝此时的话语,昏迷中只轻轻勾了一下手指头,将她的手轻轻一牵。
甄筝的眼泪彻底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的心意?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一切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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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彻底到达璟王府的时候,璟王府的大门敞开着,直接就可以从府门进去。
慕容绝璟一步踏进去的时候,只感觉胸口处沉闷的菗了一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抬起的步伐就这样稍稍一停顿。
夏诗昭在后头走着,紧随着进来,没料到他忽然一停,就这样差点抱着麟儿撞上去。
慌张出声:“绝璟?”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慕容绝璟沉了眸,眸眼深邃如千年的幽潭,刚想出声,抬头的一瞬,只看到璟王府此时也正有人疾步走出来。
“怎么了?”改了话音。
“王爷,府中有远道而来之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