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莫不如怀念

　　见陆楠拒绝回江家做嫡长女，武绣兰欣慰一笑：“娘也不想啊。娘只求皇后给你去了奴籍，她也是想着得重新给你一重⾝份吧。好在她并没有说你必须住回江家，恐怕魏氏也不会主动接你回去。你若不想回江家，可以跟娘回水岳庵啊。”

　　听到去了奴籍，其他信息自动忽略，陆楠‮奋兴‬地问：“娘，你是说我以后不再是奴才了呗？”

　　“当然。已经问明了原委，这件事情是庶兄误卖，不做数的。江皇后已经派人去陆家取你的卖⾝契了，用不了几曰你就正式恢复⾝份了。”

　　“哇！太棒了！以后我可以自由行走江湖了呗？那陆家的差事，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呗？哈哈，我终于自由了！”陆楠乐得差点跳脚。

　　武绣兰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你个女儿家，走什么江湖？何况你现在顶的可是江家嫡长女的⾝份，就算你不顾及爹娘的面子，总得顾及皇后三分吧？皇后的嫡侄女像个野丫头一样到处乱窜，传出去的话，先不说她脸上有光无光，你个姑娘家还想嫁人么？”

　　陆楠脸⾊微红，说道：“娘，你说女人非得嫁人么？你看看你嫁的那个，曰子过得舒坦吗？与其跟别的女人去抢丈夫，还不如一个人悠哉游哉过得开心呢。”

　　“胡说什么！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武绣兰道：“娘只希望你能嫁得个意中人，知疼知热地护着你安然到老就好。”武绣兰伸手抚开陆楠额前的头发，充満怜惜地看着她。倒叫陆楠说不出什么违逆的话了，为了掩饰尴尬，垂下头靠在武绣兰的肩上，轻声道：“娘，我只想找一个只对我好的人。不要三妻四妾的‮心花‬汉。”

　　“傻丫头，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这世道就这样，要么寻一样营生自己养活自己，可一个女人家顶门户多不易啊。要么就找个好男人，就算他左拥右抱也只能忍气呑声強颜欢笑。”武绣兰拍拍陆楠的背。

　　陆楠直接忽略后一条，开始琢磨自己有什么可以养活自己的本事。想来想去，除了功夫还凑合，她还真没哪样拿得出手的。前世练得那两笔字，早就着饭吃了。再说放在这文人如织的大周朝，她写的那也就算个凑合。拿去卖字么？倒是可以考虑帮文盲写信，可是谁家一年写几回信？

　　三皇子那边，得知了江皇后对江家的处置后也没闲着。既然已经跟江皇后站到了对立面，精心准备的奋力一击却打到了棉花上，那也不能就此放弃，给人反扑的机会。

　　他找到陆皇贵妃和大皇子，从各方面给皇帝施加影响。最终，皇帝只能以同样的理由——证据不足——放了陆家人。可是让人气恼的是，既然证据不足那就让陆家官复原职呗，这可爱的皇帝说什么也不肯把兵权再交出去，陆家被撸了官⾝，成了布衣平民。看在陆皇贵妃的面子上。仍旧回康城旧宅居住。被抄家的京城别院，收官。

　　到此，三皇子完成了陆楠的请托。再不肯多出一分力气。陆家重新恢复兵权，目前看对他也没什么额外的好处，救命之恩就足够了。

　　待陆家出监的曰子，陆楠随三皇子一起去牢前迎接。这天天气还不错，三皇子和陆楠各乘一辆马车。还带着几辆空马车来到了天牢门前。能活着出天牢的人可不多，那狱卒惯会看人下菜碟的。见梁王府的马车来接，恨不得跪爬着去放陆家人出来。当陆家人被带出天牢时，那狱卒一个劲儿地冲人点头哈腰。

　　出了牢门，陆谦在中，陆轩夫妻在左，陆辕在右，陆谦的妾室及庶子庶女们跟在后面，呼啦啦一大群人。陆谦手打凉棚，眯缝着眼睛适应眼前的光线。

　　三皇子快走几步迎上陆谦，喊道：“陆老伯！”

　　陆谦看到他后忙整理衣襟，待他到近前时扑嗵跪倒：“多谢梁王救命之恩，老匹夫无以为报，愿当牛做马任凭差遣。”随着他的下跪，陆家人都跟着跪下叩头，陆轩的媳妇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在陆轩和⾝后小姑的帮忙下也跪下了。

　　三皇子笑着扶起陆谦：“陆老伯快快请起，使不得啊。”扶起陆谦后叹了口气：“唉！陆老前辈受苦啦，等父皇的气消了，我再求他恢复您的官职。”

　　陆谦摇‮头摇‬：“梁王殿下，实不相瞒，我早就有隐退之心，这次是圣上成全，若有机会还请梁王殿下代为转达谢意。”

　　待他们不再跪来跪去，陆楠才走上前来：“老爷！大少爷、二少爷。”

　　奇怪的是陆家人对陆楠的打招呼没有回应，陆楠有点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进退。三皇子一笑道：“陆老伯，此次贵府上下能安然出监，还多亏了她呢。若是没有她来求我，给我很多消息，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帮贵府的忙呢。”

　　被三皇子一说，陆谦有点不好意思，冲着陆楠拱拱手。他们爷们儿早就知道了陆楠的‮实真‬⾝份，她亲爹老江头把陆家人送进监牢，奔着弄死去的，她费点儿心思给救出来，还要陆家人道谢么？玩儿呢？

　　陆楠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费劲巴拉地陷害自己的亲爹亲舅舅，把这些主子救出来，没个谢字也就罢了，连个好眼神儿都没有，可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么？早知道就游历江湖去了，谁管他们是死是活。心里一阵委屈，眼里便涌起雾气。

　　三皇子自小在宮里长大的，啥阵仗没见过，一瞧陆楠和陆家人的神⾊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有心替陆楠解围，便拉着陆谦道：“陆老伯，您跟我坐一辆车吧。”

　　陆谦道：“梁王殿下，这可使不得。老夫怎敢跟梁王殿下平起平坐？”

　　“陆老伯别客气，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说着便走向自己的车，亲手给打起了车帘，陆谦带着歉然的笑容钻进了马车，三皇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陆楠強挤出一丝笑容，指引着陆家人上了剩下的几辆马车，陆辕走过她⾝边时，略顿了一下，冲她拱拱手，淡然说道：“多谢江‮姐小‬。”陆楠的脑袋轰的一声，瞬间失去语言能力。这是什么意思？承认之前他是在利用自己了？这么疏远的称呼代表没有以后了？哇靠！合着自己出卖亲爹救他们出来，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傻帽儿吧？弄得姑奶奶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够狠！

　　那位庶出的二姑娘倒是没什么心机，过来拉起陆楠往马车处走，很开心地要求跟陆楠同乘一辆马车。上车前陆楠扫了一眼陆家的人，竟然没有发现陆锦湘，怎么回事？明明跟她一起来京的，难道没跟陆家人关在一起？

　　三皇子好人做到底，把陆家人迎进了梁府设宴洗尘。

　　为什么不是梁王府？他又不傻，他只想让陆家记住他的恩德，却不想让别人怀疑他跟陆家有太多牵扯。虽然陆家已经落势了，他们在军队里的旧部也还在的。如果真的再被有心人弄出点儿乱子，然后扣上什么大帽子，恐怕连他都得跟着折阴沟里去。领到同样落了势的⺟舅家，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置，刚刚好。

　　到了梁府门前下车的时候，陆楠忽然发现搀着陆家二太太的人是陆惜，她的脑袋又遭雷劈了！怪不得！怪不得来京的路上锦儿不露面，怪不得梁耀说陆家只剩下锦儿一个人。虽然她是陆家的影卫，被人利用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为什么当这种利用红果果地摆上桌面时，她的心里竟是那样难受呢？

　　也不知道三皇子在马车上跟陆谦说了些什么，下车的时候，他笑着瞥了一眼陆楠，那笑容还算真诚，陆楠回以尴尬一笑。

　　在梁府的晚宴没有别人，三皇子和梁耀陪着陆家的男丁们一起用餐，武绣兰和陆楠陪着陆家女子们用餐。因是劫后余生，也没人強调什么差别，大家便都坐到了一起，陆惜开心地坐到了陆楠⾝边。有了陆惜的陪伴，这顿饭陆楠吃得还好。

　　女子这边没人饮酒，早早吃罢，梁府的丫鬟领着陆家人各自去了早就安排好的客房。刚出监牢，那些姑娘们难免要洗洗涮涮，忙坏了烧水的丫头。还有陆家大少奶奶这个孕妇，在牢里‮腾折‬了这么久，也多亏了⾝体好才没出什么事情。拉着陆楠说了几句话，陆楠见她直犯困，便劝她早早去歇了。

　　陆楠看着进进出出的送水丫头，无事可做，外加心里还有点郁闷，便悄悄出了门，朝花园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梁府早年挖掘的人工湖边。寻一处⼲慡的地方，席地而坐。

　　望着头上大大的月亮，总是那样恬静，无欲无求，心里便渐渐安静下来。満塘的荷花摇摇曳曳，荷叶晃动处，露出水面破碎的月影，随着涟漪晃动着。

　　看着眼前的景⾊，満腹的心事无人可诉，陆楠轻叹了一口气。

　　忽地一个说话声吓了陆楠一跳：“你不去饮酒，一个人躲在这里叹气却是为何？”